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序
马偕家族的台湾乡愁
苏文魁 这是一本马偕家族的故事书,由于「马偕学」是当今显学,坊间出版了不少马偕相关的书,但不论以何面貌介绍马偕,都是以丰富又精采的故事来吸引人。读者看过此书,就会知道马偕家族真的很会说故事,而且充满台湾乡愁。
看过《马偕博士日记》和他的着作《From Far Formosa》,或是直接看他宣教书信报告,就可知道马偕博士的一生就是一本精采的故事书,而且他还真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相信马偕在台湾三十年不到的时间,有如此丰盛的宣教成果,和他传奇性一生和善于讲故事,有一定的关联;即使回国述职期间,在家乡引起那么大的回响,应该也是人人着迷于他动人的故事有关。
至于「二世马偕」偕叡廉说故书能力更是名闻遐迩。我家的归主是偕叡廉夫妇晚年在淡水所结的果实:父亲常说很喜欢听「偕先生」讲道,他喜欢用「例」,那时的概念「例」就是故事了。我小时偕叡廉年事已高无缘听他讲故事,只记得一个晚上聚会在今天淡水教会礼拜堂楼下副堂,久不出户的偕叡廉夫妇坐中间发表谈话,按老社会方式,男人围坐内圈,妇女在外围或坐或站,那天下雨我们小朋友出不了门只在旁边游荡。他讲道中引来笑声,我们就由人墙外企踵观看。他声音很小,除了听众阵阵笑声实在听不出甚么。忽然大家安静了,我们知道这是大人在祷告,最后大家齐声应答:「这是阮的心所愿。」当时台湾已经和国语教会一样改「阿们」了,偕叡廉还是保有马偕家族的死硬个性讲「心所愿」。
我过完青少年、中年时代后,再次和马偕家族相遇,那是在二○○○年时。当时淡水镇与牛津郡缔结姊妹市,我有幸随团到向往已久的加拿大马偕原乡,神游他成长的环境,体会他的加拿大乡愁,也终于见到偕叡廉的三个女儿。在烟布罗(Embro)的高地运动会上,我看到她们穿着客制化的T恤,每人开心的挑一张老照片印在上面,看到我好奇地瞄着看,她们非常得意,一个说「淡水」、一个说「观音山」、一个说「大屯山」。原来马偕家在加拿大也有台湾的乡愁。
我在青年时代,还听过马偕家族一个最会讲故事的人,那就是马偕博士唯一见过的外孙柯设偕。没有人不会去喜欢他那生动又活泼的故事,虽然那些故事听了又听,但却百听不厌,今日很多马偕的故事流传到今,都是来自于他。这本故事书的出版,会听到不少新故事,可填补现今马偕学的不少空白处,可说是绝佳的口述历史。笔者在淡水从事文史工作一段时间,惊讶于书中描写淡水相关的人事地物,竟然是那么样的精准榫合,相信此书在马偕的研究上必将有所助益。
马偕博士独特的行事风格和宣教策略,一直在宣教史上有相当的争议。而他的公子偕叡廉的身世,又是一个活在夹缝中的宣教士,父子宣教的过程并不顺遂,书中所蕴含的台湾情,就是马偕家族宣教的动力,读者由书中应可感受那份浓醇的乡土情怀。
记得二○○一年马偕逝世百週年时,偕叡廉次子偕约翰博士代表家族来台参加纪念活动,他回到父亲所创办的淡江中学校园,当时学校的原住民石板屋正届完工。他参观时提起他一九二七年时,兄弟两人和父亲到太鲁阁,他们由原住民身上买下四把「番刀」,是他们家藏和台湾的记忆,他表示这四把刀该还给台湾,就摆在校园配合石板屋展出。回国不久,这四把刀就託人带回淡江,他一直强调,这些刀不是他的,是他们兄弟所拥有的,若展出时也要如此註明。他哥哥威理二战时为国捐躯,他们家人的感情是如此的浓厚,乃是因宣教士的家庭聚少离多,他们在台湾享有愉快却短暂的童年,但青少年后都离家出外求学,这些在家族团聚在餐桌上、壁炉前或旅店里说的这些故事,或许就是团结这个家庭的要素吧。
这本书在二○○二年时就已经到了淡江中学,当时的姚聪荣校长,原本想把它当成双语班的阅读教材,也曾经把〈白狗的故事〉译出刊登在淡江中学第49期的《淡江中学通讯》中,那年八月学校还办了一次旅游活动,让全校老师登上龟山岛,体验白狗的故事情境,当时就有人建议该把它翻译成中文,让更多人直接去读。
真要感谢林一真老师,她亲自访问马偕博士的曾孙女莱斯礼女士,用心找回马偕家族留在加拿大的台湾情,让译文中多了那份一般马偕相关书籍中难得的情感,也补充了一些史料,让人对马偕多了一份了解。相信这本令人引颈企盼的作品,必将掀起另一波马偕研究的热潮。(本文作者为淡水长老教会长老)
