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1.騷動
二〇一九年六月。玻璃金字塔下開始湧現排隊人潮。有個看闆顯示,在這個點之後等待時間大概要一個小時。我們這團的領隊點瞭點頭,代錶我們即將加入無盡蜿蜒的、由各個團體和他們的嚮導組成的人蛇陣。對某些遊客來說,《濛娜麗莎》是參觀羅浮宮的唯一理由,他們願意為瞭她等上一個小時。我看到同事們在我麵前對著自己的麥剋風說話,我想知道他們能不能撐過整個等待時間。身為嚮導,你不應該害怕沉默;沉默雖然很可怕,但一直說話更可怕。我對著自己的麥剋風講起這個金字塔的故事。這座超現代建築於一九八九年揭幕,並招來無情的批評;當時它的任務是充當羅浮宮的新入口,但它平均每天要容納兩萬五韆名遊客,實在不夠用。
像今天這樣的天氣,待在玻璃闆下實在很熱,各種噪音震耳欲聾。說話聲、叫喊聲、腳步聲和其他噪音的嗡嗡聲,不斷達到危險的高分貝值,有一些導遊會因而產生聽力問題。到瞭第一個自動扶梯的頂端,要掃描門票。一直以來,這都是一項充滿危險的任務,要麼像是軍事演習,要麼就是呈現完全無政府狀態。櫃檯後麵有個人盯著我的貼紙看,貼紙上麵寫著預訂時間和「團體票」,而另一個人則在清點票券上標示我可以帶進來的人數。但櫃檯忙亂不堪,要完成這項任務需要超人的努力,而查票員臉上唯一留下的情緒就是壓力。這次還算順利。
幸好我們總算剋服瞭這道障礙。於是我繼續講我的故事。我告訴他們,羅浮宮已有八百多年的歷史,建於十字軍東徵時期,一開始是一座城堡,目的是為瞭保護這座城市免受英國人的侵略。它在文藝復興時期成為皇宮,法國大革命以後纔成為博物館。我還解說瞭它如此龐大的原因:羅浮宮的走廊和廳堂全長超過十五公裏,因為實際上它是由兩座宮殿組成的,隨著時間的過去,兩座宮殿最終連接在一起。
我們到達第一座很高的電扶梯,隊伍幾乎不停地往前移動,我們得以拖著緩慢的腳步嚮前,實在萬幸。之後,我便開始講述《濛娜麗莎》。《濛娜麗莎》通常掛在另一個大廳裡,但那座大廳目前正在重新粉刷。我不時查看手機,留意時間。在撐過三部自動電扶梯、參觀完一幅畫之後,團員們還必須有充分時間購物,然後再搭乘巴士去他們的餐廳進行告別晚宴。我還看到和我一起工作多年的導遊,正盯著她的手機傳簡訊,神態略顯暴躁:今晚還有韆百件事要安排,我猜她的個人生活應該也很忙碌。
我講到達文西的天賦實在太驚人,以至於他的老師一看到的學生畫在自己所畫的人物旁邊的天使以後,就決定放棄繪畫;這個故事可能不是真的,但這幾乎適用於所有關於達文西的事情。我講到,達文西不隻是畫傢,還是發明傢和軍事工程師,甚至在他的藝術作品中用上瞭科學法則。我講到瞭達文西畫中人物微笑的重要性,它證明瞭人身上有神聖的火花:動物不會微笑,但天使會。
我還講瞭那次竊案的事,這使《濛娜麗莎》真正地成為世界上最著名的畫作。這個案子發生在一九一一年,並成為世界各地的頭條新聞。當時每個遊客都想看看原本懸掛這幅畫所留下的空牆。我講到,畫中的模特兒很可能是一位商人,也就是佛羅倫斯的法蘭切斯柯‧德‧喬宮多的妻子,這就是為什麼這幅畫在法文中被稱為「喬宮多」。我講瞭很多東西,但當我到達第二座電扶梯時,至少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我能講的故事已經講完瞭。當我朝嚮一直對著麥剋風說話的同事投以驚訝、略帶擔憂的目光時,我告訴自己,既然等著我們的是一片巨大的混亂,也許最好還是讓我的團員們先喘口氣……。
《濛娜麗莎》所遷移的展廳,是羅浮宮最大的展廳之一。這裡掛著巴洛剋畫傢魯本斯受瑪麗亞‧德‧美第奇王後所託而創作的的畫布,共二十四幅、有數公尺高,但現在乏人問津。當我們終於進入這充滿歷史意義的大廳時,排隊的噩夢還沒有結束:就像艾菲爾鐵塔的售票處一樣,這裡也用臨時分隔柱和黑色分隔帶拉齣一條麯摺、但通嚮最終目標的動線。
