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淚:從肅反到文革的迴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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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描述

  一九五一年,芝加哥大學博士候選人巫寜坤受邀到北京燕京大學擔任西語係教授。巫寜坤和當時很多知識分子一樣,是愛國主義者,讀左翼書刊(但對共産主義一竅不通),希望為民族貢獻一分力量。他在颱灣的哥哥和在香港的姊姊,對他提齣嚴重警告,他們把共産黨比作「洪水猛獸」,但阻止不瞭他的熱情。啓程前夕,李政道為他送行,他愣頭愣腦地問李政道:「你為什麼不迴去為新中國工作?」李政道笑笑,答道:「我不願讓人洗腦子。」

  被迫經曆一場又一場無可逃脫的政治運動與一連串的政治學習,一九五七年,從美國迴到祖國六年之後,巫寜坤被打成「右派」,送到偏遠的北大荒去接受「勞動改造」,拋下年輕的妻子和幼兒。從此他被視為「人民的敵人」,文革期間,又被下放農村再教育,蹲「牛棚」,受盡淩辱、迫害和艱辛,長達二十二年。

  《一滴淚》為巫寜坤三十年的生活、受難和思想提供瞭生動而真實的記述,完整呈現中國知識分子從五○年代初至七○年代末的全幅圖景。他讓曆史栩栩如生,因為每句話都可信;也因為不是控訴,不是吶喊,沒有火氣,讀來更是感人肺腑。

作者簡介

巫寜坤

  一九二○年生於中國揚州。。一九五七年「反右運動」 中在北京國際關係學院被劃為 「極右分子」, 被開除公職,送北大荒勞改農?勞動教?,一九六一年六月病危 「保外就醫」。「文革」期間,關 「牛棚」,一九七○年全傢流放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一九七九年「錯劃右派」改正,返國際關係學院任英文係教授,一九九一年退休後定居美國。

  曾於一九八二─八三年任加州大學歐文分校英文係客座研究員、一九八六年劍橋大學英文係訪問學者、一九九○年曼徹斯特學院人文科學名譽博士、一九九一年曼徹斯特學院駐校學者、一九九二年濛大拿大學曼斯菲爾德客座教授。

  一九九三年年齣版英文迴憶錄A Single Tear,暢銷美國,也是餘英時教授閱讀的第一部「右派分子」的自述。已有英、美、日、韓、 瑞典多國版本。中、英文散文和詩散見美國、颱灣、香港、中國北京、上海等地報刊。著有英文詩文小集Always Remembering、 Chimes of Solitude, 譯有《瞭不起的蓋茨比》(大亨小傳) 等書。

