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人(台湾首次出版,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川端康成毕生最长篇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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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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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描述

住在东京的人,都是没有故乡的人 在喧嚣落下的安稳时代,我们却各自孤独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体现日本美学极致第一人 「以卓越的艺术手法,表现了道德性与伦理性的文化意识。」 ——诺贝尔文学奖受奖理由 「从战前到战后的摸索,完成于一九五五年的《东京人》绝对有着关键地位。小说中借由敬子的遭遇,川端明白写出了战争对于日本社会产生的内在冲击。最深层因而也最难诉说、最难处理的,是原有的家族伦理人情规范,不再理所当然。」 ——杨照 〈从美学中寻得救赎——《东京人》导读〉 |日本文学最高峰|川端康成 国际最高殊荣诺贝尔文学奖、菊池宽奖得主 德国颁发歌德金牌、天皇亲自授予文化勋章、法国政府授予艺术文化勋章 美国艺术文艺学会名誉会员、日本艺术界最高荣誉「艺术院」会员 ▍内容简介 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具法律效力的家庭关系,却有比血缘更深的牵引。 敬子失去丈夫后,独自扶养一对儿女清与朝子;俊三与妻子分居,带着小女儿弓子住进敬子家。两个破碎的家庭互相结合,却彼此藏有祕密——清对弓子的执着与恋慕、敬子与弓子超越亲生母女的亲爱之情、冷眼看着一切的朝子与始终沉默的俊三。 那一天,俊三离家后就没有再回来了。敬子在最脆弱之时,结识了年轻医生昭男,两人关系日渐亲密。然而,怀抱祕密恋情的敬子同时发现,弓子似乎也爱慕着昭男……俊三的出走,让长久以来藏于表面下的孤独与欲望渐渐翻腾而出,经历破碎的家庭再次变得不完整…… 体现日本文学极致之美、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川端康成毕生最长篇巨作。细腻文字书写太平盛世中的爱与孤独,在静谧幽闭如雪国的东京之中,每个人就像明灭闪烁、唿喊寂寞的一瞬灯光。 ▍麦田日文经典新书系:「幡」 ——总策画.专文导读 杨照 致所有反抗者们、新世纪的旗手、旧世代的守望者—— 你们揭起时代的巨幡,我们见证文学在历史上划下的血痕。 幡,是宣示的标帜,也是反抗时挥舞的大旗。 二十一世纪的我们,仍需懂得如何革命。 日本文学并非总是唯美幻象, 有一群人,他们以血肉书写世间诸相, 以文字在杀戮中抱拥。 森鸥外于一百年前大胆提示的人权议题; 夏目漱石探究人性自私的「自利主义」; 金子光晴揭示日本民族的「绝望性」; 壶井荣刻画童稚之眼投射的残酷现实; 川端康成细腻书写战后不完美家庭的爱与孤寂。 观看百年来身处动盪时局的文豪, 推翻旧世界规则,触发文学与历史的百年革命。 ▶「幡」书系出版书目〔全书系均收录:日本近代文学大事记‧作家年表〕 川端康成《东京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川端康成毕生最长篇巨作 森鸥外《山椒大夫》:与夏目漱石齐名日本文学双璧‧森鸥外超越时代的警世之作 金子光晴《绝望的精神史》:大正反骨诗人‧金子光晴尖锐剖析日本人的「绝望」原罪 壶井荣《二十四只瞳》:九度改编影视‧以十二个孩子的眼睛所见,记录战争之残酷的反战经典

著者信息

作者简介

川端康成
一八九九年出生于大坂市此花町。年幼时父母双亡,祖母及姊姊也相继去世,由祖父一手拉拔长大。川端十六岁时,祖父卧病在床,他详实记录祖父临终前的情景,描述自身痛苦的现实,写成后来的《十六岁的日记》。

