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不知从何处响起第一声召唤,告诉他:出发吧!朝着日落的方向走去……于是,日幕开启之前,他加入一支骆驼商队,开始旅行。在商队中,他学会了在沙漠求生的各种技巧,还获得神祕贝督因人的奇特赠礼,一个木杯与一本古书。
第二声召唤响起,他离开骆驼商队,来到一座绿洲。这绿洲居民的人数永远固定定,现在,多了一个外来者,应该如何解决人数增加的问题?而绿洲旁的神秘营地,究竟为什么会存在?在这里萌芽的爱情,会不会有结果?
第三声召唤响起,他成为众鸟之国的统治者。在这里,所有衣物、用具都来自于鸟类,但他们从未伤害任何一只鸟儿;所有的女子,都有令人销魂的魅力,却似乎隐藏着极大的秘密;还有一座漂浮的天空之城,必须具备某种能力才能入城一游;他想得到答案,必须付出多少代价?
第四声召唤响起,他遇上主张末世哲学、追求享乐、放浪形骸的棍子一族,尽管看惯奇闻轶事,仍然让他难以融入。这次,在召唤未现之前,他就决定继续追随太阳的轨迹。
于是,他来到陆地最西方的国度,终于获得片刻休止。他开始思考这段已经不知经过多少时日的旅程,对于故乡、亲人、路上认识的朋友、发生过的事情等种种记忆,纷纷涌现脑海,可是,这些既清晰又模煳的印象,已经难以分辨出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
如果召唤再起,他该何去何从?他应该越过从来没人去而复返的大海,或者,他该掉头回到魂牵梦萦的故土?……
作者简介
贾梅尔?吉丹尼(Gamal Ghitany,1945-),一九四五年生于埃及。贾梅尔?吉丹尼是小说家、评论家,也是新闻记者。他出版了多本小说、文集,创作跨越不同领域,被誉为当今埃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
贾梅尔?吉丹尼出生于贫穷家庭,小小年纪就去当学徒,学习编织地毯。他十四岁的时候写出第一篇作品。十七岁,他成为地毯图案设计者,也发表第一本短篇小说集。二十三岁,他成为记者,採访了大小战争──苏伊世战役、以色列-阿拉伯冲突、黎巴嫩内战、两伊战争。在当记者的这段期间,他曾因为批评当时埃及总统纳瑟(Nasser)的政治制度而入狱六个月。
他生命的最初三十年都在开罗度过。成长于这古老的「清真开罗」,滋养了他对阿拉伯与伊斯兰文化传承的兴趣。他特别着迷于中世纪阿拉伯文作品,尤其是埃及历史学家Ibn Iyas的着作,这些影响都显现在他的小说中。他的作品不同于马哈富兹(Nagib Mahfouz,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埃及作家)的社会写实主义特色,而是企图寻找人类在宇宙及时间的连续性中的位置。在《落日的召唤》一书中,除了可以看到《一千零一夜》的痕迹,还可以看到时空界线的混沌暧昧。
一九八○年,他在贝鲁特出版马哈富兹的传记。同年,他获得埃及国家小说奖(Egypt's State Prize for Novels)。他有多部作品被翻译成各国语言,包括:英文、法文、德文、义大利文与希伯来文。他的小说《启蒙之书》(Le Livre des Illuminations (1990) (Kitab al-Tajalliyat))在二○○五年获得法国年度最佳翻译小说奖(Laure Bataillon Prize)。二○○六年,作品集《焰火的碎片》(Schegge di fuoco)获得义大利格林尚内卡渥文学奖(Premio Grinzane Cavour)。
译者
严慧莹
1967年生于台湾。法国普罗旺斯大学现代文学博士。现居巴黎,专职翻译。
日落之国的秘书长珈玛?阿部达兰如此描述:
毫无疑问地,他是由东方而来。在我们这个国度里,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从西方来的人,倘若有一天真的发生了,将是世界上最令人惊异之事。我们国家三面紧邻沙漠,一面靠着广大海洋,黑暗之海,从来没有人到过海的对岸又返回,得以叙述在海洋对岸的所见所闻。虽然……冒险出发探寻未知的大有人在。
