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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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卜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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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描述

国际知名导演王家卫想拍卜洛克的电影 影帝梁朝伟当导演最想拍的也是侦探史卡德的故事 爱伦坡终身大师奖得主、纽约犯罪风景的行吟诗人——卜洛克 广受全球万千书迷喜爱的马修.史卡德系列全新修订版 「可恶。看到这样的烂人,我就会觉得要是我们有死刑就好了。」 「我们已经有死刑了。」 难以想像的冷酷、无从揣摩的邪恶 真的有这种事,真的有这种人, 真的在你我身边── 克莉丝汀.贺兰德的双亲遭到残酷的谋杀,看起来像是闯空门的碰上主人回来,顺便无条件升级成枪杀、强暴、虐尸。克莉丝汀自己也差这么一点点,就成为刀下亡魂,在她还惊魂未定之时,她的表妹莉雅找上史卡德,宣称凶手很可能就是即将继承庞大遗产的克莉丝汀…… 刚参加完前妻丧礼的史卡德,为了躲避自己的感伤,旋即将全副心力转移到这件案子上。 没想到,案子却如雪球般愈滚愈大,谋杀案一桩接一桩发生,连与史卡德接头的莉雅都成了一具冰冷尸体,静静躺在浴缸中 。 这一回,阿杰成为史卡德的得力助手,两人抽丝剥茧追查到凶手住处,翻找出凶手来不及删除的电脑档案。然而令他们不寒而慄的是,这份档案俨然是杀魔笔记:细腻的文字、扭曲的思想、冷酷又完备的计画……而且更惊人的是,一切虐杀的起因,居然是年代久远的一次心理谘商…… 杀魔在暗处,身分不断变换, 没人知道,下一次他会是哪个名字?下一个猎物又是谁? 想要一杯跟真的来一杯,还是有点距离, 更何况慾望冲撞一阵之后,也慢慢淡了。——史卡德 名人推荐 朱天心x朱天文x李维菁x侯孝贤x唐诺x张大春x张国立x陈雪 傅月庵x詹仁雄x刘梓洁x骆以军x颜忠贤x史蒂芬.金x麦可.康纳利…… 知名作家和导演,齐声推荐 媒体推荐 虽说是屠夫米基的故事,但因着史卡德不断探究人生中所失去、弃守、妥协的千愁万绪,才使得这段主角历程中最为骇人的篇章如此令人心醉。──《纽约时报》 卜洛克借着令人难以忘怀、无法抽离的情节,带读者进入一个无人能够倖存的世界,带领读者进入一个无人能够倖存、只求苟延残喘的世界。──《科克斯书评》 随着故事推进到高潮,我们几乎感受到如莎剧般特有的内心挣扎:身为一介凡夫俗子,该如何在苦海中求得解脱?─《出版人週刊》

著者信息

作者简介

劳伦斯.卜洛克Lawrence Block


  1938年出生于纽约水牛城。除了极少时间之外,卜洛克几乎都定居于纽约市内,并以该城为主要背景,从事推理文学创作,成为全球知名推理小说家,因而获得「纽约犯罪风景的行吟诗人」美誉。

  卜洛克的推理写作,从「冷硬派」出发而予人以人性温暖;属「类型书写」却不拘一格,常见出格笔路。他的文思敏捷又勤于笔耕,自1957年正式出道以来,已出版超过50本小说,并写出短篇小说逾百。遂将汉密特、钱徳勒所缔建的美国犯罪小说传统,推向另一个引人瞩目的高度。

  卜洛克一生获奖无数。他曾七度荣获爱伦坡奖、十次夏姆斯奖、四次安东尼奖、两次马尔他之鹰奖、2004年英国犯罪作家协会钻石匕首奖,以及法、德、日等国所颁发推理大奖。2002年,继1994年爱伦坡奖当局颁发终身大师奖之后,他也获得夏姆斯终身成就奖。2005年,知名线上杂志Mystery Ink警察奖(Gumshoe Award)同样以「终身成就奖」表彰他对犯罪推理小说的贡献。

  「马修.史卡徳」是卜洛克最受欢迎的系列。透过一名无牌私家侦探的戒酒历程,写尽纽约的丰饶、苍凉和深沉。此系列从一九七○年代一路写到新世纪,在线性时间流淌声里,显现人性的复杂明暗,以及人间命运交叉的种种因缘起灭。论者以为其胜处已超越犯罪小说范畴,而达于文学经典地位。

图书目录

图书序言

关于这一版……傅月庵

  向一名作家致敬的最好方法是什么?买本书追随请他签名,这不错。如其因缘凑巧,能为他效劳,编一套书,那更好!

