一部屬於臺灣在地的災難小說

        文/黃少薇  臺灣防災產業協會秘書長、地質學家

       『可以請你分享一下，經歷這場地震後的心情嗎？』

        沉默半晌，他在鏡頭前緩緩說出：「我覺得我沒有經歷。一切發生得太快，當下我只知道在搖，然後就倒了。『經歷』會讓人以為發生時間很久，但其實倒塌只有一瞬間…」「沒有意識到剛剛發生什麼事，一直到爬出來才知道是地震，整棟房子都倒了；跌下床後，只能盡其所能找空隙爬，就是想辦法找路，終於看到一個洞口，旁邊環繞的鐵絲像蜘蛛網，外面是黝暗的天空…我是第一個爬出來的，到處都是叫救命的聲音，可是我無能為力…空氣中是濃濃的瓦斯味，還有一處正在冒火，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會不會爆炸？…我的眼鏡一開始就不見了，手腳被碎片劃傷滿滿的血，可是當下不感覺痛；天色亮起來，才發現原本的家園成了一片廢墟…」，林大哥靜靜描述美濃地震的回憶景況，憶及傷痛處仍要深呼吸多次才能再繼續。
        二○一六年2月6日凌晨3點57分發生芮氏規模6.6的地震，震央在高雄美濃，最大震度在台南新化為七級，因為土壤液化加上結構不佳，維冠大樓瞬間倒塌粉碎，共奪走115名住戶的生命，其中包括林大哥熱愛音樂及夢想開咖啡廳的兒子。失去摯愛，傷痛心情難忍，他認為自己完全喪失活下去的動力，然而生命有其韌性，閃閃淚光中瞥見女兒身影，「我還有女兒和太太，我得振作起來，連兒子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既然無法回到過去改變那一天，但就用另一種方式活下去。於是，大半輩子與印刷技術為伍的林大哥和妻子挽起袖子，開始學習烘焙和咖啡知識，採用最好食材做出美味又健康的戚風蛋糕，並選在維冠後方以兒子之名開了間咖啡輕食小店，讓思念親友的老鄰居及好友們能來此緬懷憶舊或宣洩傷痛。他自己也重拾攝影興趣，盡量讓自己不陷入悲傷情境，艱難但一步步地渡過最痛苦的時期，「想哭的時候還是會哭，哭不代表不堅強，生活還是要繼續，我用這家店來延續他的生命。」這家咖啡店之於林大哥，就像311地震過後，日本那位每月潛水搜索、次數已接近五百次，年復一年尋找女兒遺體的父親，他說「我知道機會渺茫，但找回她，是為人父母的責任，我們不想忘記她。」愛如此短暫，而遺忘太長，長到我們必須緊緊抓住流逝的記憶。但或許，將記憶以蛋糕和書寫的形式轉化傳遞，是逝者的另一種轉生。
        地震、颱風、土石流、乾旱或水災，幾乎是臺灣人耳熟能詳的日常，在世界銀行的評估報告中，臺灣同時暴露在三種以上災害的土地及人口比例超過七成，是世界之冠。雖然這時很想跟大家說「塊陶啊」，但很抱歉，我們暫時還沒有火星可以回去。更何況對年輕一輩的人來說，九二一地震已經是一個遙遠生疏的名詞，無法想像它曾奪走2400多人的性命，經濟損失超過三千億台幣，那晚埔里酒廠烈焰沖天，燒紅半個天邊，在許多災民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恐怖印象。另一名身處中寮重災區的小夜老師回憶，當時是高中生的她緊張慌亂中只帶出小棉被和一枝筆，在清晨冷風中瑟瑟發抖，問她為何帶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隔天學校要考試，太緊張，沒有多想就帶出來了。」她苦澀描述，有些人即使獲救，但承受不住失去親人和財產的悲傷，最後仍選擇自殺離去。因此，災民心理狀態也是災後重建復原的重要面向。