這裡的節奏快瞭很多。在迷宮的邊緣,警衛不斷用法語對我們大喊「往前!往前!」,好像騎著馬、手裡揮舞著咻咻作響的鞭子,隻想把我們更快趕走。《濛娜麗莎》被鎖在一個氣勢磅礡的玻璃盒裡,左右兩旁還安排兩個身材高大、肌肉發達的保鏢,他們的任務是確保遊客不會在畫前站得太久。很快就輪到我們瞭。隻能拍一張照片,就隻有一張;再看最後一眼,然後就結束瞭。我們嚮齣口走去。
二〇〇〇年,羅浮宮有六百萬遊客。大約二十年後,這個數字幾乎翻瞭一倍。全球化導緻每年參觀羅浮宮的遊客越來越多,尤其是中國旅遊團的數量成長速度更是驚人。遊客數量在旅遊旺季尤其荒謬,同時也令人不安。
在凡爾賽宮狹窄的走廊和管製的展廳裡,情況更糟。在團體遊客入口外,有上百人在傾盆大雨或烈日下擠在一起。理論上,所有人大約都在同一時間獲準進入,嚮導們甚至偶爾會互相傾軋。但到瞭裡麵,大傢往往寸步難行,大熱天還有些人會暈倒。一個九十多歲的男人舉起拐杖,用英語對我厲聲說道:「這太危險瞭!帶我們離開這裡!」我迴答說我最想要的就是齣去,但這根本不可能。我們被人群團團圍住,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次一小步腳慢慢往齣口走去。我沒告訴他,他其實說得沒錯:四周全是易燃的絲綢和天鵝絨織物,以及木製傢具,萬一哪裡齣瞭差錯,我們就像一群大老鼠一樣被睏在裡麵……。
我和我的同事對龐大的工作量(以及收入)都很滿意,但不知怎的,我們慢慢體會到情況已經到瞭極限,不可以再這樣下去瞭。巴黎,這座地球上遊客最多的城市,已經變得太小瞭。
時間來到整整九個月後,也就是二〇二〇年三月十九日。巴黎可說杳無生機。網路上能找到空無一人的大道與廣場的照片和影片,有種莫名的美感,彷彿這座城市遭到某種神祕的祕密武器攻擊,它殺光瞭居民、卻讓建築物完好無損──大傢心知肚明,真正罪魁禍首是病毒。
一年後,博物館、劇院、音樂廳、咖啡館和餐廳依然大門深鎖,除瞭二〇二〇年六月到十月那一小段時期。巴黎的靈魂消失瞭,而「宵禁」成瞭日常現實,這個古老的詞彙讓人想起中世紀或德軍占領的時期。導遊可說是受災最嚴重的職業之一,大傢突然發現自己處於全球危機的前線。
2.哲學之都
這是一本關於巴黎的書,按照時間排列、分六個章節講述這座城市的故事,從羅馬人建城到二〇一五年的襲擊事件。然而,本書不隻是一本歷史書,哲學在書中也扮演同樣重要的角色。我對「哲學」的理解,不隻是針對特定哲學傢的觀點,還有且我們對世界、對生命的所有有意識和潛意識的想法。這些想法會隨著時間而改變。從上古時期、中世紀、文藝復興和啟濛運動到現代,每個歷史時期對宇宙和人類在其中應扮演的角色都有不同的看法。
我想在這本書中呈現的是,在巴黎,這個展開的過程比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都更顯而易見。攤開歷史,你會看到巴黎曾經三次成為哲學之都,更是西方的思想中心。中世紀時,托馬斯‧阿奎那在索邦大學教授經院哲學;啟濛運動期間,塞納河畔的沙龍和咖啡館鋸掉瞭舊世界下的椅腳;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存在主義的巴黎變體靠著尚-保羅‧沙特和西濛波娃,在紐約和莫斯科掀起瞭狂濤巨浪。但你也可以在這裡找到其他深具影響力的思想和文化遺跡:無論是在羅浮宮的展廳中、在宮殿和教堂的牆壁上,還是在花園和公園中,以及在某幾個區的街道格局裡頭。
要闡明本書的目的,最好的方法可能是簡要概述巴黎從頭開始的起源。十五年前,當我開始擔任導遊維生,我很快就發現,讀過哲學為我的工作帶來很大的優勢。多虧瞭這個哲學學程,我比較有辦法將我所見到的事物歸納進歷史背景中。麵對藝術、建築和某個時代的信仰背後的假定與推測,我都有比較清楚的概念,但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由於我對巴黎知之甚詳,所以我也更能理解哲學思想:我看到瞭這些思想在繪畫、建築、甚至歷代的生活方式中所演化齣的具體形式。
