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如假似真──丹西蒙斯的新创作手法 《狄更斯与祖德》是丹‧西蒙斯继《极地恶灵》之后,从真实事件获得启发,进而重新铺陈、诠释的历史改编小说。这似乎是西蒙斯近期的创作模式,连之后推出的《黑山》(Black Hills,二○一○)和《山之魔》都导因于此。
本书所参酌的「历史」,主要来自于英国大文豪查尔斯‧狄更斯生命中最后五年,也就是从西元一八六五年六月九日史泰普赫斯特火车事故开始起算,直到一八七○年同一天病逝盖德山庄自宅期间的行谊事蹟。这段期间,狄更斯出版了生平最后一部完整作品《我们共同的朋友》(Our Mutual Friend,一八六四~六五),随后展开系列巡回朗读表演,并于一八六七至一八六八年第二度访问美国。一八六九年由于健康因素,无法继续完成「告别朗读巡演」(Farewell Readings),才投入撰写遗作《艾德温‧祖德疑案》(The Mystery of Edwin Drood,一八七○年连载未完成)。然而,在西蒙斯的巧妙安排之下,透过另一位维多利亚文学名家,也是狄更斯中、晚年合作伙伴──威尔基‧柯林斯所遗留下来的「祕密手稿」,百科全书里看似平凡无奇的这五年,以及大文豪未能完稿的故事背后,竟然隐藏着一桩骇人听闻的重大阴谋。
综观西蒙斯的创作历程,他也并非首度挑战前辈大腕作家的生平轶事。《伊甸之火》(Fires of Eden,一九九四)关注夏威夷的历史与神话,以及美国如何併吞该地的过程;马克‧吐温(Mark Twain)即以本名山谬‧克莱门斯(Samuel L. Clemens),在其中扮演吃重角色。一九九九年的《弯钩工厂》(The Crook Factory),侧写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于古巴一地进行谍报作战的史实。国内读者应该更加熟悉《海柏利昂》(Hyperion,一九八九)和续集中,生化人济慈(John Keats)再现桂冠诗人陨落的场景。本书则鉅细靡遗地记录了狄更斯与柯林斯五年来(乃至于更久以前的「前情提要」)的创作历程和生活大小事,然而,深刻影响两人的最重要关键,竟是某个超自然的恐怖因素。
西蒙斯本身就是写恐怖小说起家。出道的前两部作品《迦梨之歌》(Song of Kali,一九八五)和《腐肉解饥》(Carrion Comfort,一九八九)即以恐怖小说之姿囊括多项大奖。本书直接端出数道恐怖大菜:从狄更斯口述祖德在惨绝人寰的火车事故现场从容收割人命,一直到两位文豪夜探阴森腐败而又深不见底的伦敦地下世界,堪称西蒙斯本世纪的创作当中最为震撼的小说开头,也将故事推上第一波高潮。或许一开始料下得有点重,地底归来之后,整部小说的情节就进入两位作家的创作历程、生活梗概,以及柯林斯对狄更斯的不满与批评。然而,祖德──不论他是否真实存在──总像是附骨之蛆一般,无时无刻地操弄着两人的身心状态。到了悬疑即将解开的一刻,又会掀出另一波更为惊悚、骇人的恐怖场面。
或许是书中营造的恐怖气氛极为成功,几位幻想类型小说评论家不约而同地提出看法,认为本书旁支牵连实在过广,应该去芜存菁,少一点科林斯,好让读者多看到祖德「现身」的精彩片段。然而,直接将本书归类为恐怖小说,也未免太小觑西蒙斯「横跨诸文类之上」的本事。真要逐一检视分析《狄更斯与祖德》的细部脉络,读者非得熟悉狄更斯和柯林斯的生平事蹟与全作品,至不济也得分别从狄更斯《荒凉山庄》(Bleak House,一八五二~五三)和柯林斯《白衣女郎》(The Woman in White,一八五九~六○)以降的着名大作翻过两遍,才能真正看出门道。当然,我们在闲暇之余翻阅小说,不需要认真到殚精竭虑写论文的地步,只要把握住「作家如何从自身周遭的生活经验中取材编故事」这项基本原则,多少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本段开始有洩露本书剧情之虞,请读者斟酌考虑是否于全书读完后再行参阅 用心的读者只消搜寻一下维基百科,应该就能查觉到本书尽管挂上「祖德」之名,里头所描述的「祖德」和《艾德温‧祖德疑案》中「被谋杀」的艾德温‧祖德似乎扯不上关系。