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I如同「无人称」 小说书写种种陌异的经验,陌异的生命与陌异的爱情、死亡、灾难、希望、勇敢、贪婪、卑微与荣耀,读者因小说透析的陌异而动情并深受启发,这是在文学内部启程的尤利西斯之旅。但真正的陌异不来自任何人(即使是「异乡人」)的经验,不是真实世界的简单映射与转录(经验再怎么不可思议仍不是文学),因为真正的陌异来自非人、去主体与无人称的状态,不是你、我或他的回忆或夸张想像。小说动人之处便在于它是纯粹「非我之物」,取消了「说我的权力」与取消「人性与太人性的束缚」以便闯入「世界时间」之中,迫出以不可感知与无可辨别的力量所积渐堆叠的无人称威力,它们在小说中能以「我」或「他」真正发声之前便饱满充盈在每一个分子之中,是小说所真正述说的事件。文学是无人称的,因为它总是在分子的层级发生,在「人」与角色诞生之前便已风起云涌。小说的主角不是任何人物(包法利夫人、邦迪亚家族、吉诃德先生……)亦不是人称(你、我、他、我们、他们……),而是流涌于世界时间中的无人称威力,是角色与人物塑形之前的「前个体」状态,以及由此威力所多元牵动变化的「非人的风景」与「非人的流变」。
「多年后,奥瑞里亚诺.邦迪亚上校面对枪毙行刑队,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找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事件正以不可感的方式团绕成云雾,在故事进场之前,在人与人称之前,不可感知、无可辨别与无人称的陌异性已经与小说同时降临,磁石吸拉着腐朽的金属,放大镜轰然焚烧着干草,罗盘引导着不可见的北方魔境……「人缺席,但却整个在风景之中。」塞尚这么说。
在表面的人称之下寻觅无人称的事件,让书中的角色因肉身化各种事件而独具生命的强度,如同是文学所展示的一个又一个特异点。
(未完)
杨凯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