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節錄)
原本是按照乾、坤、屯、蒙、需、訟、師......一卦一卦地寫下去,在臺灣師大的《易經》課上,也這麼一卦一卦地教下去,大致教到同人就結束了。直到有一年,師大中研所入學考試,專書《易經》卷上出現「試論:《周易‧艮卦》之大義」的考題,我才恍然大悟:八卦要先教完。何況宋儒有號艮齋的,有號止齋的,都是醉心《易經》的理學家。(也都是鄙鄉賢溫州人。艮齋薛季宣,字士龍,永嘉人;止齋陳傅良,字君舉,瑞安人)此可見艮卦的重要。於是同人之後,我接著寫坎、離、震、艮、巽、兌。後來指導研究生以「《周易》憂患意識」之研究為碩士論文題目,因此自己必須對「三陳憂患九卦」有所了解,於是接著寫此九卦,九卦中履、巽前已寫過,新寫的是謙、復、恆、損、益、困、井,七卦而已。但履、巽依後七卦寫作體例有所修訂。這些卦注釋完成後,多曾在學術期刊上發表過,後來三民書局蒐集刊印,名為《周易讀本》。這次作《經傳通釋》,從乾、坤重新開始,雖依早年所寫「讀本」作基礎,但幾乎全般改寫,內容、體例,完全不同了。
至於每卦的寫作過程是:
一:先依十三經注疏本抄下經、傳原文。在「經」部分,先卦爻名,再卦爻辭;在「傳」部分,依〈彖傳〉、〈象傳〉、〈文言傳〉、〈繫辭傳〉、〈說卦傳〉、〈序卦傳〉、〈雜卦傳〉次序插入「經」下撰作,缺者從略。
二:卦名、爻名,初只寫「名」,而暫不注釋。等全卦、全爻通釋寫完後,再補注卦名、或爻名。大略近於「卦旨」、「爻旨」,但以象數為主要內容。
三:將卦辭、爻辭、《十翼》分句。在經部分,先明其為「象」或「占」;再錄近年發現: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三)》中《周易》濮茅左的〈釋文考釋〉,和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周易》。帛書〈經〉部分參照張立文的《周易帛書今注今釋》。在〈傳〉部分,參照廖名春的《帛書易傳初探》。當然《周易》文字方面,古今異文甚多。從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到近年出土有關《周易》文獻,大陸學者侯乃峰著成《周易文字彙校集釋》,材料豐富齊全,所下工力極深。《通釋》重在象數和義理的詮釋;異文方面,雖在必要時偶有提及,但非重點所在。專門研究《周易》者,不妨逐卦逐爻先讀侯著,再讀《通釋》,也許是比較實際的門道。
四:將六十四卦經傳逐句注釋。大致上先據李鼎祚《集解》和李道平《篹疏》說清象數,偶亦加以評斷。其次敘述王弼和韓康伯的《注》,偏近道家玄言。但孔穎達《正義》多少已拉回到儒理。第三,講述宋元以來的理學《易》,以程頤、朱熹為主。重要的參考書是《通志堂經解》裡的《大易集義粹言》,為清皇族納蘭成德所編;和《周易折中》,為清大學士李光地所編。注釋先說「象數」,再講「義理」,徵用同派之說,則以時代為序。
五:語譯。全卦經傳全部注釋完成,再作語譯。這樣,就可強迫自己把注釋重看一遍,如有前後矛盾,也可以修訂改寫,而全卦語譯,也有一氣呵成的順暢。語譯不談象數,只以口語說明文本的義理。
我七十歲(二○○○年)從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系退休,開始改寫舊作。二○○七年完成《新譯乾坤經傳通釋》。乾卦據《讀本》改寫了十次,坤卦改寫了三次,內子德瑩不厭其煩在電腦上為我打字,教我感激不盡。乾坤之單行,古已有之。《隋書‧經籍志》就著錄有《周易乾坤義》,南齊劉瓛撰。近代大儒熊十力先生也有《乾坤衍》一書,刊行於世。因此我就央請三民書局把《新譯乾坤經傳通釋》先行出版。二○二○年九月《周易六十四卦經傳通釋》稿成,遂了平生夙願。期望本書能幫助讀者理解《周易》,書中如有不足之處,尚祈各界先進不吝指正,使本書更臻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