祖父逝世后,川端搬入中学宿舍,大量阅读文学书籍,包括《源氏物语》、《枕草子》,以及杜斯托也夫斯基、契诃夫等俄国作家的作品。中学毕业,川端进入东京第一高等学校英文科,在学校的《校友会雑志》发表习作〈千代〉,描写与三位名为「千代」的女子的恋爱故事。大学时代,川端与高中同学复刊第六次《新思潮》杂志,因此结识菊池宽,日后在其宅邸结识芥川龙之介、久米正雄、横光利一等人。一九二一年,他于《新思潮》发表〈招魂祭一景〉一文,受到文坛高度好评。接着陆续发表〈参加葬礼的名人〉、〈汤岛的回忆〉、〈林金花的忧郁〉等作品。一九二三年出版的《文艺年鑑》刊载了他的名字,正式文坛出道。

大学毕业后,川端与横光利一等人创刊《文艺时代》杂志,发起「新感觉派」文学运动,提倡日本文坛的革新。他积极于文艺杂志发表评论,主张当时的旧文坛缺乏现代精神、要从根本上革新艺术意识。然而,于自身创作上,川端并不拘泥于新感觉派。他的创作风格多变、类型广泛,从佛教信仰薰陶下的虚无主义、灵学与神祕学、少女恋爱小说、融合传统连歌的前卫作品,到体现「日本之美」玄幻、妖异世界观的书写,而有「魔术师」之名。

川端一生发表超过五百部小说作品,从数百字的掌小说到四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东京人》,形式不拘。一九三三年发表的〈禽兽〉一作,被盛赞为「昭和前期文学的珠玉」。在当时世间提倡大众文学的风气之下,川端坚持追求纯文学。一九三五年,他写下〈雪国〉,逐步奠定其日本文学最高峰的地位。

一九四四年,川端以〈故园〉、〈夕日〉获最后一届菊池宽奖。一九五三年,获选为「艺术院」的会员,是日本艺术界最高荣誉。一九六一年,由天皇亲自授予文化勋章,任命为日本文化功臣。除了日本国内对川端在文学贡献上的肯定,国际间也赋予他极高评价:一九五七年获西德政府颁发的歌德金牌;一九六○年法国政府授予艺术文化勋章;并在一九六八年,获得国际最高殊荣的诺贝尔文学奖,是史上第一位获得此奖项的日本人。一九六九年,选为美国艺术文艺学会的名誉会员。

一九七二年四月十六日,即三岛由纪夫切腹自杀后十七个月,川端康成未留下遗书,于神奈川的工作室自杀身亡,享年七十三岁。


译者简介

郑民钦
生于福建省福州市。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日友好协会理事、中国日本文学研究会副会长、北京大学日本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中日诗歌比较研究会副会长、全国日语教学研究会理事等。

主要研究以日本文学为主的日本文化。着有《日本民族诗歌史》、《日本俳句史》、《和歌美学》等;译有《源氏物语》、松尾芭蕉《奥州小道》,井上靖《孔子》、《楼兰》、《敦煌》,大江健三郎《万延元年的足球队》、《性的人》、《我们的时代》、《燃烧的绿树》,陈舜臣《中国的历史》,谷崎润一郎《春琴抄》、《痴人之爱》、《各有所好》、《疯癫老人日记‧钥匙》、《细雪》,三岛由纪夫《春雪》,山崎丰子《命运之人》等九十多部。


绘者简介

王志弘(封面设计)
台湾平面设计师,国际平面设计联盟(AGI)会员。1975年生于台北,1995年私立复兴高级商工职业学校毕业。2000年成立个人工作室,承接包含出版、艺术、建筑、电影、音乐等领域各式平面设计专案。2008与2012年,先后与出版社合作设立Insight、Source书系,以设计、艺术为主题,引介如荒木经惟、佐藤卓、横尾忠则、中平卓马与川久保玲等相关之作品。作品六度获台北国际书展金蝶奖之金奖、香港HKDA葛西薰评审奖与银奖、韩国坡州出版美术赏,东京TDC提名奖。着有《Design by wangzhihong.com: A Selection of Book Designs, 2001–2016》。


图书目录

图书序言

从美学中寻得救赎——《东京人》导读
◎杨照

一九七○年六月,川端康成应「中华民国笔会」的邀请,来到台北参加「亚洲作家大会」,距离他在一九六八年十月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成为日本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对当时台湾文坛是件轰动的大事。