好的,這是一份關於一本名為《一滴淚:從肅反到文革的迴憶》的書籍的詳細簡介,其內容完全基於書名所暗示的時代背景和主題,但不包含任何實際的虛構情節,旨在描述讀者可以期待在這本書中找到的敘事範圍和情感深度。 --- 《一滴淚:從肅反到文革的迴憶》 一部跨越曆史洪流的個人史詩 《一滴淚:從肅反到文革的迴憶》是一部深刻、沉重而又極具曆史穿透力的迴憶錄。它不僅僅記錄瞭一個個體在特定曆史時期所經曆的磨難與掙紮,更是一幅展現新中國成立初期至“文化大革命”時期復雜社會圖景的宏大畫捲。本書以第一人稱的視角,帶領讀者走進一個知識分子、乾部或普通公民的內心世界,審視那些定義瞭一個時代的政治運動如何深刻地重塑瞭個人命運、傢庭結構和社會倫理。 本書的敘事脈絡清晰,圍繞兩個核心曆史節點展開:建國初期的“肅反”(鎮壓反革命運動),以及席捲全國的“文化大革命”。作者以其獨特的敏感性和深刻的洞察力,捕捉瞭這兩個時期空氣中彌漫著的緊張、恐懼、狂熱與幻滅交織的復雜情緒。 第一部分:肅反的陰影——信任與懷疑的年代 迴憶的起點,通常設定在新中國成立初期,一個充滿希望又暗藏危機的年代。作者細緻入微地描繪瞭社會秩序重構的初期景象,人們對新政權抱有的復雜情感——既有對舊社會弊病的厭倦和對新生活的憧憬,也潛藏著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擔憂。 “肅反”階段的描寫,著重於運動如何從自上而下的政治動員,滲透到社會每一個角落,乃至個體傢庭內部。這不是簡單的曆史事件羅列,而是對“人人自危”狀態的心理刻畫。作者可能詳述瞭如何界定“反革命分子”,標準如何隨著政治風嚮而搖擺不定,以及普通人在麵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口號時所做的艱難抉擇。 重點在於展現“肅反”對個人身份認同的衝擊。一個曾被視為“進步”或“可靠”的人,如何在一夜之間被貼上標簽,其曆史齣身、過往言論或僅僅是人際關係網絡,都可能成為緻命的證據。書中必然會觸及審訊、批鬥、勞動改造等場景,著力於描繪環境的壓迫感,以及人在極端壓力下所展現齣的堅韌、妥協或扭麯。作者對人性的復雜性有著清醒的認識,不迴避記錄下人們在自保與道義之間的掙紮,以及“革命友誼”在政治風暴麵前的脆弱。 第二部分:文革的狂飆——理想的破滅與重塑 本書的後半部分聚焦於“文化大革命”這一十年浩劫。作者不再僅僅是政治運動的被動承受者,更可能是參與者、旁觀者乃至受害者。這一時期的描述,將著重於“革命的激情”如何迅速演變為無序的混亂和階級鬥爭的全麵升級。 迴憶錄細緻描繪瞭“大字報”、“紅衛兵”、“揪鬥”、“抄傢”等標誌性事件。它深入探討瞭意識形態如何成為衡量一切價值的唯一標準。作者可能記錄瞭校園內師生關係的徹底顛覆,單位內部的權力鬥爭,以及傢庭成員之間因政治立場不同而産生的隔閡甚至對立。 與肅反時期側重於秘密和審判不同,文革的迴憶更側重於公開的羞辱和群眾性的狂熱。作者會試圖解構這種狂熱背後的心理機製:是盲從、恐懼、還是對打破舊有秩序的潛在渴望?在“打倒一切權威”的口號下,作者如何努力維護自己內心的道德底綫和對知識的尊重,是敘事中的重要張力點。 情感的底色:一滴淚的重量 書名中的“一滴淚”,象徵著個體在麵對國傢意誌的巨大機器時,所能錶達齣的最微小、卻又最真實的悲傷與無奈。這滴淚,可能是對逝去親友的哀悼,是對被扭麯真理的無聲控訴,或是對自己曾經信仰的幻滅。 全書的情感基調是內斂而深沉的。它避免瞭過於激烈的控訴,而是通過對細節、對話和場景的精準捕捉,讓曆史的重量自然地壓在讀者心上。作者的迴憶是冷靜的審視,而非情緒的發泄,這使得書中的情感衝擊力更為持久和深刻。 曆史的價值與視野 《一滴淚》的價值不僅在於它填補瞭特定曆史時期個人記憶的空白,更在於它超越瞭單純的政治敘事,觸及瞭普世的人性議題:如何在極權的高壓下保持人格的完整?如何在社會動蕩中辨識真僞?作者的視角,是從“過來人”的超脫中迴望,試圖從中提煉齣對後世的教訓與警示。 這本書是一部沉甸甸的見證,獻給所有試圖理解一個復雜時代如何塑造瞭當代中國的讀者。它不是宏大的曆史教科書,而是嵌在曆史巨石上,依然閃爍著微弱而堅韌人性光芒的個體印記。通過這些迴憶,讀者得以窺見那個時代裏,無數鮮活生命所承受的沉重代價。 ---

著者信息

圖書目錄

圖書序言

「國傢不幸詩傢幸」 餘英時
巫寜坤先生《一滴淚》

餘英時
我歸來、我受難、我倖存

  大約十年前,我便讀瞭《一滴淚》的英文原本A Single Tear。當時感受很深,至今猶在記憶中。這是我讀到的第一部「右派分子」的自述。運用高超的文學剪裁,把二、三十年的苦難——從個人、傢庭到親友——生動地勾勒瞭齣來。作者文筆的流暢自然,顯示齣他在英美文學與語言上的深厚造詣。他將三十年的坎坷人生歸結為“I came. I suffered. I survived”(「我歸來、我受難、我倖存」),尤使我為之擊節。在中國文史傳統中,這正是所謂「春鞦筆法」。當然,作者的雋語是從凱撒(Julius Caesar)的名言:“I came, saw and overcame”(拉丁原文是veni, vidi, vici)脫化而齣的,經過莎翁的引用,(As You Like It V.ii)在西方早已傢喻戶曉。但作者融閤中西的文學修養和匠心獨運,即此可見。   

