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在知識細碎化的全球化時代,象牙塔的遊戲愈見小圈子,非學術文章一天比一天即食,文字的價值,彷彿越來越低。講求獨立思考的科制整合,成了活化硬知識、深化軟知識的僅有出路。國際關係和電影的互動,源自這樣的背景。
分析兩者的互動方法眾多,簡化而言,可包括六類,它們又可歸納為三種視角。第一種是以電影為第一人稱,包括解構電影作者(包括導演、編劇或老闆)的政治意識,或分析電影時代背景和真實歷史的差異,這多少屬於八十年代興起的「影像史學」(historiophoty)的文本演繹方法論。例如研究美國娛樂大亨霍華‧休斯(Howard Hughes)在五十年代開拍爛片《成吉思汗》(The Conqueror)是否為了製造本土危機感、從而突出蘇聯威脅論,又或分析內地愛國電影如何在歷史原型上加工、自我陶醉,都屬於這流派。
第二種是以電影為第二人稱、作為社會現象的次要角色,即研究電影的上映和流行變成獨立的社會現象後,如何直接影響各國政治和國際關係,與及追蹤政治角力的各方如何反過來利用電影傳訊。在這範疇,電影的導演、編劇和演員,就退居到不由自主的角色,主角變成了那些影評人、推銷員和政客。伊朗政府和美國右翼份子如何分別回應被指為醜化波斯祖先的《300壯士:斯巴達的逆襲》(300),人權份子如何主動通過《殺戮戰場》(The Killing Field)向國際社會控訴赤柬的大屠殺,都在此列。
第三種是以電影為第三人稱,即讓作為觀眾的我們反客為主,通過電影旁徵博引其相關時代背景,或借電影激發個人相干或不相干的思考。近年好萊塢電影興起非洲熱,讓美國人大大加強了對非洲局勢的興趣,屬於前者;《達賴的一生》(Kundun)一類電影,讓不少西方人被東方宗教吸引,從而改變了他們的生活和世界觀,屬於後者。
本系列提及的電影按劇情時序排列,前後跨越二千年,當然近代的要集中些;收錄的電影相關文章則分別採用了上述三種視角,作為筆者的個人筆記,它們自然並非上述範疇的學術文章。畢竟,再艱深的文章也有人認為是顯淺,反之亦然,這裡只希望拋磚引玉而已。原本希望將文章按上述類型學作出細分,但為免出版社承受經濟壓力,也為免友好誤會筆者誤闖其他學術領域,相信維持目前的形式,還是較適合。結集的意念有了很久,主要源自多年前看過美國史家學會策劃的《幻影與真實》,以及Marc Ferro的《電影與歷史》。部份原文曾刊登於《茶杯雜誌》、《號外雜誌》、《明報》、《信報》、《AM730》、《藝訊》、《瞭望東方雜誌》等;由於媒體篇幅有限,刊登的多是字數濃縮了一半的精讀。現在重寫的版本補充了基本框架,也理順了相關資料。編輯過程中,刻意加強文章之間的援引,集中論證國際體系的整體性和跨學科意象。
香港人和臺灣人,我相信都需要五點對國際視野的認識:
一、國際視野是一門進階的、複合的知識,涉及基礎政治及經濟等知識;
二、國際視野是可將國際知識與自身環境融會貫通的能力;
三、國際視野是具備不同地方的在地工作和適應能力;
四、國際視野應衍生一定的人本關懷;
五、國際視野不會與其他民族及社會身分有所牴觸,涉及一般人的生活。
而電影研究,明顯不是我的本科。只是電影作為折射國際政治的中介,同時也是直接參與國際政治的配角,讓大家通過它們釋放個人思想、乃至借題發揮,是值得的,也是一種廣義的學習交流,而且不用承受通識教育的形式主義。
笑笑說說想想,獨立思考,是毋須什麼光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