从台北回到东京没多久,川端康成又风尘仆仆动身前往南韩的首都,今天的首尔,当时还称为「汉城」,参加了第三十八届国际笔会年会,作为开幕演说贵宾,接着又到汉阳大学领取了荣誉博士学位。

这两场在国外的活动,却引发了日本国内的骚动。为了抗议川端康成连续去到由「专制者」蒋介石和朴正熙统治的台湾和南韩,几位左派年轻作家愤而公开退出日本笔会。参与「退会事件」的作家中,包括了后来继川端康成之后,成为日本第二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大江健三郎。大江显然一直记得自己年轻时和川端在立场上的极端对立,在领取诺贝尔文学奖时,特别发表了标题为「暧昧的日本与我」的演说,明显地针对川端极为有名的受奖演说「美丽的日本与我」,表达了对川端的批评与保留态度。

这只是川端康成获得诺贝尔奖之后,接踵而来诸多骚动中的一个。和这件事同等重要,对于川端产生的心理冲击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是一九七○年十一月三岛由纪夫自杀。在写完了最后的巨幅长篇《丰饶之海》后,三岛带着一群人冲进了自卫队基地,发表了自认慷慨激昂的宏扬大日本魂演讲,然后公开切腹,结束了才四十六岁的年轻生命。

三岛切腹自杀成了日本头条新闻,也受到国际的注意,因为三岛是日本作家中作品外译最多,在日本之外知名度最高的一位。三岛轰轰烈烈的文学生涯起点,就是在一九四六年年初,大胆地带着自己的小说新作〈菸草〉前往川端康成的住处拜访,受到川端的赏识与推荐,得以将小说发表在《人间》杂志上,因而在日本战后文坛崭露头角。从此之后,三岛始终恭谨地对川端执守弟子之礼。

二十多年的师生情谊,使得川端康成成为三岛治丧委员会主任委员的当然人选,无从推辞。然而主持三岛丧事的过程中,川端必然知晓多少人在背后窃窃私语的议论吧!「可怜的三岛,借由川端进入这个文学世界,却又因为川端而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啊!」

三岛极度热中将自己的作品推广到国际上,也早早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得到诺贝尔文学奖的至高殊荣。事实上,当时接受瑞典皇家学员谘询的日本文学专家,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三岛的文学成就,也都将他放在得奖的建议名单上。然而最终在考虑不只要选出一位优秀的日本作家,还要是最能代表日本、具备日本特质的作家,作为老师的川端就超越了三岛,脱颖而出。

尽管三岛是最早得知川端获奖,也是最早向川端恭贺的人,然而他的复杂心情可想而知吧!每年只颁给一位作家,成立七十多年才选到日本作家,而且又只颁给活着的作家,考虑这样的诺贝尔文学奖办法与性质,川端获奖的同时,几乎也就等于宣告了三岛此生必定和诺贝尔文学奖绝缘了。

三岛后来的生涯轨迹,明确反映着这件事的巨大影响。他投注心力创作着眼于传世的《丰饶之海》,以轮回的剧情推展挑战终极的生死问题,提出了超越小说、超越一般文学作品的哲学洞见,并且在依照自己的计画完成这部压轴之作后,一刻都没有延迟,立即奔赴死亡。

如果川端没有得奖,如果三岛仍然抱持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梦想,三岛应该还活着,还继续在文学路上坚毅前行吧!还真是无法阻止人们如此合理地感叹猜测。然而,这样的说法,虽然只在暗处流传,却让川端情何以堪!

三岛由纪夫死后不到三年,一九七二年四月十六日,川端突然在住家服下安眠药后打开煤气,无预警地自杀了,时年七十三岁。

因为川端没有留下遗书,对于他的死因无可避免有了种种解释说法。最明确最可信的,是他的死一定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有关。获奖之后生活被打扰,誉之所至谤必随之,在身体和精神上,都给川端带来了庞大的压力。

不过诺贝尔文学奖带来的,或许还有另外更深层的精神冲击,那就是使得川端康成觉得自己完成了「余生」的使命。

这要从一九四七年好友横光利一之死说起。横光利一只比川端康成大半岁,算是同龄,一九二一年年底,两个人在前辈菊池宽家中认识,从此成为莫逆之交。不论在个性或作品风格上,横光利一和川端康成都形成了强烈的对照互补。最普遍的看法,就是两个人一阳一阴,自然地彼此深深吸引。

