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夜晚，坐在奶奶的毛線團邊，咿呀著山間明月、昔人黃鶴，似懂非懂時詩那麼近，像奶奶冰糖味乾燥的手，又如印滿兔子和蘿蔔的冬日棉被。我打算一直這樣取暖，一直寫……

◤西藏，你好
飛機的起落架已經收起，雲朵在舷窗外飄移，成都平原被遠遠拋在腳下，似乎學習中的煩惱也在漸漸遠去。去西藏一直是我的夢想，當借助飛機的羽翼在天地之間神遊時，身體開始放鬆，心緒漸漸飄浮。西藏，我終於來了！

飛機漸漸地與地面靠近，終於，它緊緊地被地面吸住了。我的心與飛機一起和大地擁抱。下了飛機，視線首先觸摸到的是一縷金色的陽光，柔柔的，暖暖的，這是進入夢的世界的第一份禮物；緊接著，一座又一座靠得很緊的山擁入眼簾，就像中國的五十六個民族心連心團結在一起；天空是湛藍的，藍得不可思議，像湖水般柔和，很靜、很幽；白雲雪白雪白的，它們並不聚在藍天中，而是緊緊地靠著山，而雲背後的一片藍天仍依稀可見；路邊的樹戰勝惡劣的環境長得十分茂盛；樹旁黃龍般的河波濤洶湧……我終於可以在西藏的美景裡遊走，所有對西藏的暢想，都已觸手可及……

◤大地的本色

晚上10點新疆烏魯木齊才華燈初上。不一會兒，神祕的白玉盤就被掛上天空，給夜晚帶來一份淒涼的美。第二天早晨，明亮純正的藍代替了昨夜的漆黑，耀眼的陽光接替了昨夜的明月。在前往吐魯番的路上，亞洲最大的達坂城風力發電站呈現在眼前。巨樹般排列整齊的風力發電車隨風轉動著巨大的風翼，生產著世人推崇的「環保能源」、「清潔能源」。放眼望去，十里鹽湖猶如藍色的貓眼石在戈壁灘上閃爍。

一座座連綿起伏的山裸呈著，寸草不生，直接就能看到山的結構、紋理、線條，沒有任何人為的裝飾，一切都是大地的原色。透過車窗，我看到了山的粗獷豪邁與遠古洪荒，那樣抽象，那樣讓人心醉。當地球還是個小孩時，這裡是汪洋，這裡的山是從前海底的峽谷。

戈壁讓人感到淒涼，灼灼驕陽下，碎石金光閃爍，戈壁成了堅強的野草的「殖民地」。幾棵可憐的樹無力地舉著光禿禿的樹枝，無奈無助地向天空祈求甘露。

面對大地的本色，戈壁的荒涼，悲、喜、愁、苦、懼五味齊齊湧上我的心頭。

◤筆記
做了操上樓上課，和留短髮的夥伴一道沉默地融進人群，推搡著上樓，樓道濕滑。涼意，在不經意時溜上人的脊背，哆嗦，一秒鐘顫慄。埋進架在書桌上的書堆，抽出某個本子，摸出兜裡的筆，盤在手掌後在指尖轉上幾圈，像個儀式，又停下，抬頭掃一眼黑板，撐著頭，略有所獲地稍微頷首。俐落地記、抄、寫，又畫錯了某個字，四處借了塗改液，反覆乒乓搖晃，擠出來塗勻，抹好，等不及乾透，又潦草地寫，潔淨的筆尖一片狼藉。又粗魯地擠了一回，掩蓋塗抹錯誤皺紋，最後為了保險拿拇指摁了白色的塗抹痕跡，終於乾透。又執筆，噯，寫上、補上啥？氧化鈉還是過氧化鈉？呆了三分之一秒，寫下一個式子，撇開，補上最後一句，再攤開另外的作業。

謝天雨，著有《手跡：咿呀著山間明月，昔人黃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