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和沙漠有缘。青年夹边沟,中年敦煌,老年内华达。
变化不可逆转,唯有沙漠无恙。有时面对海外的沙漠,恍若身在海内从前。似乎儿时门巷,就在这太古洪荒后面,绿芜庭院,细雨湿苍苔。收入本书的文字,大都是在这里写的。断续零星,杂七杂八。带着乡愁,带着拧巴,一肚子不合时宜。就像沙漠植物,稀疏憔悴渺小,赖在连天砂石中绿着。绿是普世草色,因起连云之想。
漂流之苦,首先不在失落,而在于同外间世界文化上的隔膜。
一本书,在国内受到政治过泸,被伤害的不仅是文字,还有人的尊严与自由。
我们没有大屠杀博物馆,没有受难者纪念碑,我们的奥斯威辛没有遗址。只剩下几个倖存者星星点点的记忆,在烈风中飘零四散。保存不易,忆述更难。流亡中写作,字字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