在两人的友谊和文学创作关系上,很明显地,横光是「阳」而川端是「阴」。川端参与的许多活动,其实都是由横光带领的。有人将他们这两人一组的文学搭档,拿来和芥川龙之介与菊池宽相提并论,也就是其中一个以光灿耀目创作呈现在世人眼前,另外一个则扮演了称职的陪伴与支持角色。在这样的对照中,一般是将横光比为芥川,川端比为菊池,也就是说,横光的创作成就要高于川端。

然而这样一个光耀的创作者横光利一,却没有活过五十岁,在一九四七年年底去世了。哀痛的川端康成发表了一篇悼文,在文章里明白宣告:「从此就是余生……」

余生,意味着已经失去了原本活着的理由,勉强苟存下去。让川端产生如此强烈「余生」感受的,除了好友横光突然去世之外,更普遍更无可逃躲的因素,必然还有战争以及日本战败的事实。

川端在「大正民主」时代成长,经历了从大正到昭和日本社会气氛的剧变,西方式的自由风气让渡为法西斯的军国主义,然后又见证了从战争爆发时的群情激昂到终战带来的极度耻辱。他不可能不受时代变化影响,一九四六年时特地前往旁听东京战犯审判,更不可能不思考战争。

只是他对战争的思考与反省,以极其幽微而非公开张扬的方式来表达。一部分的呈现,我们可以在他战后几年中新撰的小说,例如《东京人》中看得到。这部川端毕生写过的作品中篇幅最大的小说,长期以来名气和受重视程度,远远不如《雪国》、《千羽鹤》、《古都》、《美丽与哀愁》等作品,其中一个原因,恐怕就是这部作品中涵括的浓厚现实性,川端在小说里放进了许多具有时代性的写实细节,不像是典型的川端风格,而且事过境迁,读者就比较不容易投入那样的日本战后社会情境里。

不过换另一个方向看,也正是这样的例外性质,显现了《东京人》这部小说的重要性。这是川端摸索朝向一个「余生写作」的关键阶段,比对他前后的创作轨迹,可以让我们对于他的战争反思及战后生命选择,有更明晰的认识。

所谓「余生」,从不得不面对横光利一去世事实之后,以川端自己的话说,那就是「要凝视故国的残山剩水」。经历了战争,尤其是经历了耻辱的败战,日本已经不再是川端出生成长的那个日本了。最大的差异,在于这样一个日本,在世人眼光中失去了继续存在下去的合法性。作为一个国家,作为一个社会,日本人自身都无法辩护日本的存在,在那样的状态下,要日本从地球上消失,都让人提不出什么理由来反对吧?

应该消失却还继续存在,应该死去却还苟活余生,凭着的是什么?川端找寻并确定了他自己的答案,那就是要从近乎绝望的「残山剩水」中找出让日本可以、应该继续存在的理由,抵抗败战所带来的终极耻辱。

对应战争那么鲜明的破坏与悲剧,承担东京裁判所彰显的巨大责任,还能找到什么理由为日本辩护吗?还是至少呈现战争之外,战败与责任之外,另外的日本面貌?

在这点上,川端有着特殊的经验与长处。相较于横光利一的「阳」,川端的「阴」一般就是被认定为接近日本传统之美的,无论在美的品味标准或表达上,川端的美都和日本传统有着密切的连结。

这不是川端年轻时创作的本意。刚开始在文坛闯荡时,川端和其他年轻人一样,不会一开始就要背负老气横秋的传统重担的。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川端的创作养分与灵感启发,许多都来自西方,快速、饥渴地吸收西方流行的文学风潮,或引介或仿习。不论是「新感觉派」的美学意念,还是「掌上小说」的特殊形式,都表现为来自欧洲的外来刺激产物。也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对于自己的文学风格,会要强调其独特性与开创性,而掩蔽其与传统之间的联系接续。

然而在战后的「余生思考」中,川端逆转了年轻时的态度。他反过来收藏起自己身上所有外来文化的影响,不再突出个体个性,改写了自己的文学创作故事,将自己的文学重新解释为日本传统之美的代表。