  认识卜洛克是一九九七年的事。

  那年,初入编辑这一行,工作压力不大,看书成了最大福利,天经地义。恰巧「推理传教士」詹宏志加上「脸谱」总编辑唐诺,联两手之力把原本冷门的「欧美推理」硬是加温炒热了起来,让向来浸淫「日本推理」,只识「本格派」、「社会派」的台湾读者,得见世界之奇,沧海之阔,慢慢竟都转向西顾了。我是其中之一。

  于是,《八百万种死法》甫登陆台湾,便即邀来一晤,一见倾心,惊为天人。此后十多年时间里,但凡「马修.史卡德系列」中文新书出版,总要在第一时间购入,无暝无日读完始休。若说我是那些年「马修.史卡德现象」(开口闭口:「我今晚只听不说」、「我一天戒一次」、「大多时候我是容易收买的,但你不能收买我」……)参与制造者,一点不为过。更多时候,家里所买的卜洛克新书,一如朱天心她家一样,总是被拿走,总要再补。

  甚至读着读着,竟把他与王国维等量齐观了:

  「呜唿!宇宙一生活之欲而已。而此生活之欲之罪过,即以生活之苦痛罚之。此即宇宙之永远的正义也。自犯罪,自加罚,自忏悔,自解脱。」,四月里,断断续续,我一直在重读卜洛克的马修.史卡德探案。原因是偶然看到王国维〈红楼梦评论〉这几句话,忽然隐约理解一些「生命自持」的线索,因而更想靠近卜洛克,贴近马修.史卡德。有些书,你不论何时读,总会读出一些道理。有些书,时候不到,你很难理解。人间无理可推,无谜可解。我所等待的四月的雨,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但我还有五月可以等。我一次等一天……。

  奇怪的是,尽管日后卜洛克其他系列一一被引入,我也尝试找来一读,却都不甚入港,从「雅贼」到「杀手」,就是有「隔」,进得去,耽溺不了。这事,跟小说行不行关系不大,纯然缘分作怪,缘浅还能说什么?有位朋友,他是「雅贼迷」,爱跟我斗嘴,老说柏尼.罗登拔如何如何机智迷人,怎样怎样渊博难说,「真正爱书人都该喜欢他!」对此,我想了想,总冷冷一句回呛:「不会老的不是人,角色而已,喜欢个什么劲儿?」

  诚然,「马修.史卡德」与其他类型小说最大的不同是,马修肉体会衰老,意志会动摇,道德会踰矩,办案会潜行由径,人家给钱他通常都收下,转个身却又丢一些到教堂捐献箱。案件向来不是他的困扰,女人也不是,真正困扰他的,无非红尘滚滚,该如何照着自己的那一套存活下去,或说存活出来自己的那一套。而几乎有大半的时间(至少从一九七六到一九八二年,整整六年时间里,他终于明白且面对「我是酒鬼」这一事实),他都是在跟酒瓶奋战,To be or not to be?说穿了,马修既不「冷」也不「硬」,与我们人人都一样,他心中也有一个哈姆雷特。

  至于办案方式,也奇了,他似乎没多少小小的灰色脑细胞,也没有角落或轮椅,铁拳或好大一把枪。接了案子,他只能不停打电话,不断上街晃盪询问,「有时候我们知道一些事情,却不知道我们知道」、「去他的,东西全在那儿,只是我看的方法不对。」要想知道,要看对,只有一个方法:GOYAKOD,Get Off Your Ass and Knock on Doors,抬起屁股敲门去!天道酬勤,也许就对了。但「其实百分之九十八的调查工作皆毫无意义,你只能把想到的事都做好。你不知道哪件有用。你就像在煤矿堆里找寻一只不存在的黑猫,但除此之外我不晓得还能怎么做。」——这不就是人生吗?「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人一切的劳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劳碌,有什么益处呢?」几千年前,传道者早已论定。你我人等孜孜不倦所打拚之事,有哪几件不是徒然、枉费的呢?