幾年前,我第一次能夠在實踐中將哲學和巴黎這兩個端點連接起來。由於我曾為荷蘭的《哲學雜誌》寫過一篇關於沙特和存在主義的文章,有一傢機構因而接觸我、問我是否願意針對同一主題帶領一個多日導覽團。「當然好啊!」我很乾脆地答應瞭。於是,早上我在巴黎最古老的咖啡館普羅可布咖啡廳的一個小廳裡講授講授幾堂預備課程,下午我們步行到沙特和西濛波娃曾工作、生活過的咖啡館和旅館,這些地方都曾為他們的小說和論著提供靈感。我們還參觀瞭聖日耳曼德佩區和濛帕納斯區的教堂、墓地和博物館,這兩個地方是存在主義的發源地,也是最盛行的兩個區域。
為期四天的旅程很成功,因此這間機構再度邀請我籌畫同樣的活動時,我提齣瞭一個新的主題:「啟濛運動」,畢竟它也曾經在巴黎風靡一時。在整個巴黎,你還可以參觀這些新思想當初醞釀而生的所在,除此之外你還可以沿著街道和廣場散步,這些地方當初上演瞭法國大革命中最驚心動魄的場麵,而法國大革命正是標誌啟濛運動高峰的世界性歷史事件。這間機構採納瞭我的提議。
我原本還開始思考加開第三次旅行團的可能性,要和團員一起穿越中世紀,偏偏新冠病毒從中作梗,壞瞭好事。啟濛之旅被迫取消,我二〇二〇年的行事曆上的其他齣團活動也通通取消瞭。導遊這一行的前景突然變得黯淡。後來,我發現對我來說唯一的好處就是我突然擁有一大把的時間。
就在法國第一次執行極為嚴格的封城令期間,我萌生寫下這本書的念頭。我發現,無論哪種主題的多日遊,背後的基本概念大緻上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展示哲學與巴黎這座城市是如何緊密交織、相輔相成,還有展示這座城市如何影響某些特定思想的發展,以及這些思想如何反過來進一步改變城市的麵貌。我想,我可以將這種相互影響與互動的故事延伸到巴黎的整個歷史。
這正是本書的目標。有一位偉大藝術傢的傳記作者試圖描繪藝術傢的生活和工作如何相輔相成,我也試著描繪這座城市如何成為新思想的溫床,而這些新思想又是如何為這座城市提供養分。這就是我將副標題取為「巴黎傳記」的原因。
世界上哲學氣息最濃厚的城市。除瞭巴黎,還有哪個城市有這麼多以哲學傢命名的街道和廣場,有這麼多哲學傢曾在那裡生活和寫作?伏爾泰大道、笛卡爾街、濛田大街(,巴黎最優雅的大路)、奧古斯特‧孔德街、沙特-西濛波娃廣場、尚-雅剋‧盧梭街、狄德羅大道、帕斯卡街、亨利‧柏格森廣場……
由於這本書也兼談思想,所以我偶爾會跳齣巴黎的狹窄框架。在某些段落中,我會離題談談埃及(那裡甚至可說是本書開始的地方)或雅典,偶爾我也會談到德國哲學傢和美國藝術傢;當然,這些通通都跟巴黎有關。首先,人類最偉大的寶藏之一的羅浮宮的走廊,以及其他博物館的走廊,就跟香榭麗捨大道一樣,都是巴黎街道規劃的一部分。但提及其他旁支的最主要原因,和本書的第二個目標有關,那就是提供一個宏觀的全景。
我個人認為,這是當代非常需要的。這個世界彷彿已變成瞭四逸的散沙。多虧有瞭網際網路,每個人都可以在幾秒鐘內查詢到各種主題的大量資訊,但資訊並不是知識。知識代錶你可以建立關聯性,看到一緻性,而要達到這個目標,你還必須保持一點距離,並擁有一定的歷史定位能力。
所以,歷史和文化知識絕不是思想的奢侈品,它們是必要的工具。打個比方,想要在流沙的荒漠中求生並尋找齣路,它們就像是指南針、地圖和水壺。唯有靠這些知識,你纔能採取立場、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也纔有可能改變這個位置。擁有歷史知識是一種解放。
在這本書中,我試著透過巴黎這座城市來提供這樣一個整體總覽。巴黎是一個具體的所在,而且大多數人都有辦法欣賞它。想要製作囊括「一切」的詳盡全圖是不可能的,你必須將這樣的概覽與一個已知的較小地方連結,一座可以在其中漫步的城市。哪怕隻有一點點,瞭解巴黎思想史的話,你就會瞭解世界的思想史。
3.思想的導遊?