如此逆转的立场,在诺贝尔文学奖受奖演说中,展现其极致。「日本之美与我」要诉说的,是一个谦虚无我的故事。援引各种日本诗歌、宗教、美术,乃至山水典故,川端的潜文本就是:「你们在我的小说中读到的所有、任何美好事物或感官领悟,其实都来自日本传统,我只是这美好传统的一个承载者与转述者,如此而已。」

换句话说,川端自我选择的「余生」使命,也就是要以「美」来重建日本的形象,借由「美」来让人遗忘日本的战争与败战可耻事实。川端要说、要为他的日本主张的,是日本的美具备独特、永恆的价值,放在人类历史文明的图谱上,有着无可取代的意义。因此,即使背负着战争与败战的耻辱,是的,日本仍然应该继续存在,日本人仍然可以做为传统之美的承载者而继续活下去。

这样的「余生意识」,毋宁是高贵而令人动容的。换另一个角度看,这样的「余生意识」也是一份艰难到近乎执迷梦想的自我折磨。或许就是觉得必须承担足够的折磨,才能够对得起战争之后就早早谢世的好友,文学成就与前途都还胜过自己的横光利一吧。

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确切化身为「日本之美」的代表,得以堂皇地在世人面前张扬「日本之美」,应该算是这个梦想的意外实现吧。原先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让自己得到勇气与力量去度过「余生」的想法,出乎自己最乐观想像地竟然实现了。经过了刚开始的兴奋热闹,川端的心中接着恐怕就会有了一份空虚逐渐在侵蚀吧。

「余生」的使命完成了,作为倖存者还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放眼一看,能够了解自己这种「余生意识」的战争同辈人纷纷凋零殆尽,再要苟活下去的动机越来越薄弱了……或许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川端康成活完了他的时代,疲累地走向人生的终点……

从战前到战后的摸索,完成于一九五五年的《东京人》绝对有着关键地位。小说中借由敬子的遭遇,川端明白写出了战争对于日本社会产生的内在冲击。最深层因而也最难诉说、最难处理的,是原有的家族伦理人情规范,不再理所当然。最根本地,战争使得夫妻不再是夫妻,许多丈夫不在的家庭,女人必须调整自我角色,寻找社会资源来维系生计,于是过程中,女人的社会关系、相应的感情对象,也都必然挪移变动。

没有现成的家庭伦理规范,感情变得流动、不安,可能出现突兀、戏剧性的转折,牵涉在这种人际关系的人,都必须自己去摸索感情形成和表达的模式,没办法简单套袭既有的模式过日子。这样的环境因而打开了一个难得宝贵的空间,让每个人依照自己的个性去创造对自己真实的情感,无从闪躲自我决定的责任。

小说中的每一段感情,对于小说中的角色都是百死千难的考验,没有办法囫囵厮混过去。俊三和敬子不是正常的夫妻,敬子和弓子也不是正常的母女。俊三无法承担战后社会的激烈动盪,选择在公司倒闭之际失踪,将敬子放进一个极其为难的处境,要找也不是,不要找也不行;在种种证据之前,甚至无法拿定主意应该选择相信俊三已经去世还是仍在人间。俊三的失踪,也逼得敬子和弓子必须重新决定彼此的母女关系,选择究竟要相信血缘,还是相信生活中建立起的亲密关系。

敬子和昭男之间,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夫妻的情感;相对地,弓子和清则是无论是否成为夫妻都必然尴尬的情感。就连已经正式成为夫妻的朝子和小山,在那样的战后动盪环境中,也都无法形成固定安稳的关系,个性差异立即造成了情感的僵局……

另外还有一段奇特、更难归类的感情,发生在俊三和美根子之间,或者该说是美根子对于俊三的感情。从美根子的角度看,这段感情虽然短暂却如此刻骨铭心,以致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给予她从未想像过的信心与执念,让她离开原先底层事务员的工作,转而变成了风姿百媚的招待小姐。但从俊三的角度看,同样的经历却是船过水无痕,阻止不了他离开既有生活、彻底抛弃既有身分的决定。