  然而,他还是一旦咬住了就不松口,就是要从百分之九十八的徒然里,找出那百分之二的存在意义。

  于是,推理一点不重要,破不破案也不是重点了。有人从马修身上读到了堂吉诃德,有人看到了卡拉马助夫兄弟;有人说他是班雅明笔下「复制时代的抒情诗人」、「步行者」;有人则相信他是推着石头上山的现代薛西佛斯……。凡此种种,无非说明了一件事:马修.史卡德像镜子,人人都可在他身上照见到自己,照见到比叙事更多的其他东西。而这,大约就是「经典」的本质了。

  一口咬定「马修.史卡德系列」已成「经典」,未免说得快了,毕竟最近一本《烈酒一滴》出版于二○一一年,还待时间考验汰择;但若说,这套从一九七六年创作迄今,历时三十多年,前后十七册的小说,已然具备「推理名人堂」候选资格,相信绝不会有什么人有意见的。

  也因此,当「脸谱出版」期望为此系列再出一个新版本,邀请我参与其事时,我欣然同意。毕竟,人生能有几次机会为自己所仰慕的作家编一套书呢!?

  此次新版修订作业,大体分为两部分,内容与装帧都有许多变动。

  内容方面,由于出版时间跨越十多个年头,执行编辑屡经更迭,译者多有,许多人名、地名或专有名词未见统一,前后册常见扞格,趁此机会一一修订,让读者阅读时,得以一气呵成,疑惑不生;译文方面,尽量保持译者多元风格,但若确定错译、漏译,经征询后,都予修正。甚至连书名,只要有问题,也都尽量求取确定答案。譬如读者曾质疑,《每个人都死了》(Evebody Dies)中译书名若为《每个人都会死》,当更精准。为此,我们特别亲询卜洛克,经他回答:「都可以!书名应该保持某种暧昧,让读者有更多想像空间。」遂决意维持原名不动。

  至于实有发微抉幽之功的「唐诺导读」,早已成为此系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基本维持不动,仅于涉及时事处,加以註解,方便读者掌握行文来龙去脉,了解叙事理路;系列编号则按照英文出版,重新依序排列,让这套书最大特色的「时间感」,得以凸显。阅读过程里,读者更能感受马修在时间之河里奋力泅泳,逐渐老去,终而得以迎向隧道最后那一线光芒的微妙心境转折。

  装帧设计上,特别邀请着名平面设计工作者杨雅棠担纲,除了提供一般读者的「平装版」之外,更设计一款附有松木书箱,亦得为书架的「珍藏版」,限量五百套,用飨重度发烧友,以便传家。此版封面,杨雅棠以「一抹红」表达了这一套书「悬疑、危险、温暖」本质,简洁明亮的设计出「很不传统、很不一样」的成组推理封面,让人耳目一新,心湖大大为之一荡。

  相对于此,平装版封面几乎每一个都独立表达一个抽象的词汇,譬如「背叛」之于《酒店关门之后》,「执念」之于《到坟场的车票》,「情慾」之于《屠宰场之舞》……等等。整体则维持他一贯素雅细致的风格,并与时俱进,添加更多「现代」元素,希望跳脱窠臼,吸引更多新世代年轻读者,亲近这套「非常不推理的推理经典」。

  「马修.史卡德系列」全套十七册,数逾五千页,共二百余万言。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要完成浩大的「改建重装」工程,其艰难可知,疏漏必然不免,还望四方读者不吝予以指教。「校书如扫落叶,旋扫旋生」,编书当亦如是,只能尽力,无从满意。而这一份「永远追求更好」之心,实即一名编辑所能奉献给作家与读者的最大温情与敬意了。

导读

如果你有负我们这些死去的人──
唐诺


  这里,让我们从一个最典型的史卡德式问法开始——纽约九一一时,我正在做什么?