  這是我在未識作者之前對於《一滴淚》的認識,應該說是相當客觀的。我當時對作者Wu Ningkun的中文姓名也茫無所知,更不必說他的身世背景等等瞭。但在讀《一滴淚》原本時,我發生瞭一點懸念,使我渴想一見作者其人。什麼懸念呢?作者是應燕京大學的西語係教授趙蘿蕤電召,迴到燕大任教的,而我則恰好於一九四九年鞦季考入燕大曆史係二年級,讀過一學期的書,當時教我英文的便是趙教授。一學期下來,我感到她是既熱心又親切的老師。我記得她曾請全班同學去她傢中吃過一次餃子,也見到瞭她的先生陳夢傢。後來我的專業使我時時有機會閱讀陳夢傢有關甲骨、金文、漢簡的著作。閱覽之際,我總不免懷念在她班上受教的情景。陳夢傢不甘受辱而自殺後,我更想知道趙教授的處境。我曾聽說她一度陷於精神崩潰的狀態,但傳聞不詳,終成為我的一個懸念。我想《一滴淚》的作者一定會告訴我不少關於她的事情。   

  幾年之後,我偶然在《吳宓日記》(第九冊,頁八六、一○八)中發現瞭「巫寜坤」三個字,下麵註語說:「成都空軍第三路司令部翻譯」,我纔確定瞭作者的中文姓名。但是我還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大陸或海外。二○○五年十月我在華府國會圖書館讀書期間,由於高剋毅先生的介紹,纔有幸與巫先生同席,這給我帶來瞭意外的驚喜。接談之下,我不但知道瞭關於趙蘿蕤老師後半生的遭遇,而且更欣幸結識瞭這樣一位纔華洋溢而宅心仁厚的前輩作傢。當天聽巫先生談論,真有「咳唾成珠玉」之感。他心直口快,錶裏如一;一席話之後,我便完全懂得:他為什麼絕對逃不過毛澤東的「陽謀」瞭。   

  迴到普林斯頓之後,承巫先生寄贈《一滴淚》的中文本,我纔知道他在二○○二年曾用中文將此書重寫瞭一次。中文本的大綱領雖與英文本不殊,但在敘事方麵則詳細多瞭,使中國讀者能由語境而深入情境,盡其麯摺。所以從曆史的角度齣發,我斷定中文本比英文原本具有更高的原料的價值。本書有五章是根據夫人李怡楷的口述而寫成,其中事實都在作者的聞見之外。作者運用「花開兩朵,各錶一枝」的方式,把他全傢苦難的經曆完整地呈現瞭齣來,好像是佛經上說的「兩束蘆葦,互倚不倒」。這不但是文學的技巧,而且有象徵意義。巫先生之所以終能「倖存」下來,如果沒有夫人的全心全意的支援,是不可想像的。如果不是夫人給他寄寒衣,恐怕他在北大荒非凍死不可;如果不是夫人韆裏迢迢的「探監」,送食品之外更為他的病情而嚮原單位要求早日釋放,他也可能餓死在清河農場。(吳弘達《昨夜雨驟風狂》中所寫清河農場的情況恰可印證。)作者和夫人在二十多年受難時期,也一直是「兩束蘆葦,互倚不倒」。

「淚海」中「一滴」的心史

  但是本書的最高價值並不止於保存瞭一人一傢「受難」的真相。更重要的,它寫齣瞭中國知識人在曆史上最黑暗期間的「心史」。在毛澤東「乾坤獨禦」的二十八年中(一九四九—一九七六),老、中、青三代知識人都在煉獄中受煎熬。大緻說來,中共政權成立之初,五、六十歲的屬於老一代,三、四十歲的屬於中年一代,二十歲前後的則是青年一代。但在一九八○年代左右,大陸思想氣氛開始鬆動的時候,老一代知識人或死或衰,已發不齣什麼聲音;中年一代則已進入晚景,驚魂甫定,戰戰兢兢地保持著剛剛得到的「皇恩浩蕩」,不敢越雷池半步;青年一代此時正進入中年,精力雖然旺盛,但成長在絕對封閉的社會中,一時還沒有足夠的精神與思想的資源,作為反思三十年劫難的憑藉。巫先生獨能在一九八六年寫成〈從半步橋到康橋〉自傳初稿,五年以後又擴大成《一滴淚》,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異數。從客觀條件說,作者的「劫後餘生錄」不但是在英國和美國撰寫的,而且用的也是英文。但是我們決不能因此得齣結論說:由於具有這一客觀的優勢,作者纔能捷足先登,寫齣這部深刻反思的名著來。這裏必須重視的是作者的主觀條件。   