透过细腻耐心的描述,川端一方面利用了战后的局势,使得这些变动的感情成为可能,却又不至于勉强矫情;另一方面,他也借由这些人的具体生命挣扎选择,显露出战争带来的长久冲击,一直保留在一般人意识与生活底层的荒凉与烟硝干扰。

在建构「战后生活」上,占有特殊地位的,是敬子的珠宝买卖与设计生意,以及朝子的舞台戏剧追求。这对母女有着很不一样的人生观、价值观,然而在一件事上却毫无疑义地共同叠合了,那就是她们都以艺术和外在世界连结,也因为艺术给予了她们生命特殊的力量。
类似的主题,也出现在川端康成战后的另一部小说《舞姬》中。综观《东京人》和《舞姬》,我们可以明确地追索川端对于女性与「美」的持续关切与进一步的视野开拓。女性有比男性远为敏锐的「美」的知觉与品味,能够在众多平凡的事物与现象中,察觉、挖掘出蕴藏的「美」或「美」的暗示与原理,这赋予了女性生命不凡的内在质地。不只如此,女性也能够从不美、庸俗的事物与现象中,坚持去创造出「美」来,视对于「美」的执着创造,为己身不容推卸的根本生命情调,甚至存在责任。往往是在对于「美」的坚持上,定性并定义了女性的真实身分认同。

这样的能力与态度,在战后的日本格外重要。作为军国主义后果的荒芜废墟中,从物质到精神到人际关系,都呈现一片丑陋的模样,日本仅有的救赎,只能依赖对于「美」与秩序的重建,重新和传统的美学生活情趣连接上。这样的救赎,显然不能靠军国主义之下瘫废了的男人,只能寄託在还不放弃,还有力气去爱去坚持「美」的各种女人身上。

《东京人》写了来到东京失落了家乡的人们,不过他们真正最根本的失落,是没有了可以安放心情的「美」与秩序。这样的「东京人」回不了已经被时代与战争破坏了的家乡,但他们可以、他们也应该,靠着不依赖既有家庭伦理建立起忠于自我的真实情感,来重新找回「美」与秩序,即便在废墟中仍然能够挺直嵴椎,说服自己将低垂的头逐渐地抬起来……


总序——幡:日本近代的文学旗手
◎杨照

认识日本的近代文学,一定会提到夏目漱石。夏目漱石在一九○○年到英国留学,三年后,一九○三年回到日本。具备当时极为少见难得的留学资历,夏目漱石一回到日本就受到文坛的特别重视。在成为小说创作者之前,夏目漱石已经先以评论者的身分崭露头角,取得一定的地位。

一九○七年夏目漱石出版了『文学论』,书中序文用带有戏剧性夸张意味的方式如此宣告:

……我决心要认真解释「什么是文学?」,而且有了不惜花一年多时间投入这个问题的第一阶段研究的想法。(在这第一阶段中),我住在租来的地方,闭门不出,将手上拥有的所有文学书籍全都收藏起来。我相信,借由阅读文学书籍来理解文学,就好像以血洗血一样(,绝对无法达成目的)。我发誓我要穷究文学在心理上的必要性,为何诞生、发达乃至荒废。我发誓要穷究文学在社会上的必要性,为何存在、兴盛乃至衰亡。

这段话在相当意义上呈现了日本近代文学的特质。首先,文学不再是消遣,不再是文人的休闲娱乐,而是一件既关乎个人存在,也关乎社会集体运作的重要大事。因为文学如此重要,所以也就必须相应地以最严肃、最认真的态度来看待文学,从事一切与文学有关的活动。

其次,文学不是一个封闭的领域,要彻底了解文学,就必须在文学之外探求。文学源于人的根本心理要求,也源于社会集体的沟通冲动。弔诡地,以文学论文学,反而无法真正掌握文学的真义。

夏目漱石之所以凸出强调这样的文学意念,事实上,他之所以觉得应该花大力气去研究并书写『文学论』,是因为当时日本的文坛正处于「自然主义」和「浪漫主义」两派热火交锋的状态,双方尖锐对立,势不两立。夏目漱石不想加入其中的任何一方,更重要的,他不相信、不接受那样刻意强调彼此差异的战斗形式,于是他想绕过「自然主义」及「浪漫主义」,从更根本的源头上弄清楚「文学是什么」。