  我个人没什么戏剧性的场面发生(比方说小说家刘大任说他一对纽约友人夫妻正在大陆访问,午夜十二点过了才回旅馆,丈夫倒头先睡,太太开了电视,丈夫瞥一眼萤幕灾变画面,还抱怨道:「这么晚了还看这种好莱坞烂片子干什么?」),我就好端端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先是跑马灯出现有民航机撞上纽约世贸双子星大楼的讯息,没太久,Live画面就出现了,说明这不是一般迷航空难,第二架七四七转一道死亡弧线,准准撞进擎天的大楼化成一团火球,一次又一次,萤幕下方也出现惊悚但不怎么真实的三个英文字:America Under Attack——

  感觉非常恍惚,但也有某种冷酷的百感交集——你会想到从这一刻起世界整个变了,「安全」这两个字的意思尤其变了,资本主义和全球化秩序的成本结构和一贯游戏规则得调整改写,而且朱天心到柏克莱的小说学术研讨会大概也泡汤了,还有,小布希代表的保守势力一定快速抬头,自由主义又再次挫败,还有,刘大任张北海郭松棻几个人都平安吧,才刚进哥大东亚系的老朋友、我们的美食女王Carol也平安吗?还有,也在哥大任教那位身罹癌症的知识分子斗士萨伊德这下怎么办,他的独立处境更艰难了吧……

  众声喧哗中,我心里却也有一个奢侈不好为外人道的小小声音冒出来——还有卜洛克该也无恙吧,他习惯使用的咖啡馆并不靠近灾难现场,过去我们读小说也没印象马修.史卡德曾出入世贸大楼,卜洛克这个系列会不会有九一一为题的小说出现?或至少他会不会告诉我们,九一一时史卡德人在哪里?正做些什么?九一一后他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改变?当然,真正的凶手尚未落网是因为他人远在千哩之外的某山区洞窟里藏得很好,并非不晓得是谁;事实上,小布希政府也绝不可能僱用这一位又丢掉私家侦探执照、重新回复孑然一身的自由工作者,他们缉凶的阵仗吓人多了,其力量足以毁灭地球上任一个国家(但却不容易逮着一个单一的人,这讲起来像一则现代寓言),而我们的史卡德先生又太老了,上不了战场,没机会参与这场理由充分但仍属不义的二十一世纪十字军远征之役。

  你持续召唤死亡,且终其一生和死亡日日为伍,就像当年那个爱龙成性的叶公一样,但终于有这么一天,在风雨雷电声中,悍厉而且巨大无朋的大龙真的来了。

  死亡的渴望。

  ◆小说的死亡还原

  但是还没有,我们的好奇心还得再等等,我们现在手上这部《死亡的渴望》完成的时间是二○○一年,是凯达组织犹在筹画、训练殉死飞行人员并坚固视死如归信念的隐密时日;我们也不愿妄言附会,这样一个书名,这样一个被死亡诱引从而大肆杀戮的疯狂杀手,和半年后那些现代神风特攻队的伊斯兰圣战士之间,卜洛克事先瞧出了什么隐喻、预见或甚至某种灵异性的牵连。毕竟,死亡之事神祕,自成悲剧,我们应当小心别过度分类归纳,否则我们很容易将实体性的哀伤,转变成统计性的、抽象性的概念乃至于数字,这往往是对死难者最大的冒渎。

  相对来说,小说原本就是处理个别死亡的,今天,它还可还原性的对抗统计学式的冷酷无感死亡──如此的死亡真实还原,是我们期待卜洛克把九一一纳入小说的理由之一。

  但真正的理由是,打从一九七六年的《父之罪》开始,或至少从一九八二年的分水岭小说《八百万种死法》开始,我们读小说的人都已大致同意,这一组马修.史卡德小说看起来已经和纽约密密实实交缠在一起了,除了是小说,它也像纽约的一部分历史,记述着死亡心事的起居历史,于是我们遂很难想像,当纽约蒙受前所未见的死亡暴烈袭击时,这组小说居然可无事般略过它,不将它记忆存留下来,这是有点说不过去的。

  当然,纯粹从小说书写一面来说,九一一这样方式的死亡是很不好写的;而纯粹从小说书写者的权利来说,他也有绝对的自由在现实中攫取他要的材料,没有任何人可「规定」他得取这一块不取那一块,就像一九一四~一九一八,以及一九三九~一九四五那两段可怖的时间里,小说家仍可以别过脸去写一段爱情、写一个邻家小孩的离家出走等等,他当然同时也知道欧陆战场的壕沟里,每一分每一秒中都有人倒下来死去。