  巫先生的《一滴淚》是中國數以百萬計的知識人「淚海」中之「一滴」。然而這《一滴淚》也如實地摺射齣整個「淚海」的形勢,也可以說是「淚海」的具體而微。這是我斷定《一滴淚》是知識人「心史」的主要根據。能寫齣這樣「心史」的作者,必須具備一項最重要的主觀條件:即在精神和肉體都被踐踏瞭三十年之後,還能很快地重整旗鼓,恢復瞭精神上的自我。一九七八年以來,我曾會見過不少老一代的知識人,而且還包括過去在哲學、史學、文學方麵卓然成傢者。稍一接談,我便發現他們在精神世界中已到瞭方嚮莫辨的狀態(disoriented)。在幾十年以暴力為後盾的不斷「思想改造」下,他們原有的精神自我竟徹底散滅瞭。就我所見到的文字記錄而言,似乎也隻有陳寅格、吳宓等極少數的人還能至死不失其故我。這使我不能不五體投地佩服巫先生的巨大而堅韌的精神抗力,能夠數十年如一日,頂得住鋪天蓋地而來的鬍言亂語。他並不是在一九八六年開始寫自傳時纔神定氣足:早在「右派」尚未徹底改正之前,他便已「故態復萌」瞭。一九八○年十二月在成都〔全國外國文學會議〕上,他語驚四座,發齣瞭獅子吼——「選取自由的文學,謝絕奴役人的革命!」事實證明,他說齣瞭人人心中想說而不敢說的話,所以會後許多同行紛紛嚮他緻敬,有的還含著眼淚。正因如此,我纔毫不遲疑地認定他的《一滴淚》寫齣瞭整整一代知識人的「心史」。   

  巫先生在一九五一年迴國之前,已具備瞭深厚的中西文化修養;他的價值意識及由此而衍生的人生觀與世界觀也已大緻定型。但難能可貴的是,他經過無數劫難而始終保持住原有的價值係統。他好像庖丁解牛所用的那把刀一樣,「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韆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他也像莊子所描繪的「真人」:「登高不慄,入水不濡,入火不熱。」他和大多數同難知識人的分彆便在於此。我當然不是說,巫先生是唯一經得起「黨天下」煉獄考驗的知識人。僅僅就五十五萬「右派」而言(事實上遠不止此數),其中不肯嚮「黨天下」屈服的必然佔有很高的比例,但他們卻不像巫先生那樣,能夠「倖存」下來或留下文字的記錄。最近受到大傢高度注視的北大「右派」學生林昭,她為民主、自由而殉道的精神便足以驚天地而泣鬼神。青年一代「右派」寫迴憶錄是最近幾年纔開始的。 身降心不降的吳宓

  但是我寫這篇序文,卻時時聯想到今年齣版的《吳宓日記續篇》(共十冊,北京,三聯,二○○六年)。這部晚年日記始於一九四九,終於一九七四,中間雖有殘缺,但大體上延續瞭二十六年,恰好涵蓋瞭毛澤東的當權時期。吳先生記述瞭每一次所謂「運動」的實況,包括「思想改造」和「檢討」中的種種鬍言亂語;他也巨細不遺地寫下瞭他自己和其他同事備受淩辱的經過。以個案而言,這是我見到的內容最豐富的一部記錄,把中國知識人在這一時期的苦難鏡頭一一攝取瞭下來,使讀者如身臨其境。但更重要的是他自始至終都抱著「殉道」的精神與徵服瞭中國的史達林體製——「黨天下」——相抗爭。他所謂「道」即建立在對中西古典文化的體認之上的價值信仰。在《吳宓日記》前十冊(一九一○—一九四八)中,他曾屢屢自誓「殉道」的決心,而《續編》則充滿瞭實踐的事跡,兩相對照,他的「知行閤一」是無可懷疑的。在暴力威脅之下,錶麵上他自然不能不嚮「黨天下」低頭。但是在日記中他則一再為此自責,而且自比於「身降心不降」的吳梅村。限於篇幅,讓我舉兩三個實例來說明他的殉道精神。一九五一年八月二十八日他寫道:

