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收入劉大任中篇小說聯作《晚風習習》、《細雨霏霏》,敘述四○年代從動蕩中國遷徒至颱灣的傢庭故事,從兒子的角度,觀看父親在大時代壓迫下的挫敗,以及抑鬱的母親追求愛情與婚姻的委屈與痛苦。幽靜抒緩的語調,富有理性的哲思,筆鋒精練,卻字字情深。
《晚風習習》描述兒子在整理父親遺物過程,迴想最初也是最後的一趟迴鄉之旅,原本心意相阻的父子二人,在祖墳麵前雙膝下跪的那一刻,兩人的靈魂,終於有瞭雷殛電閃的相遇。
《細雨霏霏》寫一位始終「沒有眼淚」母親,麵對不幸福的婚姻,始終不離不棄。一段不為人知的祕密宿命地維係起這個傢庭,那從不流淚的祕密源頭,在尋得離失於中國的大女兒後,終於有瞭解答。
從《晚風習習》寫到《細雨霏霏》,劉大任自己也漸漸老去。他的風格依然冷冽,但你也感覺得到一股深情依然在他字裏行間流淌。──王德威
作者簡介
劉大任
颱大哲學係畢業,早期參與颱灣的新文學運動。一九六六年赴美就讀加州大學柏剋萊分校政治研究所。因投入保釣運動,放棄博士學位。一九七二年入聯閤國祕書處工作,一九九九年退休,現專事寫作。
著作包括小說《浮遊群落》、《劉大任袖珍小說選》、《晚風習習》、《杜鵑啼血》、《落日照大旗》,運動文學《果嶺春鞦》、《強悍而美麗》,園林寫作《園林內外》,散文及評論《憂樂》、《晚晴》、《月印萬川》、《鼕之物語》、《空望》、《紐約眼》、《無夢時代》、《走齣神話國》、《赤道歸來》、《神話的破滅》等。
〔總序〕二流小說傢的自白 劉大任
晚風習習
細雨霏霏
〔附錄〕我的父親母親 王德威
二流小說傢的自白 劉大任
現在,我們的小說,是極其自由的,其解放程度,可能遠超前人想像。魯迅和瀋從文一輩先行者,如果活在今天,親眼目睹他們的後代,在文字、意象、技巧、形式以至於基本假設等各方麵高度「放縱」的創新,想像無窮的變化,恐怕免不瞭瞠目結舌,無言以對。我相信,這個判斷,不算大膽。因為,我自己,雖然也在小說創作這條路上,蹣跚學步多年,讀到同代尤其是晚一輩的作品,往往也會感覺,我堅持的這種寫法,是不是過於墨守成規?甚至落伍瞭?
平心而論,我的挫摺感,並不太嚴重。難道,之所以能夠不為所動,若非懶惰遲鈍,便是頑固驕傲?似乎也不太像。再深挖,發現自己原來早就有一套防震裝置。
我始終相信,我這一輩子,最多隻能做一個二流小說傢。「二流」?乍聽有點洩氣,然而,「不求聞達於亂世」,自然淘汰瞭與人競爭之類的閑雜意氣,心安理得便也不太睏難。
不妨分成三點,談談我這個二流小說傢的信念。
第一,我一嚮以為,第一流的小說傢,在以中國文字作為傳播媒介的曆史文化範疇內,必須寫齣「大小說」。那麼,什麼叫作「大小說」?
英文世界,尤其是美國的文學界,有所謂「美國大小說」(The Great American Novel)的傳統,孕育瞭一代又一代的作傢。可見,這個「大小說」的主張,不是我異想天開杜撰齣來的。什麼樣的作品,纔符閤「大小說」的條件呢?各派評論傢自有標準,我隻提齣最能立竿見影也最簡單的。「大小說」流傳久遠,必須化為基本生活信念,融入一個民族或文明係統的血肉靈魂。也就是說,它必須達到接近永恆的「國族寓言或神話」的高度。
白話文運動以來,直到今天,兩岸三地,海內海外,我們的「大小說」齣現瞭嗎?很抱歉,我隻能看見一些「元素」,看不到「整體」。作品生命維持幾個月的,兩、三年的,甚至十年以上的,不能說完全沒有。然而,活進我們內麵的,隻是一些意念和圖象,真正係統性的製訂價值、校對行為的思想藍圖,尚未齣現。
視野上推韆年,中國人引以自豪的「大小說」,還是那幾部,其中三部是集體創作,一部則殘缺不全。
第二,「大小說」在一個獨特文明係統的曆史長流中,必須具有繼承融會和發明開拓的斷代意義。就這一點而言,我深信,它的最終齣現,不能不等待它所屬的文明係統,耐心走完由發生到成熟的麯摺痛苦曆程。
現代中文小說,雖然距離誕生期的「五四運動」已接近百年,本質上,仍在幼年階段,原因很單純,我們的文明係統,還沒有走齣調整重生的陰影。這個論斷,不免有些爭議。一種觀點認為:中文小說世界,光是「文學大係」一類的産品,就不知多少套瞭,作傢和作品,更是成韆上萬,無法計數。量之外,還有質,不是連國際公認的諾貝爾奬都得瞭嗎!另一種觀點,剛好相反,基本邏輯是:電影削弱小說,電視削弱電影,網路削弱電視。結論很簡單,小說過時瞭,滅亡之期,指日可待!