發生地震當年，我正就讀地質系，原是親友笑稱「看風水」的冷僻科系，瞬間成了到處調查勘災的熱門顯學，九二一地震之後開啟的科研調查，也為臺灣地震科學研究奠基出一個輝煌年代。但隨著災害記憶的湮滅，不管是醫療救災體系的技術傳承，還是民眾對災害風險的識覺，都已進入需殷殷提醒的階段，因為據台灣地震模型研究團隊製作的「發震機率圖」，指出臺灣未來50年發生規模大於6.5地震的機率為99％，規模7.0以上地震的機率也超過五成。簡單來說，每個人一生之中幾乎會遇到一至二次的災害性地震，我們沒有僥倖的本錢，唯有平時做好準備，災害來臨時才不狼狽。巨災重擊之下，也促使政府訂定每年的9月21日為「國家防災日」，以提醒民眾保持警醒、關注防災。
        今年，其實也是日本關東地震一百週年紀念。1923年的9月1日近午時分，關東地區發生規模7.9的大地震，天搖地動造成建築大量崩壞，又因家家戶戶正在炊煮午飯，火勢蔓延一發不可收拾，加上水管破漏、沒有足夠水源可以救火，倒塌延燒的木造房屋又阻塞了原本就狹小的巷道，阻礙消防車和救護車通行，不巧又遇上颱風逼近助長火勢，於是這場地震引發的大火燒了數天數夜，造成十萬人以上死亡，使東京和橫濱地區幾乎呈現毀滅狀態。此也促使日本政府重新規劃都市的道路幹線、建設防災避難公園、訂定嚴格的建物防火耐震標準，啟動日本建立現代都市的開端。
        身為地球科學研究和防災從業人員，戮力推廣防減災觀念的這些年來，雖然懷抱希望但也不免羨慕日本蓬勃發展的防災網絡，不僅政府在交通節點設有大型儲備倉庫可提供災民物資（包括外籍人士和老弱婦孺的特殊需求），企業更是定期舉辦防災演練以確保受災後能持續營運，特別有趣的是日本隨處可見的販賣機還有「災害對應型」，只要發生震度5強以上的地震或有大雨警報需要疏散避難時，販賣機就會自動解鎖，通通免費，提供給民眾使用。影藝界更是針對各種災害情境，拍出震撼人心或細膩溫暖的影劇作品，例如「日本沉沒」、「核災日月」、「生存家族」等叫好叫座的影集，看著劇中情節高潮起伏，以精緻動畫重現深海調查的精采與危險，或描繪民眾揹起避難包撤離、拿著避難地圖尋求生存之道⋯⋯這些影像迅速召喚觀影者的共感：「如果沒有電，我的生活將會＿＿＿＿」，進而著手開始準備，而這正是自主防災的本意啊。鏡頭前的我不禁陷入思考，日本擅長以電影或漫畫小說的方式將艱澀語彙轉化成民眾易懂的語言，那我們呢？軍事政治或職人劇都有廣大閱聽市場，但在樂觀爆棚的臺灣人心中，要怎樣才能植入防災意識而不淪為讓人昏睡的教條呢？或許是上天垂憐吧，某日當我向庭毅宣傳「防災教」時（當時盤算是，代表臺灣IP之一出席釜山影展的庭毅是我心中超級新星，心想若有他的健筆加持，應該強過我徒呼負負「防災很重要」的演講一百回），沒想到此次宣教意外觸動他的靈感，他說他也正構思一部屬於臺灣在地的災難小說！就這樣，防災信徒，加一。
        幾次討論交流後，終於收到這本專屬臺灣的災難主題奇幻小說，讀完激動難抑。對自己寫作節奏頗苛刻的庭毅，以他醫療科學背景遍搜各類文獻，他不僅是個勤懇用功的小說家，還帶有令人嫉妒的天賦，各種可能發生的災害情境在他筆下信手拈來，堪比偵探小說的情節完全騙倒我這個自詡鷹眼又洞悉人情的催毛求疵處女座讀者，本來以為自己繁華經眼、沒血沒淚，沒想到某些橋段竟還騙哭我的眼淚。故事其中一名重要角色更讓我深有共感，一個防災科學人的心情轉折，所有的作為無非是希望喚起更多人重視自身安全。說它是奇幻小說，不如說這是一本具備韌性心理素質的指引，是我們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我已經迫不及待等它上市引起討論風潮了。
 

