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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土地的希望哀歌 钟文音
非洲,一块土地,分割两个世界。《在遥远那方的太阳鸟》一开始的时空是让小说里的这家人住在「生命更美好高级大楼」,这大楼位在富裕商区。然而好景不常,父母离异,父亲和新情人住,两个小孩被迫和母亲住回了乡下的娘家,踏上了另一个人生。
小说以一位十二岁名叫「恩典」的女孩眼光,来看这个家庭和现实世界的成长与互动。但这本小说又不全然是典型的成长小说,倒有点像是家族小说,除了小女孩恩典,另两位重要人物即是恩典的母亲与外婆。
三代女性,划开故事与土地的伤心人生,细节比我的想像还巨大,还辽阔。故事肌理丰富,视野如长卷景片,从一个小女孩的成长几乎看见了在尼日河三角洲的悲惨命运与恶习困境,让人跟着同体大悲。
这书不是近来流行的家族书写,主角不过是个奈及利亚的伤心女孩,但小说哀伤却不绝望,尤其结尾是小女孩自己也当了母亲,由外婆亲自接生,这是作者有意安排的「传承」。结尾充满亮光,照亮非洲大地的黑暗之心。表面看这本小说是一个家族与爱情故事的变形,但三代人的故事只是一个包装,里面躲藏的更多是伤心的际遇叙述。
也可以说这是一本以女性观点写成的家族与土地故事,书中的女性都非常坚强,我尤其喜欢小说以小女孩的视角写出人性的善恶。角色最妙之处是安排外婆常带小女孩恩典帮忙接生,由小女孩目睹神蹟从女人的下体吐出一个个婴儿,这真的是「恩典」,也是催迫小女孩成长的关键情节铺呈。
「国族/家族」、「认同/身分」、「女性/身体」、「自由/枷锁」、「宗教/教育」都被包装在层层叙述里,借着惊心动魄的情节,带出整个非洲土地的复杂种族,革命与屠杀,政变与家变,人心对未来幸福的种种渴望。
这本书对宗教施加予女性的禁锢也有新的想法与期待,比如思考在外面戴头巾与否、女人对丈夫暴力的可能反抗、女人追求幸福第二春的自主、女人生孩子的孤独与苦痛,以及对女性惨不人道的割礼仪式……小说最成功的角色应是「外婆」,兼具慈悲大器与智慧的外婆,支撑了这本小说的重要樑柱。这个当接生婆的女人曾对着某个沮丧想死的产妇说:「他们是妳灵魂的一部分。如果妳伤害他们,就等于在伤害自己。」「我们可不是活在过去。」而恩典的母亲也是一个坚强的女性,离婚后,独立照顾起两个小孩,尤其男孩有气喘、过敏之外,后来又死得悲惨。而这位失夫又丧子的母亲最终遇到真爱。
读至此,终于明白为何小说名叫「太阳鸟」,虽然遥远,但穿过苦痛,太阳鸟仍携来了温暖的希望。小说尾声是恩典在亲人祝福下即将赴英,「我不再惊惧,因为恐惧已经离开了……几秒后,飞机离地,向上滑进了天际,背对着奈及利亚的太阳。」这小说如同尾声所写的:「明亮与阴暗同时存在……把一切都压沉了,同时也把一切都照亮了。」
女性是擅长在黑夜独鸣的伤心者,面对无常与哀欢离合,活下来的都勇敢,不卑不亢,独立自主。
外表包装丑陋的礼物,有时候其实才是珍贵的资产,能化意外为意义者,最终会把丑陋转为美丽的动力。小说时空漫长,小女孩从十二岁到结婚生下女儿,接着目睹外婆的辞世,女儿的报到接续了家族的新动力,这动力仍是来自女性。
女性,家族的核心支柱,对悲惨的土地而言,每一个弱者更是需要母亲的双翼保护。「我要让恩典受教育。」失婚的母亲吶喊着,不让女儿覆辙了自己。
我以为这本小说的最大视野是写出了我们所陌生的黑暗大陆女性族群的悲哀与希望,一些不为人知的腥风血泪。故事有如一面镜子,也让我们看见自己的土地与女性的命运思考。然而不论悲情或是哀欢离合,作者一路写来却不煽情,相反地叙述轻盈,如非洲的大树之歌。
被割去阴脣的小女孩还存在于非洲部落,小说借着帮人接生的外婆与助手小女孩,巧妙地带出保守地区男性借着「宗教之名」,行对女人控制的慾望与暴力。好的小说足以引发我们思索与看见,这本小说即是如此。小说技巧直白,并无太多惊艳之处,但素朴的笔调反再现了生活在这无水无电土地里的人心渴望,每一张脸几乎生动地透过小说叙述而活在我们眼前。非洲土地只是一个舞台,小说里的陌生人有如我们自己的倒影。非洲土地的人类贪欲与女性惨境是个大隐喻,也不妨看成是台湾人足以借镜之处。
我们阅读时深觉自己的幸运,但也同时惊觉在幸福的现代社会,我们是不是少了逼视自己的力道?