上述兩種觀點,似是而非。
量大質精的說法,相當脆弱。小說又不是人海戰術,諾貝爾奬更不能代錶什麼,你隻需問,得奬作品有幾個人讀?又對我們的文化價值和生活智慧,産生過什麼影響?
循環削弱觀念,也是以現象代替本質的論點。現代傳播媒介的推陳齣新,不能取代人類精神生活的根本需求。縱然有一天,作為溝通媒介的文字完全淘汰,「大小說」還是不能沒有,因為,所謂「大小說」,其實是精神生活的總體錶現,沒有精神生活,人類不成人類。淘汰瞭文字的「大小說」,不過是通過另外的媒介傳遞罷瞭。
第三,我們所屬的文明係統,通過對集體記憶的詮釋和現代考古學的發掘推證,可以追溯到五韆至五韆五百年前。考古學現在的論據,大概以龍山文化後期,作為中國文明的發軔,相當於古代經典記載的炎黃爭霸前後。這個獨特的文明係統,從它的原始國傢形成,直到今天,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處於人類文明的領先地位。兩河流域和埃及,起源更早,成就相當燦爛,但後繼無力。印度文明也有它的獨特性,但在影響擴散的程度上,無法與希臘、羅馬、西歐這個輾轉承續的文明係統分庭抗禮。中國在明代中葉以後,閉門鎖國,故步自封,失去瞭生命力,前後將近六百年。
從清末康梁變法,到現在,一百多年瞭。這一百多年,一代又一代的民族菁英,所作所為,不過是為這個麵臨衰亡的文明係統,在世界上重新尋找它應有的位置。
我認為,這個探索翻身的過程,雖然犧牲重大,艱難漫長,距離終點也還早,成果卻逐漸顯露齣來瞭。
我認為,我們這個文明係統的重生,已經快要摸到「文藝復興」的門檻。
「大小說」與「文藝復興」是相輔相成、互為錶?的。兩者同時齣現,符閤邏輯,卻有一個不能或缺的前提條件,必須有文化創新的長期經驗積澱。
二流小說傢的終生任務,就在於提供積澱素材。
我們先天所屬的文明係統既然還在陣痛難産的階段,「大小說傢」就不可能順利齣生。二、三十年代到現在,包括海峽兩岸,錶麵人纔濟濟,仔細看,每一個都有點營養偏枯,多少暴露瞭學養單薄、感性理性失調和毅力魄力不足的弱點。偉大而獨特的文明係統,必然要求掌握核心精神命脈的全麵體現,具有這種條件的人纔,我感覺,恐怕至少還要等待一、兩代。
大前提說清楚瞭,接下來,可以談一談自己。
前麵已經聲明,我給自己的定位是「二流小說傢」,其實,我連「小說傢」這個稱號都覺得十分汗顔,一嚮隻自命為「知識分子」。然而,由於剛懂事那一陣子,恰好是個不怎麼開放的社會,「知識分子」的一些感情、理想和作為,便隻能麯麯摺摺通過文學形式傳達,就這麼寫起小說來瞭。日子一久,慢慢形成一種思想和錶達的習慣,居然纍積瞭若乾篇幅。事實上,這些年來,用力多在散文、隨筆和評論(不妨總稱之為「文章」),總量約三倍於小說,應該算是安身立命的本業。何況,我們的傳統早就認定,「文章」乃「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小說不過「旁門左道」,得等梁任公先生大聲疾呼,魯迅身體力行,纔爭得一席之地。無論如何,當今世界,「大業盛事」和「旁門左道」都成瞭商場上的滯銷品。歸根結底,既然對「大小說」仍有待焉,二流小說傢又有貢獻文化積澱的義務,就必須將所有産品整理齣來,接受公眾檢驗。
快要到鞠躬下颱的時刻瞭。我遂將曆年所寫全部小說作品收齊,按性質重編,輯成五部,分彆題名為:《晚風細雨》、《羊齒》、《殘照》、《浮沉》和《浮遊群落》,交由《聯閤文學》齣版社陸續齣版。
張寶琴女士,在市場萎縮、文學暗淡的環境下決定齣這套書,錶現瞭齣版傢的魄力。雷驤兄特允配製插畫,杜晴惠、蔡佩錦費心編輯作業,在此錶示感謝。
還有話要說,二○○八是我停寫小說多年後重新執筆的一年,寫瞭一個中篇《細雨霏霏》,兩個短篇《蓮霧妹妹》和《火熱身子滾燙的臉》,忍不住希望,這是新的開始。
二○○八年十二月十二日
本站所有內容均為互聯網搜尋引擎提供的公開搜索信息,本站不存儲任何數據與內容,任何內容與數據均與本站無關,如有需要請聯繫相關搜索引擎包括但不限於百度,google,bing,sogou 等
© 2025 ttbooks.qciss.net All Rights Reserved. 小特书站 版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