  宓四-六至柑園赴三組學習會,續研《實踐論》。念古今東西哲學之偉大而奉此一冊為不易之真理、無上之精思,競事贊頌發揮,可笑尤可恥也。(《續編》第 一冊,頁二○○)

  能在日記中對毛的〈實踐論〉作此大不敬之語,他非具有強大的自信力不可,而當時哲學名傢如金嶽霖、馮友蘭則無不奉此文為「不易之真理、無上之精思」。相形之下,真信仰與觀念遊戲之辨已無所遁形。

一九五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他在《日記》中說:

  2:30-5:00大禮堂聆(1)郭豫纔北碚市人民代錶會議傳達報告;(2)周西蔔宣佈「中蘇友好月」慶祝辦法;(3)張伯華「中蘇友好」之意義,解釋(i)花布傾銷(ii)旅大占領(iii)長春鐵路經營皆為助中國而非利蘇俄之舉動。末言慶祝及歡迎蘇聯文藝團辦法,極詳盡。嗚呼,古今亡國之速且易,又其國人之甘心亡國,惟恐人之不我取,未有如今中國之亡於蘇俄者也!(同上,頁四六二-四六三)

  當時毛澤東正在全力推行「一邊倒」政策,從體製到作風,沒有一處不是奉史達林治下的蘇聯為楷模;至於蘇聯侵奪中國權益的種種舉動,如日記所列的事實,中共則一概為之文過飾非。吳先生對此錶現瞭最大的憤怒;他認定中共是心甘情願地使「中國亡於蘇俄」。以後幾年他在日記中反覆論述這一觀點。一言以蔽之,他痛惜中國古典文化已徹底毀滅,而西方古典文化也不復有存身之地,他「心目中的中國」正在迅速地消失中,而「今日或未來的中國」或將成為「蘇維埃聯邦之一部分」,或「蘇聯之羽翼」。(見同書,第二冊,頁一四八-一四九;第三冊,頁一三八-一三九)「反右」運動展開之後,他寫瞭一首〈記學習所得〉詩: 階級為邦賴鬥爭,是非從此記分明。 層層製度休言改,處處服從莫妄評。 政治課先新理足,工農身貴老師輕。中華文史原當廢,仰首蘇聯百事精。

  一九五七年七月十六日將曉作(同上第三冊,頁一三一)中國的現況和知識人的處境都濃縮在這一首詩中。吳先生與「黨天下」抗爭從未停止過。

  文革時期,他屢遭毒打,右腿一度摺成三截,日記中自不敢暢所欲言。但即使在這種極端恐怖氣氛之下,他仍然堅持以麯摺方式傳達他的反抗。一九七三年十月二十六日,他在日記中寫道:

  宓讀十月十九日至二十二日《參考消息》。颱灣駐美大使瀋劍虹在Detroit宣言:聞知國內「批孔」,使我心中悲痛雲雲。(第十冊,頁五一一)

  這顯然是藉《參考消息》的報導來錶示他反對當時的「批孔」運動;他自己未著一字,但滿腔孤憤已藉此宣洩齣來瞭。

  我為什麼要在這裏鄭重介紹《吳宓日記續編》呢?這有三重理由:第一、吳先生是巫先生的老師。我曾嚮巫先生求證過,他說他在西南聯大時選過吳先生「歐洲文學史」的課程。第二、前麵已指齣,毛澤東雖能恃其「黨天下」的暴力逼使大多數中國知識人「降誌辱身」,但老、中、青三代中都有特立獨行的豪傑之士,自始至終不為威勢所屈。巫先生屬於中年一代而吳先生則代錶老年的一代。所以這部新齣的《吳宓日記續編》正好與《一滴淚》互相印證。第三、巫先生之所以能寫齣一部知識人的「心史」,我深信是由於他原有的精神價值從未為政治上的狂風暴雨所撼動。這在上麵已經說過瞭。吳先生晚年隻要有機會便閉戶讀中西古典文學或重讀早年師友以至自己的詩文集。這正說明,他必須不斷地迴到他的精神世界的源頭,去汲取和增強與暴力抗爭的動力。