推薦序二

        人有不測風雲，天有旦夕禍福？──讀《災難預言事務所》

       文／Aris雅豊斯（《律政女王》、《國際橋牌社I & II影視改編小說》之律師作家）

       二○二三年，世界終於走出疫情陰霾，逐漸回復昔日榮景。偏偏自入夏以來，東亞各地接連下起持續性的暴雨，驚人的降雨量導致淹水及土石流，更造成嚴重的財損與傷亡。
       在北北基因卡努颱風而終於放了睽違已久的颱風假那天，我收到庭毅老師傳來的新書書稿，打開檔案後卻為之一凜，書名竟然是《災難預言事務所》。
       沒多久，新聞播報卡努颱風重創南投縣仁愛鄉，造成聯外道路中斷、多處淹水、民眾受困，土石流更沖毀村莊，畫面令人怵目驚心，都達村村長稱之為「百年一見的大災難」；數日後，美國夏威夷發生大火，造成百人以上死亡、數百人失蹤、數以千計的房屋被毀，現場淪為一片焦土。
        由於世界各地災情頻傳，也讓好久不見的印度神童阿南德再次躍居媒體版面，預言在洪水之後可能還有火山爆發或地震。
我一邊閱讀這本虛構的小說，同時對照真實世界的新聞報導，一時之間竟然有種虛實難辨的錯亂感，書裡的內容究竟是意外的巧合，還是作者受到天啟感召的預言？（庭毅老師你先知系嗎？）
        更巧的是，二○二一年十月，由小栗旬、香川照之主演，改編自日本作家小松左京同名小說的日劇《日本沉沒—希望之人》，於播出前幾天剛好也發生大地震。嗯，我決定要請庭毅老師在本書出版前先去拜拜，請求神明保佑台灣國泰民安。
        既晴老師說：「在庭毅的作品中，他最關心的議題，總是鎖定在『自我的追尋』」。《災難預言事務所》的林少恆也是，他追尋的是自我實現，也是自我和解，不過他的歷程比起《我在犯罪組織當編劇》的何景城、《冤伸俱樂部》的王煦裔更加驚心動魄。
        看著書中一個又一個好萊塢電影等級的大場面，彷彿我也踏上一段驚險之旅，身歷其境地體驗了一連串的災難。由此可見，庭毅老師在第三本長篇小說中的「全面進化」—不僅筆力更加洗鍊、引人入勝，場景擘劃亦寫實立體，讓閱讀小說就像觀賞電影一樣生動；故事主題也更為宏觀，預言未來的科技發展，猶如一部驚世寓言。
        喬齊安老師說：「在奇詭布局與精心操作的翻轉外，林庭毅作品最為各界好評的仍是其人性千迴百轉之刻劃。」《災難預言事務所》即探討科技與人性的光明與黑暗，情節設計亦發人省思。
        那些看似自然的災害，究竟是單純的天災，還是人為的禍害？當預言不再只是怪力亂神、穿鑿附會，而是有科學依據時，面對未來，人心是更加安定踏實，抑或是惶惶度日？至於我們常用的成語「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未來是否也該順應科技發展趨勢，改成「人（工智慧）有不測風雲，天有旦夕禍福」 ？
        我沉浸在書中的冒險宇宙，卻也不禁律師職業病發作，思考當科技的力量超越了人類智識及人性的道德底線時，法律是不是唯一救贖？當人工智慧擁有自主意識時，我們是否可以把它當人看？又該如何論以罪責或損害賠償？倘若台灣要制定《AI法》，應該要有那些規範？由於再寫下去就會變成法學論文了，請容我就此打住。
        誠摯地向大家推薦這本巧妙交織奇幻與科幻元素的精彩作品，也期待未來庭毅老師能持續創作，繼續帶給大家更多美好驚喜。

各界名人推薦：
既晴（犯罪、恐怖小說家／台灣犯罪作家聯會執行主席）：
在過去的人生中已經發生的悲劇無法改變，那麼，擁有預測未來的能力，是否就能夠逃脫、迴避、甚而消除悲劇？《災難預言事務所》巧妙地運用台灣人所熟知的自然災害，從遺失的記憶深處，追尋未來的一線生機。

喬齊安（台灣犯罪作家聯會成員／推理評論家）：
無論角色是留戀於世的鬼魂、抑或冰冷科技的AI，都在國際級作家林庭毅的妙筆下呈現那多元的人性、濃郁的情感。繼融入奇幻的《我在犯罪組織當編劇》、靈異設定的《冤伸俱樂部》後，大膽將科幻主題結合犯罪類型的《災難預言事務所》，又是一部令我閱畢讚嘆，無庸置疑將在台灣犯罪推理史留名的吸睛力作。

提子墨（台灣、英國與加拿大犯罪作家協會會員）：
歡迎翻開這一部充滿奇幻與魔幻元素的小說！但是，在接下來的所有章節中，你將啟程經歷一場場令人無法喘息的天災人禍。在風雨交加甚至是天崩地裂的各種災害中，跟著能預測災難的男主角，與三位不幸在暴風雨中喪生，卻化為鬼魅的好友，親睹那不可思議的末日世界。然而，每一次預言的災難，卻是許多台灣人最熟悉與心痛的颱風或地震，所造成的風災、洪災、土石流或走山意外，就連北部看似無威脅的大屯火山群，也開始活動噴發，帶給我們那片土地上前所未見的大自然反撲與毀滅。

以及

冬陽（推理評論人、復興電台「偵探推理俱樂部」主持人）、
星子(暢銷作家) 、
張東君（科普作家）、
張詠斌（國立中山大學海洋科學系副教授、古氣候及古海洋學家）

誠摯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