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丹青不老,藝術長春─溥心畬書畫藝術
黃光男
一、前言
在美術發展過程中,半世紀前幾位中國繪畫名傢,對於臺灣中國繪畫藝術的貢獻,具有歷史意義、時代意義,進而達到藝術學理的實踐者,除瞭黃君璧、張大韆、傅狷夫外,溥儒教授是位令人敬仰並稱許的一代宗師。對於中國繪畫藝術的發展,影響钜大被稱為「中國文人畫的最後一筆」。
甚且在中國繪畫歷史的衍流上,亦得其藝術論,以及作為中國繪畫精神的承繼者與啟後者。雖然新世紀中已少有人再提到文人畫的特質在於「思想、知識、纔華與品德」(陳師曾語)的融會,但中國繪畫(或稱之為水墨畫)的美學精神卻仍然朝嚮錶現時代、社會性、以及作者學養的層次,來決定繪畫作品的內容或美感的關係。
誠是言,溥儒先生的道德、學問與美學的錶現,至今仍然影響臺灣水墨畫藝壇,其中被認其傳承大要者,如江傢弟子、或再傳學人,對於中國繪畫精神的掌握,或為技法的高雅入情中,钜細靡遺在繪畫美學的本質上力求「意象」、「心象」的綜閤,並以筆法為用的錶現方法,進階式地再往深暨寬的時空前進。
即如《古畫品錄》中的「六法」或《筆法記》的「六要」,仍是當下可資依循的法理。尚有更多學理談論中國繪畫藝術的內涵,溥心畬教授是位縱橫歷史與社會發展情境相契的大畫傢,或稱之為大藝術傢。
因為中國繪畫或藝術並非單項的藝術錶現,而是文化綜閤性的整體,所以我們從繪畫史的源流看,不論是秦漢的藝術史跡,早有書畫結閤的圖象,或為書法、文學與篆印相融的圖象。而後唐、宋以後的中國藝術,雖然也有不同類項的專長,卻都在「詩、書、畫同源」、「書畫本一體」的形質中,錶達創作者的心性與美學錶現。
基於此,藝術傢的纔能或纔情,並不是單一的技法或類項的陳述,應該說:「神用象通,情變所孕;物以貌求,心以理應」(劉彥和)的心緒,也是「超以象外,得其環中」(司空圖)的整體。溥儒先生的藝術美學與錶現,全然是他先天的纔能與後天的學養。
簡述上述的看法,再看看這位被稱為文人畫傢的溥心畬,在這一範疇上,究竟涵養瞭多深的文化體,以及在中國藝術美學的錶現層次。首先我們從他在成長環境與被教養的過程中,是道道地地的中國文化的承繼者,也是傳承者。一方麵是晚清作為王孫的他在嚴格禮法與倫理的教養下,從文史子集開端的入門,到成長為學後的現代教育,確實是令人感佩的(後文再錄),換言之溥先生的從文深度在藝壇上是無齣其右者;另一方麵,也因為作為王孫一員,對於清宮所收藏的歷代名畫名品閱覽無數,自然在耳濡目染下,方知書畫藝術之微妙。以及往來無白丁的宮廷裡,或交際人情的熱度,儘管新時代的來臨,對於文化精華必然深知其要。
再者是時代的洗禮,對於具備智慧與纔華的人,一如溥先生的睿知,必然能順應時勢、審度自身的能力,作為個人修習的目標。當然從他在世的七十年(西元1896至1963年)之間,一方是傳統文化的影響、或作為中華文化的傳習者,其投入的心力,是從日後文件上可以看到的曠世之力;再說除瞭朝代的巨變之外、新世紀新視覺新知識的傳播與觀念,正開啟瞭新時代的社會文明與社會價值。尤其是科技時代所引發的種種思潮,正衝擊瞭人類的生活形式與生命的意義。
溥先生很少針對時局的批判,卻明白社會意識與歷史演變的事實,雖是身為王孫之後,仍然以知識分子自為,並以士人之智參悟黃老之道、老莊自然哲思的生活型態,醉心於文藝學習與創作之事業、或說寄情藝術美學的深思與創作的行列。
與之當時代的高官名爵、或學者專傢更有一份觸人心弦的偉大作品,並且在作品看到他對傳統文化的執著與維護,甚至作為承先啟後的時代宗師。他在畫藝名號為「中國文人畫的最後一筆」,或稱之為中國藝術史上屬於院體畫最成功的承繼者。作為他的後學者與仰慕者,無不在他的藝術作品中看到他精心的創作力,與時代刻痕中的進階變化,即時埋首研習再三。
溥儒,字為心畬,號西山逸士,堂號為寒玉堂等。清恭親王後裔,亦即清舊王孫。清光緒廿二年(一八九六年)齣生,民國五十二年(一九六三年)卒於臺北。自小聰穎好學,從四書五經開始,醉心於十三經以及中國文學、碑帖之學習。清河大學畢業,又於德國柏林研究獲得天文、生物雙博士學位,是位中、西學術飽學之士。然以藝術成就名列二十世紀最為偉大的藝術傢。
溥儒學術著作甚多,唯在遷徙之中散失未得,著書如《秦瓦當文字考》、《陶文釋義》、《吉金考文》、《漢碑集解》,《鼎彝瓦當》等等學理,以及西學中的數學、科技等實證新論的學者,若不是身份特殊,如此纔華與能力、聰穎與勤學,豈隻是藝術宗師之名銜者!雖被推舉為中國文人畫之最後一筆,但文人畫又是如何定義?如何參贊文化的內涵?實有進一步探求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