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幹嘛寫一本書，只談恐懼啦？

Chapter 1：恐懼打哪來
Chapter 2：床底下的怪物，和那些大家都怕的東西
Chapter 3：恐懼的牢籠
Chapter 4：當恐懼失控
Chapter 5：那些打倒你的，也可以救你一命

附錄A：恐懼與寫作
附錄B：焦慮者親友的求生指南

感謝再感謝
戰勝恐懼應援團團員簡介
推薦序：會怕也沒關係，我們慢慢來，就好
各界推薦


 

前言

幹嘛寫一本書，只談恐懼啦？

　　親愛的讀者，這是一本關於恐懼的書——所以你閱讀時，很可能三不五時會覺得害怕。但不是說這本書很可怕啦，至少書裡是沒有怪獸的，請放心。咦？不對！其實是有些怪獸沒錯，但並不是為了嚇唬你而存在的，而是要幫助你摘下恐懼的面具，讓恐懼不再有力量，最後征服你心中的恐懼。

　　讀這本書，就像走進鬼王佛萊迪（Freddy）的電影裡，卻不會因此在半夜睡到一半時被他慘忍殺害，而是會發現，佛萊迪其實只是卑微的現代人，也要申報所得稅，還會因為帳戶餘額不足收到（第12次）的帳單催繳通知。也會發現他最近才剛跟男朋友分手，並因創傷造成的壓力所苦——那場意外發生在佛萊迪13歲的時候，他哥不小心把滾燙的熱茶倒到他臉上，因而徹底毀了他演出電視劇的夢想。

　　但我不是指佛萊迪因此殺人是合理的——我想說的是，佛萊迪很可能有反社會人格，也許應該去看個身心科——不過，你有沒有覺得知道這些以後，佛萊迪就沒那麼可怕了呢？好啦！對啦，還是有一點恐怖，但至少了解他的故事之後，可能讓我們覺得：「可憐的佛萊迪，他其實只是夢想成為電視劇男神罷了。」

　　而像這樣的理解，就是本書想帶給你的——不是了解佛萊迪，而是了解你心中那難分難解的恐懼，不管你怕的是老鼠還是寂寞，或是怕被別人拒絕。

　　恐懼是種一體兩面的東西，它可以是你的敵人，也可以是你的朋友，就看你了不了解恐懼，也看你是掌握恐懼，還是拱手讓恐懼控制你。我自己的狀況是這樣的：我發現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所害怕的事物正以一種失控的速度在增加，因此我才決定要寫這本書。我想知道究竟為什麼，自己會從可以直接抓起玩具沙盒裡的沙子大快朵頤的小女孩，長成一個沒辦法碰公共廁所把手的年輕人（這樣寫讓我感覺自己沒那麼老），要是碰了，還會恐慌發作一小陣子，深怕自己碰到什麼極致命的病毒。

　　簡單說說
　　我自己怕什麼

　　我這輩子，恐懼曾用很多不同的面具或樣貌示人。

　　有一段時間，恐懼看起來是我激烈的氣喘發作，嚴重到我沒辦法呼吸。所以小時候，我的嘴巴裡總是一直有泛得林的味道，有藥味，也有想哭的味道。這時我就會吃口香糖，但那味道通常也不太持久，很快就變得索然無味。我也會偷摸些糕點來吃，或是從褓姆珍妮那裡偷走一些葡萄口味的棒棒糖。那是她在附近雜貨店買的，要用來獎勵我把湯全部喝完。我小時候很乖啦，莫名其妙發脾氣也不會亂咬褓姆的——因為我就是這樣一個好孩子。

　　（我是不記得自己咬過珍妮，但長大後，她給我看她背上的疤，那呈現不規則形狀的我的齒痕，像一座鑲在她皮膚上的溫水湖泊。然後她跟我說：「那時候越是叫妳不要咬，妳就會咬得越大力。」

　　我則哈哈大笑地說：「原來我是鱷魚喔？」

　　但珍妮沒笑。）    

　　我也記得自己半夜常常醒來跑去我媽房間，一方面因為做惡夢而怕得要死，另一方面也怕我媽睡一睡就真的死掉了，所以非得去看一下她是不是還活著。當下我的氣喘不會發作——而是要等到2、3天以後，氣喘才會沒來由的、莫名其妙地爆發，像是在我睡到一半、在看書，不然就是在游泳池裡跟我弟當水中偵探或扮演海神的時候。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氣喘」只是恐懼戴的面具，直到後來氣喘不再發作，但是那恐懼卻陰魂不散，還在我心裡頭越長越大。

　　長大以後，我的這隻恐懼怪獸變形成「怕自己吐」。還記得有一次，我睡到一半突然醒來狂吐猛吐，還吐在我的《風中奇緣》地毯上。然後我哭啊喊啊著說：「媽，我吐了！」一邊跑去房間找她，一副嘔吐是人生中可能發生的最恐怖事件。我則覺得自己既是這起駭人刑事案件的兇手，也是受害者。在那之後，我怕自己再吐怕到精神耗弱，開始不願意睡在原本睡的那一側床上，也會在搭校車時把頭伸出窗外，以免自己聞到任何怪味，還會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猛灌胃藥發泡錠飲，為的就是確保自己不會再吐一次。

