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正逢五四運動一百週年,對五四遺産的重新評價與禮贊
探索長期被主流論述遮蔽的唯情論及情感啓濛論述,企圖還原一個完整的五四故事。
情感與理性是否不相為謀,甚至水火不容?我們做決定之時,是否應該頭腦冷靜,亦即,不受情感乾擾?
情感與理性的關係,從歐洲啓濛時代就是知識分子論辯的課題,也是彭小妍在《唯情與理性的辯證:五四的反啓濛》一書中所探討的五四啓濛時代的重要議題。歐洲啓濛時期有笛卡兒的理性主義,同時也有休姆與盧梭的情感主義。中國五四時期梁啓超、蔡元培所領導的人生觀派主張情感啓濛與唯情論,大力批判科學派的啓濛理性主義。彭小妍在《唯情與理性的辯證》一書裏探討五四轟動一時的「科學與玄學論戰」──亦即「科學與人生觀論戰」──旨在說明中國現代知識分子並未在全球情感與理性的永恆辯論中缺席;五四知識分子在認識論層麵上承接先儒、啓發後進,與西方古今哲學相互發明,日後新儒傢實一脈相承。研究五四的精神遺産,不要忘記當年唯情論及情感啓濛運動對啓濛理性主義的批判。
五四的啓濛理性論述嚮來為研究主流,《唯情與理性的辯證》以五四反啓濛論述為主軸,探討五四唯情論與啓濛理性主義的辯證,開拓瞭一個嶄新的視野。本書從跨文化研究的角度追溯人生觀論述的歐亞連結脈絡,展現人生觀派發動的唯情論及情感啓濛論述,上承歐洲啓濛時期的情感論述,下接1960年代以來德勒茲發展的情動力概念以及李澤厚的「情本體」論。全書研究以唯情與理性的辯證,重新定義五四的知識論體係(episteme)。曆來主流論述以「全盤西化」、「拿來主義」描述五四一代,本書爬梳一般忽略的文獻資料,顯示五四知識分子在知識論上的跨文化串連,連通古今中西,打破瞭傳統/現代、中國/西方的二元論。重新認識五四知識界的唯情與理性辯證,目的是使現有的五四啓濛理性論述復雜化,開展五四唯情論及情感啓濛論述的知識論可能,更彰顯人生觀派知識分子與二戰前後新儒傢興起的關聯。
《唯情與理性的辯證》顯示,唯情論與啓濛理性的辯證共同構成瞭五四精神的真髓。本書所謂情感啓濛,不僅牽涉到心理學或神經科學上的情感,更是五四唯情論所主張的唯情,牽涉到我與非我、主體與客體的相互關係,與西方的情動力是相通的;唯情論認為「情」是道德觀、人倫觀、社會觀、政治觀、國傢觀、宇宙觀的關鍵。
《唯情與理性的辯證》共分六章,第一章〈「人生觀」與歐亞反啓濛論述〉強調「人生觀」一詞作為跨文化語匯的重要性,掀起瞭五四時期的唯情與理性的辯證。第二章〈張東蓀《創化論》的翻譯──科學理性與「心」〉討論《創化論》的翻譯,使得「創造」、「直覺」、「綿延」等跨文化語匯,成為現代中國的日常用語,「創造社」的成立是最佳例子。哲學思想與文學的相互印證,是一個尚待開發的領域。本章結尾以徐復觀為例,探討戰後新儒傢與人生觀論述的連結。第三章是〈梁漱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第四章是〈蔡元培美育運動的情感啓濛──跨文化觀點〉。第五章〈硃謙之與袁傢驊的「唯情論」──直覺與理智〉,也論及杜威的「自然主義形而上學」,說明杜威的經驗主義目的在主張「可驗證」的形上學。第六章〈方東美的《科學哲學與人生》──科哲閤作,理情交得〉除討論五四期間有關方東美的中西方哲學、文學、藝術的嫻熟修養,也探討人生哲學在五四時代及其後的影響,其中最為重要的是無名氏六捲本的史詩式小說《無名書》(寫作於1945-19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