  让我们来听一下安博托.艾可说的故事,是他第四次小说森林散步时讲的,那处林子他称之为「可能的森林」,而他使用的小说,内举不避亲,正是他自己那本难读得要命的大部头小说《傅柯摆》,我认得的人中好像只有张大春一个人喜欢。

  ◆一场消失的大火

  《傅柯摆》发生什么事?发生了一桩有点假戏真做也有点吹毛求疵的读者来函指教之事──我们原文照录艾可的话:「小说出版后我接到一位读者的来信,他显然去国家图书馆翻阅过一九八四年六月二十四日当天所有的报纸,发现荷木儿街(我书中未提及这条街,但圣马丁街某段确实与此街交接)转角处午夜过后,大约在卡绍邦走过时曾发生火灾──如果连报纸都报导了,火势应该还不小。这位读者问我,为什么卡绍邦没有注意到?」

  这里,我们补充一下必要的背景资料。卡绍邦是《傅柯摆》小说中一个角色,在小说的第一一五章里,他于一九八四年六月二十三与二十四日之交当晚,一个人着魔般走过整条圣马丁街,穿过乌尔街,途经博堡中心,抵达圣美利教堂云云──在重述这段书写经过时,艾可顺带讲了一段满好的话,值得小说书写者(或有志书写者)参考:「为了写作这一章,我在几个不同的夜晚走相同的路线,带个录音机,沿途录下所见所闻和感想。/我有个电脑程式可以提供我任何年月的任何时间,在任何纬度下天空的样子,我甚至花时间找出当晚是否有月亮,和不同时间里月亮在天空的位置。我这么做不是效颦左拉的写实主义,而是喜欢叙景时景物如在眼前,这样有助我熟悉书中所述之事,进入人物内心。」

  好,准备充分,连月亮形状到位置变化的微小细节(真需要到这样子吗?)都照顾到了,却漏失了好一场喧哗蒸腾、染红半边天的大火;尤有甚者,艾可假事作真的详述时间,有年有月有日有时,详述卡绍邦行走路线,有街道名有建物名,但毋宁在夜黯中更醒目、更不可能不看到不记下的大火却不在其中──艾可甚有风度的承认,这位读者所说的「不无道理」,既然你费尽心机诱引人相信故事发生在「真实」的巴黎,连日期都清清楚楚,那读者当然可理很直气又壮的质疑这一场真实就在现场的大火何以凭空消失。

  当然,艾可讲述这个揭短自己的故事,可能不仅仅是风度而已,而是这个其实并不妨碍小说成立、进行、乃至于成果良窳的岔子出得太好玩了(会不会又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呢?),简直就是一则天外飞来的寓言,可以引领他也同时引领我们往「可能森林」里真实和虚构的林子深处走进去。

  ◆死去的不只是很多人而已

  但我们得说,九一一之于纽约、之于马修.史卡德小说,还是和这一场大火之于巴黎圣马丁街当晚、之于艾可的《傅柯摆》有着不尽雷同的意义——《傅柯摆》可能该把大火给一併记录下来,基本上仍是小说「内部」的家务事,决开的缺口是小说书写真实和虚构界线的长期问题,会觉得趣味盎然参加讨论的大体上只限于真正提笔写小说的人,问题并未真格的浮现到读者的阅读舞台上来;但九一一不一样,不是因为九一一真的死了人(巴黎那场大火可能也烧死人),而是九一一死太多人了,死亡的数字已然越过了冥冥之中的界线,量变引发质变,于是,死亡的意义不再只是单纯的死亡而已,而是升格成为「毁灭」;死去的也不再只是单纯的纽约市民而已,而是这一整座城市。

  当然,较周延的来说,事情并不仅仅只是数量的问题而已,更不是美国人纽约人的命就比较值钱,我们谁都知道,在人类漫长历史的每一刻,或就光只是同时间的此时此刻,地球上的另个角落可能都默默死去为数更多的人──九一一整体悲剧的铸成,大量且即时性的传媒的确帮了大忙,让死亡就在你眼里发生并持续;死亡的地点、方式及其可能的延伸影响也无不参与这个铸造,包括杀人凶器的选择居然是数百平民搭乘的民航机,包括死亡的执行地点选择居然是充满象征意义的纽约双塔摩天大楼,包括如此突如其来的、勐爆性的死亡背后,流淌着的是伊斯兰世界和西方世界千年解不开且愈来愈走进死巷子的历史仇恨,更包括,这是已完成已落幕的悲剧吗?还是只是首部曲?就像乔治.鲁卡斯耗资亿万的《星际大战》系列电影那样,时间一到续集又得轰轰烈烈上演……