　　直到幾年前，我在看漫畫《霸子・辛普森的人生指南》（Bart Simpson’s Guide to Life）（辛普森漫畫一直是我青少年歲月的底色），這才發現，原來我的怕不只是怕，而是一種恐懼症，它甚至還有個名字——嘔吐恐懼症（emetophobia）。原來我心裡那糾纏在一起的一坨黑暗部分是有名字的，這也表示，那坨黑暗並不是我的一部分，而是一種超乎我的存在。原來我並不孤單！

　　其實恐懼症不會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的樣子，底下通常還會藏著其他更深層、更強烈的恐懼，或者是一些還沒處理過的情緒，而這些情緒在轉化成別的形式後，找到縫隙逃出了身體。就像我的嘔吐畏懼症不只是怕自己吐而已——而是害怕自己失控、怕自己崩潰、怕自己會變得超爆脆弱。幸好我及時了解到這個道理，所以沒有困在這座自己為自己鑄造的牢籠裡太久。構成這座牢籠的不是鐵欄杆，而是逃避、癡狂、強迫、儀式性的行為。

　　從小時候怕自己氣喘發作，然後怕自己吐，到後來怕自己發瘋或死於空難，我心底的恐懼曾戴過很多不同的面具，曾裝扮成很多不同的樣貌，卻從來沒有消失過。恐懼像是個謎樣難解的跟班，一直尾隨著我。恐懼也許源自於人類的一種生存機制，或許是種古老的生物反應，抑或我遺傳的基因裡就是有這一塊。恐懼也可能是可以教我學習勇敢、學著信任的朋友，也可能恐懼就是在那，沒有為什麼。

　　恐懼是種很難克服的棘手東西。所以當27歲的我，坐在某位身心科醫師整潔又無菌的診間裡，醫生又一臉既擔心又憐憫地看著我時，我以為自己已經沒救了。醫生告訴我：「妳罹患的是廣泛性焦慮症，而且病況因合併特地場所恐懼症而加劇，妳同時也有對特定事物的恐懼症。」然後她開了一些藥給我，並說這些藥會在兩周後見效。「妳一開始可能會不太舒服，這是很正常的。不過很快就會好一點的。」她說。

　　而醫生對於所謂「不太舒服」「很快」的定義，顯然是過於樂觀了，因為我根本就感覺自己快死了。但我還是熬過來了。

　　我不知道是靠哪來的勇氣撐過去的，大概是某個我從來不知道的自己吧。而我之所以不知道有這個部分的自己存在，並不是因為看不到，而是我從來沒有承認過它的存在。在那段日子裡，我成功把自己拖下床，把本來已經糊成一片的生活重新歸位，每個禮拜也都去看醫生一次。就這樣，如此延續了5個月之久。

　　經歷過這些我才發現，原來療癒就是好好感受自己的感受。因此擁抱這些痛楚，並不會讓我覺得丟臉。在這段過程中，我用全身每一寸皮膚去感受童年吞下的痛苦，正視那些曾經殘酷地、巧妙地、心機很重地傷害過我的事物，而且是直直地正眼看進去，沒有跳過傷痛中的任何一個角落。我在苦痛之中細細漫遊。最後，我痊癒了。焦慮就這樣不見了，而胸口中的黑暗也就這樣消失了，我終於有辦法再次看見自己生活的樣貌與其中的點點滴滴。

　　「我想，是時候為自己的生活找點新意義了。」在某次晤談時我這樣說，而我的心理師則回我：「可以這句話寫下來，貼在牆上之類的。」當時我說好，但後來我並沒有這麼做。

　　因為最後我把這些寫成這本書。

推薦序

會怕也沒關係，我們慢慢來，就好
水腦

　　一本溫柔貼心又好笑的解憂書。（淘氣的插圖讓人很放鬆）

　　有時候再多的體貼言語，也沒辦法讓可怕的事物變得不可怕。可是作者不愧是爬過焦慮症地獄幽谷的人，不會說出無關痛癢要你「放鬆一點」這樣的話。

　　小至手機電量剩4%、截圖傳錯人、上台發言⋯⋯，大至夢想還沒實現就先死掉⋯⋯她知道不管小恐懼還大恐懼，反正都很可怕。

　　我相信她也絕不會對失戀的人說「這沒什麼」。因為她知道「心碎的感覺和你在開放水域遇到大白鯊一樣恐怖（甚至更可怕）」。

　　此書不會讓人變超勇敢或多無畏無懼，但它會讓你知道並了解一些事實。光是幫你的恐懼命名，或是多了解它一點，就有機會幫你應付這種缺乏控制感的感覺。（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會怕也沒關係，恐懼不一定會讓你變得殘酷或膽小。就像作者用她的經歷寫下了這樣一本書。

　　我覺得什麼都不怕的人才讓人覺得遙遠呢。勇敢啊，是帶著害怕前進。

　　如果你停住了，也沒有很想前進，這本書會是一條柔軟溫暖的毯子，一杯鎮定心情的茶，說著沒關係喔，大家都是這樣的啦。

　　不急，多慢都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慢慢來都可以，覺得可以了，我們再走。

　　（本文作者為圖文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