譬如说那七个兄弟吧,据四下传闻,他们亲手打造一艘坚固的船,装满存粮,准备出发开始一趟到目前为止无人能比的长途旅行。旅途到底多长,大家莫衷一是:有人说是六个月,有人说一年,当然也没有人确切知道为什么这七兄弟要做这趟旅行!但是他们的勇气留存在众人记忆里。在他们出发前不久,大家曾看到一些神秘的男人出现……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这些人围聚在七兄弟身边,拥抱他们,在他们耳边说一些神秘的话语,等待出发时刻来临。当船帆扬起,船头转向西方,这些人就消失不见了。
大家称那些人为「沙漠男子」,因为他们就像来时一样,又回到沙漠里去了,尽管没有人能确定事实真是如此。至于七兄弟,他们的命运仍然是一个谜,没有人再看见过他们。经过这些世代以来,他们已死的事实还需要存疑吗?然而街谈巷语都预言他们有一天终究会回来,而且当他们从西方回来的那一天,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事。当然这都是私下耳语,谁敢在大庭广众下大声说出来,将会遭到严厉处罚,因为主子爷认为这种说法有违宗教教义。
七兄弟的失踪还被人们编成了谚语,提到某件不可能的事时,我们会说:「还不如等那七个莽撞的年轻人回来吧。」或是「等七兄弟回来再说吧。」
虽然今日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些谚语的来源典故了,它们还通用在日常生活里。
有一则伊巴辛?阿哈吉告诉我的故事,他是我们整个地区最资深的船长,浪中蛟龙,熟知经纬,观星象便知方向;他说航行在黑暗之海的水手,都会在某个固定的地点回航,在那个地点,从海深处的基石上竖立着一座铜像。是谁想出的主意?是谁雕塑的?是谁把它运到这个地点竖立起来?无人知晓。如此巨大,如此奇异的一座铜像,所有人都相信是人力之外的杰作。那是座站立的人像,一手高举,五根指头大张,塑像上以地球上所有语言刻出的警语:
「无人能越此界。」
阿哈吉还告诉我,某些夜晚,可以听到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个声音,重复上面那一句警语。
他自己亲眼看到过那座塑像吗?「没有。」阿哈吉回答。
他曾听见亲眼看过那座塑像的人亲口描述吗?「人人都知道,」阿哈吉回答我:「所有的船长都会避开那座雕像。」
我之所以提到这两个故事,只为了证明他不可能是从西方抵达我们国家的,打破有些人说他是渡海而来的谣言。不必怀疑,他来自太阳升起的方向,何况他自己也这么说。他不可能打南方来──他不是沙漠里的人,也不可能打北方来──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外国人。
咱们这里的人都没看见他进到首都城里,首都位于居住地的边缘,日落之国苏丹所在的城垛,智慧的宝库,忠诚勇士的堡垒,求职者自荐的朝廷,有志之士的停泊港,远游者的休憩地,充满希望的心都在此停息。啊,愿主保佑主子爷,朝廷的主子与守卫者……我们的朋友就是由首都过来的,他出现在城中心大清真寺对面的市场那一区,满身疲惫,身旁围着孩子和看热闹的闲汉。一个调皮孩子正作势朝他丢石头时,突然响起一声恐怖的声音,一个人人都听过而且敬畏的声音:清真寺门前的阶梯上方,宗教长阿卡巴契直挺挺站着,我国的大隐士,愿主垂怜他!
我们的朋友朝他投去一个疲倦、哀求的眼神,交织着希望与对回忆的恐惧。他背着身上的小布包朝清真寺走去,这是他随身所有的行李,布包里是七本古书,这我们稍后会再提到。此时四下静肃,人群都安静下来,靠拢往前,直到一个隐形的边界时,所有人都停下不再动,只有我们的朋友继续向前,踏上阶梯,在宗教长面前的两阶梯外停下。此时,所有人都听见阿卡巴契说了以下的话:
「那么,你来了!」
「我来了,」我们的朋友回答。
「你带来什么那些兄弟的消息呢?」
「他们的灵魂将回到你这里。」
「那么,若主许可,他们将会找到避风港。」宗教长以平静坚定的声音说。
他打个手势请他继续往上走,走入清真寺里面,我们的朋友显得畏怯,宗教长抚摸他的额头,用手掌轻轻擦过他的头巾,之后宗教长转身朝向人群,众人立刻四散,低着头,满心惶恐!