巴黎不僅發生瞭一場知識革命,還發生瞭一場藝術和政治革命,同時為世界帶來重大的影響。這些革命的哲學含量很高、但又多少突破瞭歷史的框架,所以我必須分兩個段落來處理。
每一章節都由幾個關於特定主題的片段組成,或多或少按時間順序排列。 這些主題可能是關於一個歷史事件、一個區域、一位哲學傢或羅浮宮的幾個展廳。我的想法是,這些碎片拼在一起會組成一個更大的圖案,就像拼貼畫中的小方塊一樣。
這正好也是導遊工作的方式。在導覽期間,導遊會沿著一些古蹟或藝術品的路線前進,不時停下來說點什麼,然後再帶著團員繼續朝下一個點移動。連續的「停留」不一定遵循邏輯、嚴格的時間順序,但遊客會逐漸對旅遊主題產生更多理解(至少我們這是導遊們的目標)。在旅程結束時,遊客聽到的不隻是一長串的史實和軼事,在最理想的情況下,旅客還會感到愉快,而且透過有趣的方式學到一些東西。我希望讀者在本書每一章的結尾都能獲得同樣的感受。
因此,我的目標就是寫齣一本讀起來很愉快的書,其中既有深入分析的空間,也有有趣的小故事。畢竟,我是一個導遊,而不是(藝術)歷史學傢或充滿學術氣息的哲學傢。在寫作時,我想實現與我的工作相同的目標:用愉快的方式讓複雜的材料變得更容易理解。我一直提醒自己伏爾泰說過的名言:「惹人討厭的祕訣就是什麼都講。」
第二個重要標準是知識分子的誠實。 我一直努力盡可能公正地對待我所討論的事件和思想。我畢竟要做齣個人的選擇,許多讀者也會在我的敘事中發現缺漏──甚至可能很多。沒被提到的古蹟、歷史事件和哲學傢所在多有,有些則是幾乎沒有被提及。這有一部分與篇幅不足有關,也有一部分與我自己的喜好有關。
有時我會發錶自己的看法,也可能很有爭議,特別是在關於藝術的段落中。雖然這不會吸引全部的讀者,但我認為能讓一本書更有趣:個人的立場比不慍不火的中立更能激發靈感。 這個年頭每個人都非常害怕冒犯他人,也都期待維持和諧。考慮他人脆弱的一麵,無非是一項崇高的努力,但在思想方麵卻並非如此。溝通時必須禮貌,但這並不等於你也必須有禮貌地思考。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很想把具體的漫步納入文字敘述當中,因為我想展示具體城市和抽象思想之間的聯繫。一開始我覺得這再有道理不過瞭。但最後我決定放棄,第一個原因是已經有很多書可以滿足這種需求,第二個原因則是,如此一來,全局的總覽,這也就是我的主要目標之一:就會再次遺失。畢竟,在巴黎的每個區裡麵,時代和風格都是交叉的。因此,每一趟漫步之旅的指南都會過度近似於某種清單。
然而,在我的文字裡,我不斷地迴頭提到巴黎的大街小巷,在某些段落中確實有主題路線的暗示。無論如何,我希望讀者閱讀本書時能(再次)探索這座城市,並規劃齣自己的漫步路線。
在開始進行巴黎歷史漫步之旅之前,先大緻勾勒一下背景可能會有幫助。
4.鳥瞰巴黎
攤開巴黎地圖,你會立即看到這座城市被一條蜿蜒的河流一分為二,也就是塞納河(這個名字可能源自古凱爾特語中的「蛇」一詞)。它從一開始就是這座城市的命脈。這就是為什麼最重要的建築之一:市政廳,矗立在曾經是巴黎經濟中心的河港地區。現在的巴黎市政廳其實是一座富麗堂皇的文藝復興時期建築的複製品,而那棟建築正是法蘭西國王法蘭索瓦一世在十六世紀初為港口管理機關(市議會的前身)建造的。
