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屏大校園最美麗的風景
隨著新冠疫情逐步解封,社區民眾也慢慢恢復在屏東大學校園散步的情景,而其中最讓我注目的就是吉雄老師與守濤老師這一對相互扶持的身影。
能認識這對神仙伴侶實為「不打不相識」,數年前我甫自高雄師範大學藉調迴屏東大學擔任總務長,校園環境的維護與改善為當時重點任務之一,殊不知這對老教授就是當年屏東師院擴大校區時重要的校園規畫推手,給瞭我相當多的具體建議,迄今仍天天幫學校守護著每個角落,就像是土地公與土地婆一般。
屏師四六級在木瓜園授業,鍾吉雄教授將人生最精采的階段全然奉獻給母校,於教育界付齣超過四十載,作育英纔無數。近年來,他將人生的體驗與感受著述彙集成書,從同學的友情、求學與就業經歷、傢人親情互動到旅遊紀錄,以平實的文字、雋永的意涵,字字珠璣真誠呈現,著實令人動容。細讀本書三十六篇文章後,充分感受到齣身於內埔六堆客傢的吉雄老師,一生精采經歷流露齣屬於客傢子弟認真、善良與勤儉的硬頸精神。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吉雄老師與守濤老師鶼鰈情深的身影,永遠是屏東大學校園最美麗的風景。
國立屏東大學校長 陳永森
於屏東木瓜園
自序
人生長路.點滴心頭
記得一○六年,七十九歲時,齣版《槐廬散記》一書,並於是年三月二十九日主辦屏東師院(今屏東大學)四六級畢業六十周年同學會時贈送同學,作為見麵禮。當時不認為還會有畢業七十周年、八十周年同學會,因為到時同學們已經是高齡九十、一百,真正變成「老同學」瞭。就算命長還活著,恐怕未必命好,也許隻是「半活」,行動不便或臥床不動。所以認定這是此生最後一次同學會,自認也可能是這輩子最後一次齣書。因為八旬高齡夠老瞭,老眼昏花,手腳不靈,活著不過是拖日子而已,隻是在苟延殘喘,悲涼無奈罷瞭!但求能平安平靜,得過且過,過一天算一天就好,不想耗神費事,寫啥撈什子,更別說齣書瞭。
可是我,人是老瞭,腦子似乎退化得慢,沒有癡呆,還有心情,常睹物思情,也愛鬍思亂想;有喜怒哀樂,有七情六欲;能辨是非,尚知憂樂,還懂愛恨。麵對讓人反胃噁心的事,不會視若無睹;聽到離經叛道的言論,無法無動於衷;看到荒腔走闆的施政,很難心如止水。於是按捺不住,又敲鍵盤瞭,不吐不快啊!
多絞腦汁,常敲鍵盤,發現肢體老化並不可怕,隻要腦髓沒轉化成澱粉、漿糊,便能思考、想像、迴味,甚至可評頭、論足、談心,快意揮灑,讓人活得深刻、豐富、精采。
事實是,一○六年開完同學會以後,不多久就陸續發生瞭許多事情,震撼心緒,教人魂牽夢縈,無邊無際的感傷,想無言也難啊!
譬如知心交,莫逆友,情義相挺的老友接連奔赴天國;血濃於水,同甘共苦的傢兄、捨弟相繼長逝人間,當然哀傷逾恆,殊難平靜!
稍後漫遊空曠得雄渾無比的呼倫貝爾草原;遊觀苦寒得耀眼亮麗的西伯利亞;覽賞深邃迷人,風情萬韆的貝加爾湖。這些位於接近地球盡頭,僻遠、荒涼,景觀獨特的極地異域,是生平首遊,也許是此生最後一次齣國旅遊,更是教人刻骨銘心,迄今難忘。
曾經陰差陽錯,意外地迴到六十多年前,當年(民四十六)從屏師畢業即被「流放」到必須跋涉八小時的霧颱(國小),再遙望綿綿青山中還要徒步兩小時的大武(分校)。那一年甫畢業,人生首次就職,便在雲深不知處的深山部落裡來迴跑,像苦力,似行僧一般,過著難捱又難忘的日子。
若將今日現實與昔日往事,聯綴起來超過半個世紀,算是走過韆山萬水,譬如人生長路,既漫長又遙遠,一路走來踉蹌不已,點滴心頭,能無感嗎?於是和盤托齣,抒發齣來吧!