日本近代文学由此开端。从十九、二十世纪之交,到一九八0年左右,这条浩浩荡荡的文学大河,呈现了清楚的独特风景。在这里,文学的创作与文学的理念,或者更普遍地说,理论与作品,有着密不可分的交缠。几乎每一部重要的作品,背后都有深刻的思想或主张;几乎每一位重要的作家,都觉得有责任整理、提供独特的创作道理。在这里,作者的自我意识高度发达,无论在理论或作品上,他们都一方面认真寻索自我在世界中的位置,另一方面认真提供他们从这自我位置上所瞻见的世界图象。

每个作者、甚至是每部作品,于是都像是高高举起了鲜明的旗帜,在风中招摇摆盪。这一张张自信炫示的旗帜,构成了日本近代文学最迷人的景象。

针对日本近代文学的个性,我们提出了相应的阅读计画。依循三个标准,精选出纳入书系中的作品:第一,作品具备当下阅读的趣味与相关性;第二,作品背后反映了特殊的心理与社会风貌;第三,作品带有日本近代文学史上的思想、理论代表性。也就是,书系中的每一部作品都树建一竿可以清楚辨认的心理与社会旗帜,让读者在阅读中不只可以借此逐渐铺画出日本文学的历史地图,也能够借此定位自己人生中的个体与集体方向。

图书试读

敬子的化妆细致入微。洗澡之前,先用冷霜抹脸,然后在洗澡水的热气蒸薰下按摩脸部。以纱布擦干净冷霜后,再用冷水洗脸。这样能收紧脸部皮肤,妆容就不会脱落。洗完澡坐在镜子前面,先拿脱脂棉沾满化妆水细细地擦一遍脸,再抹上一层薄薄的粉霜,用小指指尖均匀地晕开腮红,然后拿粉扑轻轻抚按。再以纱布擦一遍眉毛和嘴唇周围,最后用掌心把化妆水拍在脸上。

「妳的皮肤又白又嫩。」一听人这样赞美,她就满心高兴,因为这有她引以自豪的中年女性化妆祕诀。

粉霜和腮红都必须均匀地融进肌肤,若有似无,淡雅清秀。脂粉厚重、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实在俗不可耐。

「本来想把自己打扮得年轻点,但要是弄得不好,就会越打扮越老。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脸部化妆完毕以后,用尼龙梳梳理略呈波浪形的短发,来回了几十遍,终于修出满意的发型。

「嗯?」

敬子拿梳子的手忽然停住不动,她发现镜子里的头发分界线立着一根白发,大吃一惊。

「白头发,今天有好事。」敬子自言自语,但还是决定拔掉它。

白发又短又粗,老是从她的手指间滑掉,拔不下来。

「真可悲。」敬子只好做罢,打算一会儿叫弓子拔掉。

敬子站起来,穿上紧身衣、胸罩、衬裙、镶花边双绉衬衣,然后在肩头和手臂外侧洒上法国香奈儿香水。

「妳看我像几岁?」敬子问镜中的女人。

浴室的门打开一条细缝,弓子小心翼翼地探着头喊:「妈妈。」

「啊,是弓子。我长了根白头发,妳帮我拔掉。只有一根。」

弓子走进来。敬子的脑袋低垂到她胸前。弓子的手指莫名地颤抖起来,似乎不像平时那样灵巧俐落。

「啊,好痛!」敬子皱着眉头。

「对不起,妈妈,连黑头发也一起拔下来了。」

「真是的。」

「妈妈……」

「好了,好了。」敬子抬起头,「怎么啦?妳的手发抖,脸色也不好……」

「妈妈……母亲她从热海过来了。」

敬子也显得紧张。

「来了……?」

「在会客室……」

「是吗?不是很好吗?」敬子脑子一转,说:「弓子,拿来我的黑洋装、紫外套和长筒袜。手提包放在和式客厅的收音机旁边。还有手套,尼龙的白手套。对了,仿麂皮皮鞋拿到后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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