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汉•扬雄《法言•吾子》:「或问:『吾子少而好赋?』曰:『然。童子雕虫篆刻』。俄而曰;『壮夫不为也。』」「篆」亦通「瑑」,本义为雕玉,引申为一切雕刻。以「雕虫篆刻」喻词章小技,则似意谓「篆刻艺术」犹不及辞赋文学,实则扬雄当时并无民间治印之风,官印私玺,或铜或玉,均有专业,非童子所能玩,故其语意当指小孩拿刀随意作木雕、刻鸟虫纹饰,非明清以后始兴之「篆刻艺术」。
王壮为先生(一九○九—九八年),本名沅礼,是自河北易县燕赵故地辗转来台的知名书法篆刻家,因为喜好篆刻,又以生活所困,必须挂牌鬻印,就曾反用扬雄语说:「扬氏称壮夫不为,我则身为壮夫,偏要为之。」故自号「壮为」。
鄙夫如我,既非壮夫,也不擅辞赋,童年又不喜雕虫,但因自幼接触书法、入大学初习篆刻,硕士研究战国古玺、博士以西周金文为题,复尝担任台湾第一本篆刻专属杂志《印林》双月刊的主编。进入故宫博物院近二十年,日日与铜器、铭文、玺印、篆刻、汉字、书法为伍,久而久之,已然成为生活的一部分,暇时读书有得,便欣然奏刀。出差旅游,也习惯携印自随,以刀笔作札记,留下印迹鸿爪。
回顾前尘,自大学时代(一九八二—八五)以迄近日之零星治印,约五百余方。
游踪印辑有〈神州印迹〉(二○○六年十月,二十六方)、〈三韩印迹〉(二○○七年二月,十一方)、〈东京印迹〉(二○一○年十二月,十一方)、〈豫港澳京印迹〉(二○一二年四—六月,二十方)、〈知北游印迹〉(二○一二年十一月—二○一三年四月赴北京故宫博物院学术交流半年,二百八十三方)、〈南京印迹〉(二○一三年十一月,十八方)、〈辛庄印迹〉(二○一四年七月,二十八方)、〈伦敦巴黎印迹〉(二○一四年十二月,四十二方)等近四百五十方。
近十年始刻治套印:〈任运印蜕〉(二○○五年,十三方)、〈逍遥游印蜕〉(二○○六年一月,十七方)、〈知足印蜕〉(二○○六年二月,十五方)、〈诗经撷英——新婚颂印谱〉(二○○七年一月,二十四方)、〈诗经撷英——有德颂印谱〉(二○○七年二月,三十二方)、〈爱莲说印蜕〉(二○○七年三月,十四方)、〈陋室铭印蜕〉(二○○七年四月,十四方)、〈诗文佳句印蜕〉(二○○八—九年,二十七方)、〈吉语印蜕〉(二○○八—九年,二十二方)、〈赤壁赋名句印留〉(二○一○年十月,五十方)、〈楚简老子名句印留〉(二○一○年十二月,五十方)、〈东坡诗文印迹〉(二○一二年十月,二十方)、〈李白诗句印痕〉(二○一三年七月,五十方)、〈杜甫诗句印痕〉(二○一三年八月,五十方)、〈书谱撷英印痕〉(二○一四年九月,一百方)等近五百方。
综上所治,平生篆刻尚不足二千方,与前贤之动辄万印者,实远远瞠乎其后。唯古今篆刻家之精品印集不过数百方、得为人称颂者亦不过数十方,乃至仅数方,艺术贵精不贵多,亦犹诗人创作比量,前以南宋陆放翁为伙,八十年间诗万首,佳句甚多,确属名手;后有清干隆,作诗尤多,一生四万多首,然能为人称诵者几句耶?
以诗喻印,聊作作印量少之託辞。唯近年创作益多,风格渐显,甲金籀篆、古文奇字、秦汉简帛、隶分草行,襍然入印,或亦略有可观者焉。
承大块出版公司青睐,去年出版了拙刻〈李杜诗句印谱〉百方(编按:收录在《杜甫梦李白》一书),今年又拟出版〈诗经撷英——新婚颂印谱〉、〈诗经撷英——有德颂印谱〉、〈诗文佳句印蜕〉、〈吉语印蜕〉、〈爱莲说印蜕〉、〈陋室铭印蜕〉,催促加写说明,以广流传。
因此,谱中各印均加附印说,或记叙汉字源流,或陈述选字、布局之创作历程,但为使行外读者,借此一窥篆刻方寸之间的经营苦诣,并进而能真正登堂、入室,得悉此「必有可观者焉」的篆刻「小道」之美,故不避「老王卖瓜」之嫌,娓娓申说,方家一粲、置之可也。
任安 游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