一○八年底爆發新冠肺炎,肆虐迄今,沒完沒瞭,攪亂瞭生活常態,不能在鬱鬱翠樹、萋萋芳草的母校屏東大學校園晨運、散步,無奈改為早晚漫步於屏東大學民生校區、屏師校區及屏東水廠周遭。這附近有演藝廳、鐵爐寺、善導寺、福德祠、福德宮、圓音精捨等。有的廟小香火卻盛,有的雄偉但香客稀,甚至有的重門深鎖不見人影。寺廟大小、盛衰,竟活生生反映在人間,神仙、凡人遭遇竟然都一般?
源於長治的殺蛇溪蜿蜒到屏大北側,由東朝西再摺嚮南流淌。有時溪水悠悠,鳥飛魚遊,優雅清淨,像溼地公園,美不勝收;有時濁流滾滾,湍急奔騰,神似「怒」江,雖名叫溪,溪者細也,可是脾氣卻大,變臉如翻書,又急又快。有時溪水清澈得幽黑,像「黑」龍江;有時濁得土黃像「黃」河,就是不甘自居小溪。殺蛇溪的性情跟它的名字一樣,有點古怪,卻予我許多省思。
屏東水廠圍裡牆外,景觀殊異,讓人遐想無限。有人好心,餵貓餵鳥餵野狗,或坐輪椅,或騎單車,每天定點定量定時餵食。餵食的婦人甚至知道哪隻貓牙痛,無法享用她的愛心,令她不捨;也知道哪條狗腳痛,心情不好,教她心疼。如不是真心關懷,怎能觀察入微?婦人之仁,不也可貴?
誰料到屏大、水廠外圍周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風景,卻風情別具。環境尋常,感觸卻深刻,於是撰齣〈無處不風華〉。
民國七十一年春,生我、養我,茹苦含辛,畢生勞碌的母親,過世瞭;同年鼕,教育我,影響我一生至深、至钜的母校屏東師範學校張效良校長,辭世瞭。今年一一一年,賜給我生命的至親,豐潤我人生的大師,恰好都逝世四十周年,撫今思昔,不能無感,於是娓娓細訴〈少小印象〉,侃侃暢談〈老校長的故事〉,算是追思悼念吧!
其實,邁入八十高齡以後,就變得多愁善感,動輒異想天開。偶然看到一幅溫馨畫麵,驚喜鏡頭,或意外聽見一句奇言妙語,往往教我盡情迴味,反復思索,乃至漫天聯想。那怕一縷輕煙,可以遐想韆古;就是一抹彩虹,也能遙想萬空。什麼前塵往事,新愁舊怨,紛至遝來,吹皺一池春水,攪翻滿頭腦海,久久不能自已,好似心有韆韆結,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就這樣,因情應景,隨機抒發,竟也鬍謅齣近四十篇即興拙作。全是對心情、思緒交代的「贖金」,既非道德說教,也無關經國大業;對不相涉的人看來,或許是無病呻吟,乾卿底事?但對我來說,我寫我思故我在!我說瞭想說的,想寫啥便寫啥,無負我心,不欠我情,「贖金」付瞭,「無債」一身輕!
本文集或記生活瑣事,或憶故園風情,或道濃情厚誼,或評時論事;談掌故,論人心,講故事,說新愁。看似拉拉雜雜,瑣瑣碎碎,彼此無關,其實與書中〈無處不風華〉一文意涵神似。姑以篇名為書名!是為序。
鍾吉雄 於屏東槐廬
一一一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