《甲骨》?陳夢傢?巫寜坤

  巫先生在《一滴淚》中沒有明確點齣他的精神抗力從何而來。我最近曾嚮他提齣一個很嚴肅的請求,希望他能再寫一本劫難中的心路曆程,與《一滴淚》互為錶裏。我盼望他不會讓我失望。但是細心的讀者並不難在《一滴淚》中找到綫索。一九五八年四月十七日他嚮半步橋勞教所報到的時候,行囊中便帶瞭英文本《哈姆雷特》和《杜甫詩選》。這兩本書便是支持他渡過半步橋、北大荒、清河農場三處艱苦歲月的精神伴侶。他把女兒取名為「一毛」,即齣於杜詩「萬古雲霄一羽毛」之句。在北大荒,他又從難友那裏藉到一些瀋從文的小說,他的精神世界也更豐富瞭。從他在一九六二年的迴憶,他在勞改營裏,一直是「與《哈姆雷特》、杜甫的詩篇、和瀋從文小說相依為命」的。(第十章〈暫迴人間〉)這和吳宓先生的精神奮鬥豈不如齣一轍?  

  最後,我要藉美國作傢何偉(Peter Hessler)二○○二年六月對巫先生的訪問,作為這篇序文的結束。但這必須從何偉的新書談起。何偉是《紐約客》(New Yorker)駐北京的記者,他的第一本報導文學《江城》(River Town),通過許多小故事,寫變動中的中國,十分生動深刻。其中單篇文字在《紐約客》上刊齣時,早已膾炙人口,集結成書後更是好評如雲。今年他又把最近的散篇集成《甲骨》一書(Oracle Bones,New York:HarperColins,2006)。這部新書的有些篇章也是先在《紐約客》上刊齣的。書名《甲骨》,因為其中一個主要故事是寫陳夢傢的。因陳夢傢而涉及他的夫人趙蘿蕤,再從趙蘿蕤蔓延到《一滴淚》作者,所以纔有對巫先生的專訪。何偉的研究精神實在令人欽佩。他不但訪問瞭陳夢傢、趙蘿蕤的親友,而且連領頭迫害陳夢傢的人也不肯放過。由於陳夢傢打成「右派」的罪狀是他反對文字改革,何偉竟遍訪與文字改革有直接關係的人,包括一位九十多歲老先生;他對有關陳夢傢的每一件事都非追到水落石齣不止。這件事恰好又與吳宓發生瞭瓜葛,讓我引兩條日記為《甲骨》一書添一點有趣的證據。一九五七年五月二十日吳宓記道:

  午飯時,接張天授剪寄(1)一九五七年五月十七日上海《文匯報》陳夢傢撰〈慎重一點改革漢字〉文,(2)一九五七年五月十七日上海《文匯報》專電〈首都學術界激烈爭論「漢字要不要改革?」記〉。即復函申謝。宓讀此剪報,始知宓一嚮太過慎重,太為畏怯,愧對自己平生之誌事矣。即緻唐蘭、陳夢傢一函,述感佩之意。寫示「不死驚看漢字亡」一詩。(第三冊,頁八八-八九)

  吳先生是誓死捍衛漢字的,陳的文章和唐的發言給他陡然增添瞭無限的勇氣,竟寫信去支援。但八月十六日他在日記中說:

  北京有陳夢傢,以反對文字改革為其罪。按宓於五月二十日緻唐蘭、陳夢傢一函,似因漿糊潮濕,郵票脫落,該函竟以「欠資無人收領」退迴,宓幸免牽連矣。然宓自愧不如夢傢之因文字改革而得罪也。(同上頁,一五二-一五三)

  吳先生因「郵票脫落」而倖免打成「右派」的可能,這種事實在太巧瞭。但他並不「自幸」,而是「自愧」,這又是他「殉道」精神的充分體現。巫先生便是和陳夢傢同時落入「陽謀」的陷阱的。   何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尚不止此。由於甲骨的發現地是安陽,他親到安陽考古站訪問,希望找到和陳夢傢相識的考古人員。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終於在那裏找到瞭一位已退休的老楊,老楊是當時看守陳夢傢的人員之一,他嚮何偉迴憶瞭陳自殺前後的一些事跡。但是何偉並不照單全收,他要和其他的採訪資料互相比勘,纔試作推斷或存疑。更不可思議的是,為瞭進一步理解安陽發掘,他竟於二○○一年十二月親至颱北中央研究院訪問瞭百齡老人石璋如先生,因為他是當年參加發掘的僅存人證瞭。   

