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前言
在2005年的一次講演中,美國著名詩人邁剋.帕爾瑪曾引用一位蘇俄詩人的話宣稱:“詩歌是一把犁,給時間耕地,把深層的東西翻起來,黑土纔會呈現在上麵。”從七十年代以來,帕爾瑪的作品一直以其語言的深度和啓示錄般的活力,在美國詩壇獨樹一幟。從最早的《布萊剋的牛頓》(1972) 到最近即將齣版的《綫條》,帕爾瑪的二十多本詩集既具有英美詩歌傳統的優雅,又發揮現代派的大膽創新。融藝術美學,語言哲學,和時事政治為一體,深刻挖掘時間與現實,帕爾瑪的作品把美國詩歌提到瞭繼六十年代垮掉派之後的又一個新高度。
在帕爾瑪的字裏行間哩,我們可以感到詩歌在不斷地責問自己,斟酌自己跟世界的關係,尋找自己在現實裏的地位。尤其是在人類語言正被鼓吹戰爭的政客與騙子肆意蹂躪的年代,帕爾瑪覺得每一行詩是一次清洗語言的機會。因此,那些讓人産生惰性的陳詞濫調,被作者玩於手掌,顛來倒去,點石成金,將它們淪為自己詩歌的笑柄和材料。這一特點使帕爾瑪成為美國語言詩派的代錶人之一。
帕爾瑪的詩往往不是獨白,而是對話;不是獨自一人在柏拉圖的山洞裏給世界發信號,而是在茫茫人海中、語言的沙漠裏尋找迴聲。他早年的詩集《迴音湖劄記》,就是探索像蝙蝠一樣在黑夜裏,靠迴音來辨彆方嚮的能力。“他跟誰講過”,“誰教你不要講話”,“誰的聲音掏空一切”等等 ,一係列問題,都暗示有一個對話者,一個聽眾。即便是獨白,帕爾瑪的敘述者也往往呈現精神分裂癥的徵兆,“它會說,玫瑰是紅的,二二得四——彷彿有人在場”(《循環》)。在世界的黃昏,帕爾瑪曾感嘆,“我們有幸跟彆人一起工作。”他又說,“對話就是思想。”而在對話中,難免有暫時的沉默,尷尬,不安,空缺,猶豫,疑惑,模擬,引用,責問,等等。這些都是帕爾瑪作品裏常見的場景片斷,也是詩歌存在的狀態。最可怕的是那“掏空一切”的、獨裁暴君式的聲音,硬把牆上的有些字“指定為真理”,而另一些作為藝術拍賣 (《聲明》)。這些“完美的半月”,隻是“都市的謊言”(《這個》)。
1996年,在給北島的英文版詩集《在天涯》所作的序裏,帕爾瑪提齣一個詩歌遠近的概念,這同時也是一個時間與世界觀的概念。他所謂的 far away near,直譯為“遙遠的近”,可用中文“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來理解,說明詩歌所創造的不僅是一個距離觀,而且是一種現時性,融閤過去與將來。否則,語言將變成威尼斯的那座嘆息橋,囚犯經此橋入獄,一去不返,再也看不到外麵的世界 (《通往語言的路上》)。拒絕曆史敘述的單嚮行駛,拒絕成為僵化語言的囚犯,帕爾瑪宣稱, “詩歌是對遺忘的反抗。”以這種藝術精神,詩歌纔到達一個新的倫理高度,成為對正統文化的抵抗和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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