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
《纏綿的狗尾草》的靈感,來自我的故鄉廣西柳州市的一個真實故事。
我在柳州長大,在那裡生活了十九年。上大學後一直到出國留學前,我經常回柳州探親,還為《柳州晚報》寫過專欄。寫這部小說,是一次心理上的故鄉之旅。我把小說背景放在了柳州。整個寫作過程,我的時空穿梭在故鄉中。
這部小說不是一般通俗的愛情故事。我更願意從非學術意義上稱它為男性心理分析小說。
就愛情心理而言,幾乎每個人都有過暗戀。要把這種心理貫穿於一部長篇小說之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部小說的構思,我把立足點放在心理描述上,挖掘人性的多面,把重點放在男主角過於內向性格和對自己長相的自卑由此產生人際互動障礙,而不是暗戀本身。這樣一來,把變化多端、不可名狀、難以界說的暗戀心理特別是潛意識用故事表現出來,就成了這部長篇小說的艱巨任務。
寫完初稿,正天亮。我在山裡鄉舍。我問自己,我為什麼要寫這樣一部小說。題材好。非常有挑戰性。最主要的是我想寫一個失敗者。這年頭,關於成功者的故事到處都是。我沒必要再去添一本。而失敗的教訓,往往比成功更具有力量,更讓人刻骨銘心。而我內心裡要寫獨特的東西。一如我第一部長的故事情節和男性心理有關,這部小說亦是如此。
2.
我們總強調獨立思考,事實上社會所約俗的群體行為,絕大多數是反獨立思考的。在愛情和婚姻問題上,同樣如此。高富帥和顏值,已成為這個時代愛情的耀眼標誌,融入人們最時尚的漢語新詞裡,充斥著我們的網路和言談。
我們每個人都在好壞之間,在正常和反常之間。人的心理都有不正常的時候。在正常日子裡的反常心理和異常生活中的正常心理,構成了人類正態分佈下的個人軌跡。每一種情感,一旦走向極端走入反面,都會變成毒品。我把韋鋼這個「壞人」當作「好人」來寫,把他暗戀心理中的反常放在正態言行分佈中。所謂反常,乃是言行結果超越了人們意誌所預料的影響而起了負面作用或結果。本能欲望以反常方式被啟動後,一旦涉及到他人就有可能對他人或社會產生惡果,不是傷害了自己,就是傷害了別人,而這種啟動會在很多正常人身上出現。小說結尾,韋鋼「對自己無論從生理上還是從心理上都感到很噁心」。這種噁心,是老百姓如今在飯桌上抱怨社會問題和八卦時常用的詞語,也是對讀者閱讀心理的挑戰。
法國哲學家布朗肖說:「寫作就是發現異己,把思想中的那個不認識的自己挖掘出來。」這個「自己」,不局限在某個人本身,而是人類。在這個手機時代裡,人類的確對自己迷惑。在這部小說裡,一直暗戀著莫莉香的韋鋼,自始至終都處在對自己的迷惑之中。這是當下世界很多人的困境。
罪,不是對於善惡觀念的抽象思辨,而是與生存中的個人緊密相關的欲望與事實,是人生的真相,是青少年成長過程中面對的挑戰。與其說這部小說是一部關於罪的小說,不如說是關於青少年成長的一部青春小說。
在今天這樣競爭非常激烈而容易讓人焦慮的社會裡,人們在手機掌控下過日子,以輻射多元形式給人傳遞著不安穩和破碎的資訊。這種不安穩和破碎,使人對自己對世界呈現出不確定的意義。本書的暗戀故事,反映了這種不確定性在當代人焦慮中的心理活動。如果讀者能夠透過故事看到這一點,那麼這部小說的文學和社會心理學意義就不僅僅是不可思議的一場暗戀了。
魯鳴
2016年5月26日完成初稿
2023年2月6日完成第12c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