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序言
衆所周知,英国文学起始于盎格鲁-撒克逊时期。最早一位知名的诗人名叫开德蒙(Caedmon),生活在西元七世纪。据说这个不识字的牧牛人是在梦中从天使那儿得到诗意灵感,从而创作出《创世记》(Genesis)、《出埃及记》(Exodus)、《但以理书》(Daniel)、《朱狄司》(Judith)等一系列宗教组诗的。另有一位名叫琴涅武甫(Cynewulf)的诗人用古北欧语的字体在《基督》(Christ)、《裘利安娜》(Julinana)、《使徒们的命运》(Fata Apostolorum)、《埃琳娜》(Elene)等四首宗教诗歌作品的手抄本中留下了他的名字。但古英语诗歌中最重要的一部作品无疑要数长篇史诗《贝奥武甫》(Beowulf)。这个被誉爲欧洲文学中首部民族史诗和英国文学开山之作的诗作讲述了高特族英雄贝奥武甫先后与杀人怪物格兰代尔及其母亲殊死搏斗,把丹麦人从危难中解救出来,以及他在年老时以国王的身份再次出手,与滥杀无辜的一条火龙进行决斗,并最终同归于尽的故事。时至今日,美国的好莱坞还在热炒这一经典的故事,并已将它拍成了大片。
然而,奇怪的是,在英国文学史中,生活在西元十四世纪(即中古英语时期后半期)的英国诗人乔叟却被十七世纪着名诗人和文学评论家德莱顿(John Dryden)誉爲“英语诗歌之父”,而这个说法被后来的英国诗人和文学史家们所广泛接受。这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其实答案非常简单:无论古英语诗歌多么优秀和影响深远,但它们的基本形态跟现代英语诗歌相距甚远,所以说,它们并没有真正被后世的诗人传承下来;而乔叟所创立的许多诗歌体裁和惯例却正好相反,被后世的诗人所广泛接受和遵循。
如上所述,古英语诗歌实际上是日尔曼诗歌的一个分支,因此它具有日尔曼诗歌的所有特征。日尔曼语言有一个显着的特征,就是每一个单词的重音都往往落在第一个音节上,只有一些带有字首的单词可以视爲例外。由此引出的一个特点就是,在古英语诗歌中,头韵佔据了一个重要的地位,而尾韵则几乎是不存在的,只有极少数后期的作品可以视爲例外。
爲了说明这些特点,现举出《贝奥武甫》的第4-6行爲例:
Oft Scyld Scefing sceaþena þreatum,
monegum mægþum, meodosetla ofteah,
egsode eorlas.
谢夫之子希尔德多次从敌军阵中,
从其他许多部落,夺取酒宴座椅,
威震四方。
这三行是典型的古英语头韵诗歌:每一行诗的中间都有一个停顿,后者把诗行分成了两个部分;前半行中一般有两个重音是押头韵的,例如第一行中的“Scyld”与“Scefing”;第二行中的“monegum”与“mægþum”;以及第三行中的“egsode”与“eorlas”;而后半行中则有一个重音是跟前半行中的两个重音是押头韵的,如第一行中的“sceaþena”和第二行中的“meodosetla”。
诺曼人征服英国的后果之一就是给古英语中引入了许多法语的辞汇和语法特征,由此造成了古英语的演变,使之屈折形式弱化,并最终过渡到中古英语。法语的发音特点正好跟日尔曼语相反,后者的重音总是落在每个单词的第一个音节,而前者的重音则都是落在最后一个音节。
语言的演变也直接导致了诗歌形态的变化。在创作于1200年前后的中古英语早期诗歌作品《猫头鹰与夜莺》(The Owl and the Nightingale)中,我们就发现古英语诗歌中原来佔有重要地位的头韵已经悄悄地被法语诗歌中所特有的尾韵所取代,就连作品中诗行的长度也发生了变化,跟法语诗歌中最流行的四音步双韵体(tetrameter couplet)的形式变得十分相似:
Ich was in one sumere dale;
In one suþe di3ele hale
Iherde ich holde grete tale
An Hule and one Ni3tingale.
Þat plait was stif & starc & strong,
Sum wile softe & lud among.
An aiþer a3en oþer sval
& let þat vvole mod ut al;
& eiþer seide of oþeres custe
Þat alre worste þat he wuste.
& hure & hure of oþere[s] songe
Hi holde plaiding suþe stronge. (1-12)
春日里我来到一个山谷,
位处万籁俱寂的丘壑,
忽然我听见有一只猫头鹰
在跟一只夜莺辩诘舌战。
论争尖酸刻薄,锋芒毕露,
时而归于沈寂,时而烽火再起;
两者斗嘴擡杠,各不相让,
诅咒唾骂,秽语不堪入耳。
她们竭尽诋毁之能事,
力图攻讦对方的个性:
尤其是针对各自的歌喉,
她们揶揄奚落,不遗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