  也就是说,从人类历史的宏观角度来看,九一一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悲剧,集体性的瞬间死亡多了;然而,从纽约两百年的历史来说,这却真的是一次难以抹消的劫毁──就像一场车祸便足以构成一个家庭的毁灭悲剧一般。从那一刻开始,人们的眼睛变了,这个城市不可能再回复原来的长相了,不管双塔的原址是保留成历史废墟还是重建成更高的新摩天楼;人们的心思也变了,某些陌生人的意思变得不一样,安全和自由的意思变得不一样,生命和死亡的意思也变得不一样,最终,你坚定相信或习焉不察相信的那些你出生之前就在的、因此大概也就会存留到你告别离去的种种,包括一棵树、一家店、一幢楼、一条街,乃至于更坚固更难以流逝的,一些你相信且服膺实践的道理、秩序、价值信念以及信仰,都彷彿髹上了日暮的动人色泽,有可能先你一步走开。

  也许有犬儒些的人会说,看着好了,这一切终归会回复「正常」的,人们的健忘无坚不摧,它还是会接管统治这一切的──这大致是对的,但不正因为最终不免这样,我们才需要文学者的加入吗?我们依赖文学来抵御刻板、抵御统计化数字化、抵御万事万物成为一个个历史的封存档案,文学记录人心、记录情感、记录一切时间一到会埋入沉睡的东西。重点不尽然是单纯的「被遗忘」,而是转化成的「遗忘形式」(如数字、档案或简略的历史条目等等,这既是遗忘的催化剂,也是遗忘的最初阶段),文学的抵御和记录,尤其是诉诸可感可摩挲细节的小说书写,便是如此「遗忘形式」的某种「还原」,这还原不是单纯的有闻必录(有闻必录是一种失焦的混沌状态,最适合遗忘),而是动用真实和虚构的一切可能手段,努力让事物驻留于当下,并保留该事物和人最原初的关系。

  因此,不是《傅柯摆》那样只关乎小说书写的真实虚构问题,更不因为史卡德小说中伊莲.马岱的犹太裔身分问题(但这可能是小说切入的一个方便缺口也说不定),而是,用艾可的话说,既然这组小说已动用了超过二十年的时光,努力诱引我们走上这道纽约的死亡之路,却硬生生要我们停九一一之前,那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了。

  ◆达兰道夫的「问题意识」

  社会学冲突学派的大将拉尔夫.达兰道夫,在批判社会学传统「结构─功能」学派时,锐利的指出「结构─功能」的根本性大毛病,那就是「问题意识」的丧失──达兰道夫说:「近代社会学中许多的缺点,尤其是社会学理论中的乌托邦性质都是由丧失了『问题意识』而产生;而这种东西的丧失本身就是值得研究的问题。社会学家处在这种到处都是问题、到处都是谜团的世界中怎么能够跟这些东西脱节呢?」「从他们看待社会的方式──说得正确一些,是该看社会而不看的态度──他们确实是在提倡一种不投入的心态,一种不肯为事情伤脑筋的态度,并把这种『节制』的态度提升为『科学性的理论』。……由于把伤脑筋的义务留给当权者,这些社会学家也就隐隐约约的承认了这些当权者的合法性;他们的不插手变成了一种插手──不论是何等无意──也就是插手赞同了社会现况。马克斯.韦伯曾倡言要把政治和科学分开,此言不谬,可是这些人对他的话产生何等的误解!」

  我个人以为,这些话转用到小说书写的世界也是一针见血,而且远比卢卡奇语焉不详的「智慧典型」主张要好──他们看到的是大致同样的问题,如卢卡奇所痛切批判小说自然主义那种无意志的、不选择的、眼睛扫到哪里笔就带到哪里的书写方式,但卢卡奇的「智慧典型」主张管到人家成果的彼端去,其意接近「答案」,极容易流于教条性的严苛检验;「问题意识」的建议则注目于小说书写之始这一端,只是问题不设定答案,相对的自由开放。