  隻有介紹瞭《甲骨》一書是怎樣寫成的,我們纔能認真對待何偉對巫先生的專訪。巫先生初到燕京大學時,暫時寄居在陳夢傢、趙蘿蕤的傢中,直接和陳先生交往過,並且親身聽到他說:「這是『一九八四』來瞭,這麼快!」這一切何偉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是有備而來的。但何偉此書並不是專寫陳夢傢一人;他不過是藉陳的個案為綫索,來探索在黨天下的蹂躪下,幾代中國知識人是怎樣活下來的。因此他每訪一位與陳有關的人,除瞭搜集資料之外,筆鋒一轉,便以被採訪者為主體;對於巫先生,他也是如此。被採訪者對於中共一浪高於一浪的「運動」,特彆是「文革」,反應各有不同。他隻作現象學的描述,不下任何道德判斷。但對於巫先生,他顯然另眼看待。他說,他特彆尊敬巫先生的寜靜。正是由於內心的寜靜,他纔能在迴憶錄中把自己的經曆清理齣來,並循此而尋求其苦難人生的意義所在。在這一方麵《一滴淚》體現瞭極高的價值。何偉也很想知道:巫先生怎樣在監獄和勞改營中還能保持住堅韌的精神。巫先生說,他常常想到杜甫、莎士比亞和狄倫.托瑪斯。他特彆引瞭托瑪斯〈死亡也一定不會戰勝〉的詩句,也就是他在《一滴淚》中譯齣的幾句:

  當筋疲腱鬆時在拉肢刑架上掙紮,雖然綁在刑車上,他們卻一定不會屈服;死亡也一定不會戰勝。見第三章) 這又再一次證實瞭上麵關於他的精神世界源頭的推測。

  巫先生對於「我歸來、我受難、我倖存」的人生並不悔恨,他對何偉說: 如果沒有文化大革命或反右運動,我也許會是一個更有成就的學者,也許我會寫齣幾部有關英、美文學的專著。但是那又怎麼樣呢?關於這一方麵的專書早已汗牛充棟瞭。《一滴淚》也許是一部更重要的作品。(頁四五六)

  我完全同意巫先生的看法。王國維曾引尼采的名言:「一切文學餘愛以血書者。」(《人間詞話》捲上)《一滴淚》便是「以血書者」,巫先生以「受難」的全部人生為中國史上最黑暗時代作見證,這是他個人的不朽的盛業,然而整個中華民族所付齣的集體代價則是空前巨大的。我不禁想起瞭趙翼的兩句詩,引之以為序文的結語:

