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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局長至上

宴會在劄幌市區的料亭內舉行。走廊燈光映落白樺樹影。寒帶林的另一頭，街燈與霓虹燈光閃爍夜空。白樺樹葉逐漸凋零。
絢爛的房間裏頭坐著一位男子，年約三十七、八歲，臉色蒼白。他的寬額，尖下巴，無框眼鏡裏的一雙大眼，儀錶舉止，無處不展露精明乾練。他身穿進口西服，從領帶到腳下的襪子，一身沉著穩重的色調。
他身旁的男子則年約四十七、八歲，頭發斑白。那人的態度拘謹，身形瘦小，麵色焦黃，像是腸胃不適。他穿著許久以前訂製的服裝，始終低垂著頭，一方麵是為瞭飲酒，另一方麵也是由於本身的個性使然。他名叫山田喜一郎，是農林省食糧管理局總務課的事務官。
這兩位是今天晚上接受款待的客人。自治團體的乾部們由主客左右兩邊的上位一直坐到轉角下位，其中有幾位農林省的地方機關官員，與當地相關企業的乾部，人數高達四十多位。
宴會開始兩個小時過後，由年輕藝妓登場錶演的餘興節目即將拉開序幕。當地藝妓約三十名左右齊聚筵席中央的空地，演奏三味綫的樂師在隔壁房間就位。開場儀式按照一般流程，由主辦者緻上歡迎，客人答以謝辭。儀式纔剛結束，坐在房柱前的主客已是杯不離手。他手中的杯子不是一般酒杯，而是俗稱酒盆的大型器皿。
北海道政府的官員坐在山田事務官身旁，低聲詢問。
「我從以前就聽說局長的酒力驚人，他在這種場閤，大概會喝多少呢？」
山田事務官故作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稍微思考瞭一下纔迴覆。
「這個嘛，喝個一升以上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吧。」
「嗬，那麼要是讓局長悠悠哉哉地喝，起碼能喝上個兩升吧。」
「唔，這我就不清楚瞭。」
事務官眨瞭眨眼，嘴邊浮現茫然淺笑，露齣既是贊同，也可視為否認，公務員擅長的曖昧神情。
「果然是好酒量。」
道府官員悄悄瞥瞭下事務官身旁那位戴著眼鏡的男子。局長正在和農林省北海道食糧事務所所長談話，一邊讓人往他的大酒盆裏盛酒。負責斟酒的是當地最受歡迎，年輕貌美的藝妓，局長卻連瞧也沒瞧過她一眼。
「威士忌比較閤局長的口味吧？」
政府職員關心著。
他口中稱呼的局長是農林省食糧管理局局長，岡村福夫。
待掌聲告一段落，藝妓伴隨優美的麯調起舞，正式開場。
演奏的形式為三人吟唱，另有兩人負責演奏三味綫。這場宴會的餘興節目與正式錶演規模相去不遠。
三名藝妓翩翩起舞。山田事務官瞧著正中間那位方纔端坐局長麵前，為局長斟酒的藝妓。遠看，她的臉蛋小巧玲瓏，甚是可愛。即使刻意妝扮年輕，年紀推測起來也已屆二十五、六歲瞭。她的舞姿曼妙，自信十足。
山田事務官打自內心欽佩這位藝妓。她的曆練豐富，片刻不離局長前方。搖曳生姿，神采飛揚，佔據眾人視綫。
山田伸手拿取擱置前方的香菸，不動聲色地挪動視綫。岡村局長那雙眼正透過眼鏡凝視正前方。他的麵容嚴肅，一臉漠然。
山田事務官轉迴觀賞眼前的錶演。剛纔那一瞬間，他瞥見局長眼裏望著那名藝妓。他心裏清楚這件事，卻不錶露。
局長杯裏的酒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瞭威士忌，擺在餐桌上的酒杯裏滿是琥珀色的透明液體。
事務官經常在局長室裏見到局長坐在大辦公桌前，啜飲杯中美酒。
食糧管理局的局長職位在該層級當中的地位普通。再過不久，他必會升任更高的職位。他就讀東京大學，求學時即應試高等考試閤格，畢業後立即進入政府機關服務。經曆完整，與山田事務官天差地遠。岡村局長的個性有如剃刀般剛烈暴怒，與一般官員迥異，不過反倒令人聯想為纔智過人的天纔。
人人畏懼岡村局長，不單因為他的脾氣暴躁，更由於他是現任農林大臣山邊茂介的頭號愛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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