阿卡巴契是隐士中的隐士──全国敬畏的重要人士,坚定如磐石,情操高贵,人人敬仰──他从不听令于任何主子,不管对方的权势再大,都是他叫人传对方来,对方则诚惶诚恐来到他跟前,不管对方年龄、职位大小他都可以训斥,种种原因加起来,让大家替他起了「苏丹」这个称号。当大家说「苏丹」的时候,指的是他,虽然这个称号通常是对国家最高元首、身负王国所有事务的唯一主子的称谓。因为如此,一年之前,主子爷只得顺应情势甘愿让贤,改称号为「瓦力」(w?l?),将「苏丹」这个称谓让给阿卡巴契。
阿卡巴契最让人崇拜的是他变身的功夫,忽而变成勐狮,忽而蜕变为脆弱的蝴蝶,忽而变成空中高挂的一朵云,下一瞬间又变成穿破黑暗的光……或者幻化成岩石上的一朵花,迎风摇摆。
大家也知道他喜欢观星象,对远方的星体研究透彻,能洞察神秘现象、字体中的象征意义,对所有航行于黑暗之海,向西方出发一去不返的冒险家历史了若指掌,对他们后来遭到的命运了然于胸,却从不公诸于人。
我们的朋友和阿卡巴契独处了七天,只在祈祷仪式时才出现,他坐在最后一排,身旁放着小布包。有人和他打招唿时,他只点头回礼,一句话也不说。一星期过去,他出现在清真寺内庭花园里,眼睛望向落日的方向,像在等待什么,等待一个迹象启示。
大家叫他「过路人」。在他举止、坐卧、失神的眼神种种,一切都显示他只是路过此地,有一天终会离开……往哪个方向去呢?他从不告诉任何人,包括我──随着会面的次数,我们之间渐渐滋生友谊──然而,我似乎能够了解他,他的沈默、失神似乎超越话语,对我透露许多讯息,诸多迹象也让我窥见他秘密的生活片段。但是在我的纪录里尽量不多作揣测,在我坐上桌前记下他的旅行回忆时,便对自己做了一个约束:只忠实记录他亲口明白说出的话语,不加上任何我个人的解释演译。
再回到主题吧,不要再说这些我自己想的乱七八糟週边的事,以免搅乱阅读的清晰明朗。经过一段刻意的隔离独处之后,我们的朋友开始叙述他的遭遇,开始和大家谈话,谈起他所见所闻、曾经到过的国度、经过的年代、住过的国家、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与力量、无法理解的无边法力、那些遇见过的美丽女子、令他惊叹难以想像的奇风异俗。
他的见闻吸引整个城市的注意,甚至附近乡下都听闻,有些人大老远前来听他叙述旅途故事,不管信不信他的故事,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惊奇不已。
我们的朋友声名大噪,每个人都在谈他的事,连主子爷也派人传唤,想亲耳听听他的描述。他原本不想接受传唤,于是先去问了阿卡巴契,得到允许后才前往拜见苏丹。
他前往宫廷,在一间专属的厅堂里受到如同接待外国高官的礼遇。主子爷专心听他叙述的故事,三次会面之后立即传我上堂。我来到苏丹面前,不知要分派我什么任务。
「这位陌生人的到来是极为特殊的事件,」他说:「倘若此事被人遗忘呢?倘若他的故事失传了,像一阵微风吹过城里的墙,不留下任何痕迹印记呢?」
主子爷停住话头,眼睛盯着我看,手摩挲着浓密的大胡子。
「你说该怎么办?」主子爷又说。
一阵沈默之后,我答道东方有位着作书写艺术论述的学者,在书的引言里写着:
思绪与想法
都像是过眼微风
只有笔能抓住它们
主子爷沉吟一会儿,下令要我把陌生人的叙述完完整整记录下来,直到他结束故事为止。一旦任务完成,我就把记录呈交给他,他再命人重抄,使他的故事不会随风而逝、灰飞烟灭,而能永远保存,直到上天决定它的用途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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