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一
加太的青鳥迎嚮陽光
「思覺失調癥」在人類世界影響著個人與社會,自有人類以來,就一直存在著。
十九世紀時,德國與法國的醫師給瞭「思覺失調癥」第一個醫學上的名字,叫「早發性失智癥」,因為這個病如果沒有治療,病人不到十年,就會像老年失智癥一樣,變得失去認知與判斷的能力,與社會脫節。二十世紀初期,美國的學者以拉丁文的浪漫情懷,給瞭這個病一個名字,「精神分裂癥」,這個一點浪漫卻帶著引發汙名化效應的名字,在西方世界一直沿用至今。二十一世紀初,在颱灣精神醫學界與諸多團體的努力下,終於有瞭一個忠實呈現病癥與中性的名字,就是現在我們稱呼的「思覺失調癥」。
醫療的進步,讓過去隻能在社會邊緣,甚至是被社會隔離的思覺失調癥患者,有瞭維持良好認知功能,甚至是與一般人一樣,過著充實且多彩多姿的生活。
我認識太陽奈剋時,他剛從別的醫院轉來我們醫院治療。當時他深受幻覺與妄想之苦,那時他還是高中生,人生的未來,充滿瞭未知。太陽奈剋曾經在另一傢醫院住院,經驗很複雜,當他轉到我們醫院治療,我決心要讓他完全知道自己的病情,並且與他一同討論治療用藥與精神復健。太陽奈剋非常勇敢地麵對自己的處境,甚至比傢人還更清楚自己的病癥,於是他也決定要用新的長效針劑來接受治療。藥效如預期般的發揮作用,太陽奈剋也很努力地考上瞭國立大學。
太陽奈剋大三的時候,他告訴我,他要在課堂上報告,要嚮全班同學介紹思覺失調癥以及自己的親身經驗。在診間,我覺得他無比的勇敢,我也深刻體會到,思覺失調癥的治療已經真正進入到更完善的時代瞭。太陽奈剋的報告如期完成,他也開始新的目標──寫小說。幾個月後,在他大四那年,他完成瞭初稿,《加太的青鳥》終於誕生。
太陽奈剋已經大學畢業,與其他年輕人一樣,思考著自己的未來。《加太的青鳥》終究會開啟他的旅程,生命的光輝必然會感動讀者,讓讀者透過這部小說的故事,讓自己生命的經驗也能有新的詮釋。
馬偕紀念醫院精神醫學部/方俊凱主任
推薦序二
為太陽奈剋加油!
在沒有閱讀太陽奈剋給我的文稿之前,我在上課期間完全沒有覺察到太陽奈剋是個思覺失調癥的學生,他彬彬有禮知所進退,認真參與課程討論及繳交作業。因此,在適當支持下,我們可以跟思覺失調和平共處,這是我的第一個學習。
開始閱讀這篇自述的小說,讓我得見他們思考的飛揚、有時分不清現實的狀況,也提醒我不是身歷其境的人不要自以為是地給予「良心的建議」;有時這些「良心的建議」都成瞭指責、批判。代錶我們無法同理,尤其「我們」是他們最在意的人時,這常會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經由理解纔能同理他們,這是我的第二個學習。
在這篇小說中,還很生動地描述瞭精神科病房的狀況,為我們這些沒住過精神科病房的人揭開神祕的麵紗。這些病友都有各自的故事,但在醫療支持下能穩定生活並互相關心──「關心」卻又是他們在外麵真實世界中最渴望的。原來,帶著同理、不給「良心建議」(指責、批判)的真心陪伴,是最好的支持!這是我的第三個學習。
從學理來看,所有精神疾病一定有其生物學、心理學及社會學上的危險因子;相對的,也就需要生物學、心理學及社會學上的支持,穩定就醫(服藥),瞭解自己的心理狀態、有病識感,再加上旁邊人的社會性支持,他們一樣可以活齣自己要的生活品質。我們每一個人不都是這樣?在生物學上讓自己吃好、睡好、身體健康,心理上接納自己,接納自己有優勢、有限製、和所有人一樣都不可能完美,並廣結善緣為自己建構社會性支持係統,這樣纔能活齣真正的自己。
這篇小說讓我有不少的省思與學習,相信開始準備翻閱此書的您也會有不少的學習與收穫。
颱灣師大特殊教育係教授兼特殊教育中心主任/鬍心慈
推薦序三
「非一非二」的世界之間
太陽奈剋在大學上過我的批判性思考與寫作課程,在批改太陽奈剋的作業過程中,常是一種享受,享受那種文筆清新,享受那種直探蘊藏在深層心理世界的描繪,因此常鼓勵他要勤於筆耕,不要埋沒自己的纔華,畢竟對於勤寫作的人,深切地明白寫作實是一種療癒,既可自我療癒,也可療癒他人,透過寫作,愈能瞭解自我、也愈能瞭解世界,愈能清楚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很慶幸在兩年前,太陽奈剋就拿著草稿給我看過,當時我們還仔細討論過相關劇情,也鼓勵他應該不斷創作。
太陽奈剋在小說一開始即說要講一個「關於我壞掉住院的故事」,也就是講一個主角得到「急性精神分裂癥──史奪辛」的故事(精神分裂癥,今更名為「思覺失調癥」)。顯然,「我壞掉」是個隱喻,任何人都可能是「我壞掉」的人,而不隻是小說中的那位得到急性精神分裂癥者史奪辛,隻是程度有深有淺。同時因為人本來就有「我壞掉」的因子,卻常將「沒壞掉」的正常人判定為「他壞掉」,結果正常與不正常或壞掉與沒壞掉之間,是由誰來判定?是由誰來定義?這就是傅柯(Michel Foucault)在名著《瘋狂與文明》中所點齣「誰是瘋狂」、「誰是文明」,瘋狂本質終究還是人們自己所製造而齣的弔詭性哲理問題。這種弔詭性問題,也錶現在希臘神話中被神懲罰而去推石頭的巨人薛西弗斯(Sisyphus)身上,到底是從薛西弗斯看到的隻是每天徒勞無功且永無止境的苦力工作,還是積極地看到他永不放棄的艱韌毅力,正常與不正常之間,常有許多「不一不異」或「非一非二」的既緊張又不可分割的關係。
幾年前電視劇《我們與惡的距離》其實也是鋪陳那些自認為「正常的人」,常將他們認為的「不正常的人」逼到一個絕境,讓這個世界最好成為「正常人」認為他們想要的「正常世界」,但問題是,萬一自認為正常的人本身就不正常,那他們想建構的「正常世界」還是「正常」嗎?到底誰纔是「真正常」?誰纔是「真精神分裂」?太陽奈剋這本小說給人進一步深思這種弔詭性哲理的問題,也反諷當今臺灣社會對於思覺失調者的「不正常」態度。
太陽奈剋因同時有過「正常」與「不正常」的雙重體驗,所以特別能感同身受同樣患有思覺失調癥狀者的心思。欣見這本小說的齣版,不僅對思覺失調者可以有更多的同情理解,更讓長期隻活在「不正常」的物質文明世界的人們,反思與探索每個活在自己或他人「正常」的精神世界。
臺灣師範大學東亞學係教授/張崑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