  我们应该这么讲,不存在「问题意识」,小说仍是写得出来的,不仅写得出来,而且很多──像绝大多数的类型小说,还有很大一部分的所谓正统小说都是,但这些小说没真正的疑问,没有好奇,它只有设计性的悬疑,只有情节的暂时空白悬宕,「答案」老早就好端端备妥在书写者的袖子里只是不马上秀出来而已。基本上,这样的小说不冒险不探勘,无意挑衅并试图冲决人类思维的边界,一切都在已知的世界里打转,也就谈不上什么新的启示,因此,它比较接近「表演业」,或像昆德拉讲的「舞者」,大家不伤和气娱性怡情用的。

  对这样的小说,昆德拉的态度比较严厉,他以为小说没有疑问,那就是小说的死亡,一种无用的静默死亡。

  昆德拉这话说得很重,但他并非无的放矢──是什么真正引领着小说书写寻寻觅觅的前进?是什么真正决定小说家的拣择、在众声喧哗的万事万物中看这个不看那个、写这个不写那个?这绝不单纯只是书写技艺的问题,而是在技艺发生之先,小说家心中有事不能解,他被问题「抓住」了,循着问题的脚迹追上去,一路被前方逼着他但捉迷藏般的「答案」所诱引,是这样,技艺才跟着重要起来,也复杂起来,技艺帮助他找对的路,搭对的车,免得小说家迷路,也免得我们读小说的人跟着迷路。

  因此,疑问在小说中起着嵴梁骨的作用,是小说行进的「第一因」,推动者;同时,它也是小说的选择聚焦之依据。

  但小说的问题是什么?这里让我们回到达兰道夫的话来,事实上他已经给了我们很好的答案──达兰道夫所说的问题对抗着「社会现况」,对抗着「当权者的合法性」,也就是说,小说家并不(不应该)对着当权者的问题乖乖作答,这些问题要不就只是关乎当权者自身利益的问题,要不就是「假问题」,有意无意的,这类当权者丢给社会的问题,往往只为着引导大众的注意力,以排挤真正的问题被提出来,不真要找答案,而仅仅为了遮蔽加消耗。因此,这里要计较的便不仅仅只是解答权力的争夺而已,而是得更超前一步,从提问权力的维护开始。小说的提问得独立、真实而且超越。

  昆德拉把如此「到处是问题、到处是谜团」的遍在小说疑问,笼统归结成某种「存在的问题」,揭示出问题的广阔边界,然而,读昆德拉小说、对他有几分理解的人都知道,这绝非对现实的背离、斯多噶哲学似的弃绝当下面向永恆──当然,人的问题从概念分类来看也许没什么新鲜的,就像某一位回教智者仿若无事说的:「人不过是出生、成长、恋爱、生育、苍老然后死去而已。」然而,尽管问题来历久远没一劳永逸解决的可能,但每一个不同的历史阶段、每一个不同国度不同社会不同人群的挤压纠缠,都赋与了问题特殊的感性色泽、特殊的难度和特殊的激烈性急迫性,从而让问题成为「真实」。小说的疑问正是这样当下的、「一个」「一个」的真实问题,带着他所在时空的独特负担,也许他对问题的源远流长本质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意识,时间给了他的难题不一样的深度和难度,也让他的问题显得不清晰不直接,但小说书写者的工作场域仍在当下,驱动他思维的也仍是当下的独特难题,他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份悠闲,放着当前的事不管,跳跃到另一时空去操心那里的小说家该操心的事。

  我们常把小说书写想成某种永恆性的行业,但其实永恆只是礼物,赠送给在属于他的时代负责尽职而且工作有成的小说书写者。

  ◆八百万零一种死法

  做为一个读者,我们还是不难分辨出表演性的小说和有问题要问的小说,即便在基本上隶属于表演业的类型小说世界中,我们仍轻易看出勒卡雷之于其他间谍小说家、雷蒙.钱德勒或约瑟芬.铁伊之于其他推理小说家的不同──他们小说中那根直挺挺的嵴梁骨,让他们鹤立于众多不伤脑筋的同业之中。