我们会不会只是沦为自己命运的旁观者?
此时我们需要勇气与「恩典」,但恩典要自己创造。
希望其实并不遥远。
这本小说通过黑暗,却指引了光亮之所在。
本文作者为知名作家
致台湾读者
非常开心能有机会问候我在台湾的读者,并向各位自我介绍,也把我的小说介绍给大家。
首先,让我稍稍介绍一下自己。我很晚才开始写作 ,我曾想过好多年,却没有认真考虑过要把写作当成真正的事业。我另外从事护理工作,也热爱当个护士。我在儿童加护病房与那些孩子和他们的家人一起努力,陪他们一同经历生命中压力最大的一段时间。身为想方设法抢救孩子生命的团队一员,是世界上最棒的事。我跟一些真的很了不起的人一起工作,并在工作中遇到了我的伴侣,一位医生,他恰巧也是个奈及利亚人与穆斯林。因为他的关系,我第一次真正爱上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当然就是奈及利亚!
第一次拜访奈及利亚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以前去过许多非洲国家,然而那些经验都不足以让我在面对奈及利亚时,冷静看待我所受到的冲击。那里的贫与富、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差异,比我造访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极端,除此之外,每个角落都有故事。尼日河三角洲是这个世界的一方美地,红树林围岸的溪流、美丽的鸟儿与花朵,当地的人们更是一级棒。尼日河三角洲的女人,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具鼓舞力量的人──她们是真正的行动者,抗议石油垄断、抵制贪腐、反对武装斗争,也反对贫穷与暴力。
奈及利亚的每一个人都对政治有浓厚的兴趣。到商店买瓶可口可乐,一定得被迫听一听店员的政治观。然而,影响我的不仅仅是多次的奈及利亚之旅。我们在英国有许多来自尼日河三角洲的亲友,他们常诉说许多恐怖遭遇。我一直想写个以奈及利亚为背景的故事。终于,有位友人在知道我有写作习惯后,建议我把故事背景设定在尼日河三角洲,把复杂的政治事件转换成一个非奈及利亚读者可以理解的故事。就这样,我开始蒐集资料,并在观察了生活在奈及利的姪儿们之间紧密的手足之情,以及他们如何以一种非常单纯的方式看待事物后,我创造出了恩典和她的哥哥艾基奇。
事实上,我一开始是从石油公司的白人员工丹的角度来写这本小说。但是故事写不下去,因为说故事的人不对,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进入丹的脑子里。后来我听着女儿的声音,听她如何用奇怪,有时候甚至是不合理的方式,使用语言。我想像她眼中的尼日河三角洲会是个怎样的世界,突然间,恩典就这么诞生了。所以,这个故事是十二岁的恩典的故事,也是那个角落里,许许多多人在面对许许多多的挑战时的生存故事。
找到恩典这个发声者后,其他的就不那么难了。我把所有亲身的经历全灌注到小说里。幸运的是,我故事里的这个有趣家族,有许多鲜明的角色,我根本不需要再去寻找其他的灵感。我听得到他们的声音,甚至在梦里还会走入这个我创造的世界中。当时我常常对着自己的女儿叫恩典,希望她们能原谅我这个妈妈!
我一直想把这本小说写成一个大家容易阅读的好故事,然而我也有许多想要借由本书探讨的问题。对那些资助军政府的石油公司,我有什么感觉?如果我的家人在挨饿,我会怎么做?如果我必须搬家,甚至接受一种新的宗教,我会怎么想?我想着这些问题,想着贫富、黑白之间的差异,也想着那些我们所有人都相同的事情:恩典和她的家人,跟我们有相同的恐惧与喜悦、希冀与渴望。《在遥远那方的太阳鸟》确实检视了一些棘手又敏感的议题,但是我的初衷是要说个真实的好故事。我希望我在悲剧与希望、黑暗与光明之间,有取得平衡。
在蒐集研究资料的过程中,我曾与尼日河三角洲那边的石油公司员工以及当地武装份子谈过话。我还跟一位曾经绑架过石油公司员工的人与一位被绑架过的石油公司员工接触过。我发现,在一个因国际石油公司的贪婪与道德败坏的政客所创造出来的环境中,大家真的不能怪罪绑架者或被绑架者任何一方。我写出丹这个角色的人性化一面,是希望这个故事不要太偏向某一方。我希望我书中的所有角色都有他们各自的缺点与瑕疵,一如真实生活中的我们。
从有记忆开始,我就想写作,但始终对自己没有信心。我以为那是因为我读的是所烂学校,而且我成绩很烂,所以我不可能会有写作的机会。直到女儿出生,我体会到生命是如此地珍贵,时间逝去的速度飞快,我才找到写作的勇气。而一开始下笔,我就完全停不下来。现在,即使已经是个全职的写作者,我依然会捏捏自己,确定不是在作梦。我觉得能做自己热爱的工作,是无上的幸运与福气。我希望台湾的读者都能喜欢与恩典、外婆以及所有三角洲那些很棒的人们相遇的过程,并乐在其中。
克里斯蒂.华特森Christie Wat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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