推荐序
来听偕叡廉说故事 郑睦群 在今天,我们有许多途径可以了解马偕博士,以及他身边的人、事、物。喜欢阅读的可以翻翻马偕亲笔的《马偕日记》或《福尔摩沙纪事》,爱好音乐的可以聆听《马偕的生命诗歌行旅》,想要视觉、听觉双管齐下也能选择马偕布袋戏、歌仔戏与音乐剧。
但其实,我们都太习惯从旁观的视角仰望着这些「历史人物」,但如果马偕不是遥远的「历史人物」而是你的「祖父」呢?你会期待你的父亲如何诉说「阿公」与「阿爸」过往的经历?偕叡廉以一位父亲的身分,向孩子娓娓道来父执辈曾经的生命脚踪,这正是《马偕的孩子说故事》的魅力所在,他也确实是个说故事的高手。
不过比起名满天下的父亲,或许一般大众对偕叡廉是比较陌生的,但他可是马偕博士最疼爱的独子。一八七八年五月二十七日,马偕博士迎娶五股姑娘张聪明,成为当代唯一与台湾女子结为连理的外籍宣教士。日后张聪明为马偕博士生了三个小孩,分别是大姊偕妈连、二姊偕以利与小弟偕叡廉,共组一家五口的跨国小家庭。
说爸爸最疼爱偕叡廉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从马偕博士的日记来看,偕叡廉出现的频率远远高于妈连与以利,父子俩还会一起运动、骑马、爬山、念书、钓鱼与抓蝴蝶,这是他两位姊姊所没有的。偕叡廉长大后被送到香港唸中学,每次放假回来,马偕都会亲自到淡水港边等着他亲爱的儿子。有时候全家会聚一起唱圣诗,可爱的偕叡廉也会用风琴为大家伴奏,享受甜蜜的家庭时光。
一九○一年六月二日,马偕博士病逝淡水,两天后葬于今淡江中学内的墓园,安息在他笔下的最后住家,偕叡廉也在当年远赴加拿大求学。一九一一年十二月,偕叡廉带着新婚妻子偕仁利回到了宝岛台湾,三年后成为淡水中学(今淡江中学)的创校校长,以教育延续父亲的精神。偕叡廉日后也被选为淡水基督长老教会的长老,该教会正是马偕博士在北台湾所设立的第一间教会,成为许多老淡水人的深刻记忆。
一九五二年,偕叡廉夫妇搬出充满回忆的「小白宫」,在淡水教会附近的半山腰上盖了栋小房子,过着惬意却依旧在教会服事的退休生活。一九六三年七月二十日,偕叡廉病逝台北马偕医院,超过千人出席了七月二十三日在淡水教会举办的告别式,结束了跨越清末、日治与民国三个世代的人生。老一辈的淡水教会信徒至今对他们依旧深深怀念,只是那些曾经与偕叡廉共同生活过的长者们,如今也渐渐凋零了。
我出生得太晚,只能从文字来认识这位老校长,但却有幸曾在偕叡廉的故居恣意玩耍着。一九八五年八月,我的父亲就任淡水教会第五任牧师,全家也从桃园大溪搬来这富有山河意象的小镇。当年我们三兄弟都还小,我只有四岁半,弟弟分别是二岁与一岁。因此每当父母有事外出或是探访的时候,便会把我们「寄放」在教会长辈的住处,事毕后再「领回」。
淡水教会与其牧师馆皆座落马偕街上,而沿着马偕街往坡上走则会看到一座天桥,走过天桥就会连上真理街,淡江中学、马偕墓园、牛津学堂、真理大学都在那一带。而面对天桥往右边看去,则会看到一栋典雅的平房,汪宗埕牧师的两位女儿及孙女就住在那里,那也是我们三兄弟的「寄放处」之一。还记得三个小男生曾坐在屋外的椅子上,看山、看海、看夕阳,有一次还捡到不久前才蜕下来的蛇皮,画面历历在目。
长大后才知道,这房子以前的主人就是偕叡廉,我跟他曾在同样的地方看着相同的日落并且就坐在同一张藤椅,那栋可爱的居所在一九八八年易主,现已拆除建为高耸的住家大楼。现在除了看老照片追忆之外,那房子的倩影竟也曾入镜一九八三年的电影《小毕的故事》,意外成为我遥想老校长的动态索引。
《马偕的孩子说故事》的作者是偕叡廉的小女儿偕玛烈,她记录着父亲以第一人称所讲述的许多故事,例如令人伤脑筋却又无比忠心的小白狗、龙山寺住持罗妙吉改宗的过程,还有几株曾经让「小白宫」飘着咖啡香气的咖啡树,亲切隽永亦发人深思。另外本书也收录黎约翰牧师、牧师娘与张聪明的信件,尽管当年黎约翰夫妇与马偕博士有些不愉快,但书信中的文字让人再次了解了他们当下的心境,也是理解历史事件的另一个面向。
就打开书吧,如同子女般围绕在偕叡廉的脚边,让他来为你说故事。
(本文作者为淡江大学历史系与马偕医学院全人中心兼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