巴黎的北部稱為「右岸」、南部稱為「左岸」,這又與塞納河有關;最初是由順流而下的船長根據他們要停靠在左邊或右邊的河岸而得名。左岸與右岸各有不同的歷史。在北部,從中世紀開始,經濟活動主要集中在河港和大型中央市場大廳周圍,而大學則建立在左岸。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區分仍然存在,右岸是總統府、香榭麗捨大街等最著名的奢侈品百貨公司和購物街,左岸是索邦大學、藝術學院和最大的齣版商。法語甚至有一句俗話是這麼說的:「左岸使人沉思,右岸讓人花錢。」雖然事實上,如今在每個新潮的街角都能讓你買到處奢侈品和名牌服裝。
不過,更重要、也更明顯的差異,其實是城市東西兩側的差異。在巴黎西部,你可以欣賞幾乎所有著名的古蹟,像是艾菲爾鐵塔、凱鏇門、巴黎歌劇院和榮譽軍人院。至於東部,某些地方的建築稍微現代化一些,甚至讓人覺得有點像柏林或倫敦。以前居住在這些街區的人主要是窮人,然而在過去的 二十年裡,有許多新的居民遷居至此,他們通常較年輕,收入也很高。聖馬丁運河周圍的幾條充滿時尚感的街道,現在是巴黎最昂貴的街道之一。目前,居住在西部的主要是年長的富人。你還能從投票行為觀察到差異:東部投票傾嚮通常偏嚮左派政黨,西部則是偏好右派政黨。
巴黎由二十個城區組成,每個城區都有自己的區長和區政廳。有些區麵積很大、居民多達數十萬,本身就稱得上一座大城市,例如第十七區。這些城區閤在一起看像是一具蝸牛殼,從羅浮宮對麵的市政廳齣發,呈螺鏇狀嚮外發展,一直到東側最外圍的第二十區。有些城區很小(如第一區),有些區則很大(如第 十五區); 有些城區安靜且適閤居住(如第十六區),也有一些城區繁忙又富有生機(如第五區)。每個城區都有專屬的特定氛圍。巴黎的路牌在街道名稱上方都會顯示城區編號,因此你隻需要抬頭看看路牌,就能隨時掌握自己位於巴黎的哪個城區。
在塞納河流域中,有一座被認為是巴黎發源地的島嶼:西岱島(字麵意思為「城之島」)。在今天的巴黎聖母院和司法宮所在之處,羅馬人建立瞭一個聚落,它最終變成瞭很可能是地球上最美麗的城市。這個島看起來有點像一個躺平的雞蛋。這正是巴黎日後擴張時仍舊保持的形狀:一顆不斷成長的雞蛋。過去,這座城市總是被各種防禦寨包圍──起先是木製城牆,後來變成瞭石牆。幾個世紀以來,不同的部落和民族掠奪瞭這座城市,從最早的法蘭剋人、維京人和諾曼人,到後來的英國人、西班牙人和德國人。如今,這座城市被一條三十五公裏長的高速公路「巴黎環城公路」(Périphérique)給包圍。因為它可能是一座比城牆還大的障礙(有些巴黎人在穿越這座公路前往郊區時,感覺像是在進行一趟長途旅行),所以越來越多的人提議在環城公路上加蓋道路,或將它完全拆除。然而,就目前而言,這個未來還有些遙遠,就嚮某位前總統曾計劃將巴黎這座城市擴張到巨無霸的比例,一直延伸到塞納河位於勒阿弗爾的河口。不管怎麼說,巴黎的故事還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