  卜洛克,尤其是他的马修.史卡德系列也是这样。

  而今天,死亡的难题排山倒海送到你眼前来了。我们不确知卜洛克本人是否也读过达兰道夫这番话,但九一一之后卜洛克的处境还真像达兰道夫讲的那样──这不仅仅是个巨大的死亡悲剧问题而已,还包括问什么样的问题,以及由谁来提问。小布希政府再顺势不过把问题更形简化成西方文明和邪恶伊斯兰圣战士的黑白对抗,要求国会提高军事预算,出兵阿富汗造成不下于九一一的死亡,并借此掩饰他在经济上、在整体治国上的无能。这样的生命代价,只得到这种程度的反省,甚至被利用,只剩在球场上唱唱国歌和〈天佑美国〉,在机场、在街道、在公共场所找阿拉伯裔长相之人的麻烦,是这样才让九一一成为更大的悲剧,甚至成为更大悲剧的首部曲。

  长期以来,我们都记得卜洛克讲纽约有八百万种死法,现在显然又多出了一种了;我们也记得他为自己的一部小说命名为「一长串的死者」,意思是那种不由自主排好队、只能低头默默向死亡走去的卑微人们;我们更印象深刻的,可能是他在《恶魔预知死亡》书中引述的那首诗,刻于德魏柯林顿公园雕像之下,原作者是约翰.迈桂:「……我们是死去的人。不久之前,我们还活着,跌落,看夕阳的光辉,/我们有爱,我们被爱;/而现在我们在法兰德斯的田野死去。……如果你有负我们这些死去的人,/我们将不能安眠,/纵使罂粟花仍旧开在/法兰德斯的田野。」

  凭心而论,要将九一一这样真实且巨大的悲剧创伤纳入小说中真的是很困难的,然而──「如果你有负我们这些死去的人,我们将不能安眠。」不是这样子吗?

图书试读

完美的夏日傍晚,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贺兰德夫妇在六点到六点半之间,来到了林肯中心。他们可能先在什么地方碰头—也许是在广场的喷泉前,也许在大厅,谁知道—再一起上楼来。拜恩.贺兰德是个律师,在帝国大厦,跟其他合伙人有几间办公室。他大概是直接从办公室过来的,来这里的人多半西装革履,他并不需要换衣服。
 
他大约在五点多钟离开办公室。他们家在哥伦布与阿姆斯特丹之间的西七十四街,所以,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接他太太,再慢慢的走到林肯中心—也就半英里远近吧,花不到十分钟时间。我跟伊莲也是这么安步当车的散步过来。不过,我们俩的公寓在第九大道与五十七街的交叉口,比贺兰德夫妇住的地方,总是要近一些。所以看来他们是叫计程车,或是搭公车到哥伦布来的,毕竟这段距离说近也不近,不像是他们走得动的。
 
反正,他们到了。时间还相当宽裕,可以在晚餐前,先喝上一杯。贺兰德先生个头不小,六呎二吋,五十二岁,下巴挺结实的,额头很高。年轻时是运动选手,现在每天到中城的健身房报到,但是,中年发福的痕迹,终究没法完全抹去。年轻时的他,好像老是吃不饱的样子;现在的他,看起来富态稳重得多。贺兰德先生一头深色的头发,接近太阳穴附近,却有些银灰;眼睛是褐色的,一般人会觉得这种眼色的人,太过警觉猜忌,不过,这多半是因为他听得多,说得少的缘故。
 
他太太的话也不多,长得很漂亮,虽然不再年轻了,但徐娘未老,风华正茂。及肩的头发是黑色的,几缕红色挑染,被她整整齐齐的往脑后梳好。她比贺兰德先生小六岁,身高也差了好几吋,不过,她脚底下的高跟鞋,弥补了不少差距。二十来岁跟她先生结婚之后,着实胖了好几磅;幸好当时的她跟模特儿一般清瘦,稍微胖一些也不难看。
 
我想像着他们俩站在艾佛利.费雪厅,各拿一杯白酒,信手拈些点心的模样,那画面可说是栩栩如生。也许我们曾跟他们擦身而过,点点头,微微一笑过也说不定,要不就是我见到了这么亮丽的美女,所以多打量了她几眼也不无可能。我们跟贺兰德夫妇,还有上百位宾客,那天晚上都在场。难怪稍后我见到他们的照片,总觉得依稀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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