國傢不幸詩傢幸,吟到滄桑句便工!
二○○六年耶誕日

圖書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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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經曆過那個特殊年代的人們來說,這本書的名字本身就勾起瞭他們內心深處的迴憶。而對於像我這樣,隻能通過曆史書本去瞭解那個時代的人來說,這本迴憶錄則提供瞭一個更加鮮活、更加人性化的視角。我設想,作者在寫下這段經曆時,一定曆經瞭內心的掙紮和反復。如何去麵對那些不堪迴首的過往,如何去描繪那些曾經的親友,如何在不迴避痛苦的同時,也展現齣生活的韌性?“肅反”時期的殘酷,那種人人自危的氛圍,以及“文革”時期的瘋狂與混亂,這些曆史事件的名稱足以讓人聯想到其中蘊含的悲劇。但我更期待的是,作者如何去捕捉那些被曆史洪流衝刷得支離破碎的個體命運,那些在極端環境下,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如何維係,又是如何被扭麯。這本書,與其說是一本純粹的曆史記錄,不如說是一次對生命力的探索,一次對人性深度的挖掘。我相信,它會帶給我許多關於那個時代的深刻思考,也會讓我對曆史的理解更加立體和豐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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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認為,曆史的真相往往隱藏在最平凡的講述中。這本書以“迴憶”的形式,聚焦於“肅反”到“文革”這一特殊時期,其本身就充滿瞭引人深思的價值。我並不期待這本書能提供什麼顛覆性的史學觀點,但我相信,它所蘊含的個體經驗,其真實性足以震撼人心。我好奇作者是如何在那樣一個充滿壓抑和恐懼的年代,保持觀察和記錄的動力。他/她是如何處理那些充滿政治色彩的事件,並將其轉化為個人內心世界的波瀾?“肅反”的殘酷,那些曾經的親人、朋友,在政治運動中的不幸遭遇,以及“文革”的混亂,給無數傢庭帶來的創傷,這些都是我所期待瞭解的。我想看到,在宏大的曆史敘事之下,一個個鮮活生命的掙紮、痛苦、以及在絕望中求生的力量。這本書,或許不像那些嚴謹的曆史著作那樣,擁有詳實的資料和論證,但它所帶來的,是曆史最直接、最生動的脈搏。它是一扇窗口,讓我得以窺見那個時代,那些普通人是如何在時代的洪流中,默默地承受、默默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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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的封麵設計就透著一股滄桑感,淡雅的色調,似乎在訴說著一個被時光掩埋的故事。我拿到書時,就被它沉甸甸的分量所吸引,不僅僅是紙張的厚度,更是它所承載的那段沉重曆史的分量。我瞭解到,這本書記錄瞭一位普通人,在那個風雲變幻的年代,經曆的種種磨難與掙紮。從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肅反”時期,到後來那場席捲全國的“文革”,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血淚中提煉齣來。我能想象,作者在寫下這些迴憶時,內心的翻湧與煎熬。那些曾經的親人、朋友,那些曾經的歡笑與淚水,那些曾經的信念與幻滅,一定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這本書不僅僅是個人迴憶錄,更是一麵鏡子,摺射齣那個時代無數普通人的命運軌跡。它讓我們得以窺見曆史的冰山一角,理解那些被載入史冊的宏大敘事背後,一個個鮮活生命的真實感受。我期待著,在閱讀的過程中,能夠深入到那個年代的肌理之中,去感受那份時代的脈搏,去體會那些被曆史洪流裹挾的個體,是如何堅韌地生存,又是如何帶著傷痕前行。這本書,與其說是一本讀物,不如說是一次穿越時空的對話,與曆史對話,與人性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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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這本書,我首先被書名中的“一滴淚”所打動,這三個字充滿瞭詩意,卻又飽含著難以言喻的悲傷。它暗示瞭書中主人公所經曆的,必定是刻骨銘心的痛苦。從“肅反”到“文革”,這兩個詞匯本身就帶著沉重的曆史烙印,預示著這段迴憶將觸及那個時代最敏感、最動蕩的角落。我所好奇的是,作者如何將宏大的曆史事件,融入到個人的細微感受中?這本書是否會描繪齣,在時代洪流的衝擊下,個體傢庭是如何被撕裂,又是如何艱難地維係?在那些集體狂熱的年代,個體是如何在夾縫中尋找生存的空間,又是如何保持內心的獨立與思考?我猜測,這本書的語言風格可能不會過於華麗,而是樸實而真摯,每一個字都飽含著作者的真情實感。它或許不像一些曆史著作那樣,提供嚴謹的考證和深刻的分析,但它所呈現的,是來自最直接的生命體驗,是曆史最真實的肌理。我期待著,通過這“一滴淚”,去感受那個時代無數沉默個體的哀傷與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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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對那個特定曆史時期有著濃厚的興趣,那些被官方敘事簡單概括的事件,背後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個體體驗?這本書以“迴憶”為題,便足以勾起我探究的欲望。我推測,作者的筆觸一定充滿瞭個人化的情感和視角,這是宏大曆史敘事所無法比擬的。比如,在“肅反”這樣的時期,我們聽到的更多是政策、運動、被打倒的人,但這本書可能更側重於一個普通人在麵對這些巨大變動時的內心活動,他的恐懼、他的不解、他的絕望,以及在絕望中尋找的一絲希望。同樣的,“文革”時期,充斥著口號、批鬥、激進,但這本書或許會描繪齣,在那些狂熱之下,傢庭如何維係,友情如何考驗,個人如何在時代洪流中保持某種程度的清醒與尊嚴。我尤其期待的是,作者如何處理那些復雜而痛苦的情感,如何在記錄曆史的同時,也展現齣人性的光輝與脆弱。這本書,我相信不單單是時間的堆砌,更是情感的流淌,是經曆的沉澱。它可能不會有驚心動魄的戲劇性情節,但它所蘊含的真實力量,足以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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