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盲人的第二對眼睛——導盲犬
林滿秋
臺灣經過多年努力,終於引進六隻導盲犬,不過這些受過專業訓練的導盲犬,卻遭遇到大部分賣場、世貿展覽館等單位拒絕進入……
包括內政部、教育部、民航局等單位都發文要求不得拒絕導盲犬進入,但盲胞在搭乘公車時出示公文,司機仍置之不理……(聯合報,91.10.23)
又一則導盲犬的報導!
每當我看到這樣的報導,不由得為盲胞與導盲犬憤怒不平,也為我們這個社會的粗糙感到難過。
在國外,導盲犬不僅是獨立的生命體,更被視為盲胞肢體的延伸。只要「人」可以去的地方,牠都有權帶著主人前往。反觀國內,導盲犬不僅沒有「行」的自由,更得面對高難度的障礙。凌亂的街道,嚴重被佔用的騎樓,有時連明眼人都寸步難行,更何況是導盲犬呢!
此外,交通號誌的設置未考慮到盲胞的需求,毫無預警的道路施工,流浪犬太多,這些都增加了使用導盲犬的變數。
更糟糕的是,在一般人的觀念裡,導盲犬不過是條「狗」,牠無法自由地進入「人」活動的地方,哪怕牠是經過專業訓練、負有導盲使命的。
同樣是導盲犬,在不同的環境下,差別竟如此大,怎不叫人感嘆呢?
我記得第一次接觸導盲犬,是在英國倫敦,時間是西元一九九八年的春天。那天早上有位盲調音師來家裡調音,當我看見他由一隻黑色的導盲犬引導而來,心裡又驚喜又好奇。當調音師在調音時,導盲犬乖巧地趴在鋼琴旁,靜靜等候主人。牠的溫馴與懂事,更讓我對導盲犬留下深刻的印象。
之後,我在倫敦市區陸續遇見一些導盲犬。牠們熟練地引導盲人坐車、在超市購物、在圖書館閱讀、在公園裡散步。一位在倫敦皇家歌劇院工作的朋友告訴我,當盲人帶著導盲犬前來欣賞表演時,劇院會替他們安排在較寬大的座位,或代為照顧導盲犬,直到表演結束。
此地的民眾遇見導盲犬時都非常和善,孩子們不會隨意靠近導盲犬,想接近牠時,則會先詢問主人:「我可以摸摸牠嗎?」這樣的景象,總讓我充滿了感動。
導盲犬之於盲人,如同他們的第二對眼睛,因此在英國,導盲犬又被稱為盲人的第二眼(second sight)。在導盲犬的引導下,盲人不再畏縮地躲在家裡,也不再因行動不便而失去生活能力與樂趣。他們可以和擁有視覺能力的人們一樣,隨心所欲地上班上學、上街購物,甚至搭飛機出國旅行呢!《山徑之旅》的作者比爾(Bill Irwin),不就在導盲犬的引導下,完成了阿帕拉契山縱走?
導盲犬不僅是盲人生活上的好幫手,更是貼心的好夥伴,可惜臺灣對待導盲犬的環境,不論在法源上、民眾心態、交通狀況,及行走環境都是不及格的,為導盲犬與盲胞帶來極大的不便。
每當我看到、聽到導盲犬在臺灣面臨的困境報導時,除了替牠們憂慮外,也增強了以導盲犬為主題的寫作動機。
我想寫導盲犬,卻不想寫成動物小說,我對人類其實是更有興趣的,因此決定將故事焦點放在人與動物之間的對待上。當我在醞釀時,讀到一篇有趣又感人的資料。在英國,盲人第一次與導盲犬見面的日子被稱為「狗日」。這一天對於第一次見到導盲犬的盲人來說,宛如「相親」般地忐忑不安,因為他們所要面對的不只是一隻狗,而是將陪伴他們共同面對生命的「伴侶」,其心情可想而知。狗日的嚴肅與隆重,不僅道出了英國人對導盲犬的重視也顯現出他們對生命的尊重。
對導盲犬了解得越多,我心裡的感動也就越深,一幕幕清晰的景象也逐漸在腦海中浮現出來——一個立志成為鋼琴家的少年,為了追求夢想,隻身飛往英國,不料卻在一場意外中,喪失視力,並與臺北的家人失去聯繫。少年失去夢想、視力,及家人的消息,這接連的事故,讓他沉淪至生命的最低潮。不過,命運之神卻讓一隻導盲犬走入他的生命中,引導他重新邁出生命的步伐。
在故事中,我運用了兩個不同的時空背景——一九七○年代的英國倫敦,及二○○二年的臺灣臺北,以相互交替的方式,來鋪陳這個悲歡感人的親情及人與動物之間相互關懷的故事。
在一九七○年代的故事中,十五歲的少年在導盲犬的引導下,重新找到生命的出口。他們曾到牛津探險,也曾在倫敦迷失,在淚水與歡笑交織中,少年走出失明的陰影,成為一位調音師。後來,更在導盲犬的引導下,返回臺灣尋找失去聯繫的家人。
在二○○二年的故事中,一對姐弟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遇見了盲調音師與導盲犬,引爆出生命中光亮的火花。弟弟為了完成導盲犬的訓練大計,費盡苦心,卻也鬧出許多笑話。為了練琴,時常與媽媽發生衝突的姐姐,則在盲調音師的啟發下,改變了對音樂的看法,並走出替媽媽完成童年夢想的陰影,找到了自己的生命出路。
在這個故事中,黛兒與酷弟這兩隻導盲犬無疑是最重要的焦點。你想知道,在一九七○年代的倫敦,黛兒如何幫助失明的少年?在二○○二年的臺北,酷弟又是如何引導失明的主人尋找到家人呢?現在就讓我們隨著這兩隻導盲犬,一同進入這個橫跨兩個時空,交織著親情、友情及人與動物之情的故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