西蒙斯的确并没有续写或改编狄更斯原作的意图,但是他巧妙地安排狄更斯在罗彻斯特坟场对谈中,向柯林斯诉说这部新作的剧情关键,而小说近结尾处,柯林斯在鸦片梦境中向狄更斯摊牌,活脱脱就是后世对于《祖德疑案》的既成剧情分析与未完稿部分的走向推论。所以反推回去,不难发现一路看下来感觉有些无聊的狄更斯生活点滴,摇身一变就成为遗作中「似曾相识」的人物与场景。而最为关键的谋杀主客体,则可以拆成两组对象,到头来「合而为一」,线索就在于「监护人要杀被监护者」以及「鸦片鬼要杀未成瘾者」。分析至此,我们大概可以推论:在西蒙斯的心目中,尽管柯林斯嗑药过量,他的逻辑推论仍属清晰,读者尚且可以跟上这位推理小说的先行者的想法。
但,我们真能摸得透狄更斯这位大文豪的思绪吗?狄更斯反诘柯林斯的故事发展大纲乍看之下颇为荒诞不经,然而全书看到这里,够细心的读者自然就能推导出所谓约翰‧贾士柏的第二人格指涉对象为何,祖德之谜到此才算真正解开。
西蒙斯曾在《狄更斯与祖德》出版之际,在自己的官网向读者提示,关于书中柯林斯的叙事立场和角度,请联想到彼得‧谢弗(Peter Schaffer)剧作《阿玛迪斯》(Amadeus,一九七九)里头的反派人物安东尼奥‧萨列里(Antonio Salieri)。柯林斯看待狄更斯,就好比萨列里面对莫札特一样;尽管不断鄙视、否认对方的能耐,对于自己偶尔稍微超越对方的成就沾沾自喜,但其实却打从心里头认为对方才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的旷世奇才,既然穷尽一生无法改变自己的平庸,于是只好痛下杀手。故事里安排狄更斯批评《月光石》(《蛇眼》)的故事设计,信手捻来就把原本带有缺陷的桥段改成流传超过百年的经典佳作。不论此事真假如何,柯林斯在狄更斯逝世后就几乎没有上得了台面的作品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整部原文厚达七七一页的《狄更斯与祖德》,俨然就是威尔基‧柯林斯对一代文豪的忏情录。
至于西蒙斯是否假託柯林斯,透过本书夫子自况,同时向狄更斯致敬?我不敢轻易断言,但只要想到假使狄更斯照书里头的「背景设计」把《艾德温‧祖德疑案》写完,那么他无疑地就共同开创出「超自然元科幻(proto sf)恐怖」这种跨界类型文学,进而正式成为西蒙斯的祖师爷。嗯,看来答案也唿之欲出了。
英国利物浦大学科幻研究硕士,独立科幻奇幻撰稿人/林翰昌
专文推荐
英国文学史上最大悬案:狄更斯与祖德先生之谜 一八六五年六月九日,五十三岁的狄更斯偕同情妇爱伦和她的母亲,自巴黎返回英国。他们搭乘的火车在途中意外翻覆,七节头等车厢中有六节坠入河谷深渊,仅有一节倖免于难,也就是狄更斯一行人乘坐的那节。当时的狄更斯是名满天下的大文豪,是全世界最受欢迎的作家。可是即便坐拥美名和财富,人终究难逃一死,而这次意外让他深切体认到生命的渺小和脆弱。惊魂甫定的狄更斯在现场协助救灾,目睹了宛如人间炼狱的车厢残骸,听闻死难者家属的唿天抢地,灵魂受到极大的震撼,身心状态从此走下坡。
此后五年间,狄更斯的创作量锐减,主要活动改为公众朗读。诡异的是,他似乎特别偏好自己作品里的暴力场面,例如《孤雏泪》中南西遇害的桥段。狄更斯栩栩如生地「表演」出谋杀经过,曾多次把观众吓到昏过去。他不再写作,开始埋头蒐集伦敦的兇案报导,甚至会半夜独自外出,行走于伦敦最危险、最阴暗的贫民区,探索这个他暱称为「巴比伦」或「大火炉」的下层社会。
在人生的最后岁月里,狄更斯始终被痛苦环绕,他每天在舞台上表演谋杀桥段,对尸体、墓穴和鸦片烟馆异常着迷,甚至还产生了杀人再毁尸灭迹的恐怖妄想。他的性格日益扭曲,越来越阴暗暴烈,周遭亲友莫不担心。由现今的眼光观之,这显然是严重的「创伤后压力症候群」(PTSD),可是狄更斯的种种诡异行径,让人不禁怀疑他究竟是想像力太发达,还是当真有了双重人格,让灵魂的阴暗面找到出口,在暗夜里四出为害?
就在火车意外后五年的同一天,狄更斯撒手人寰,留下未完成的遗作《艾德温‧祖德之谜》(The Mystery of Edwin Drood),小说充满阴森而诡谲的气氛,正反应出狄更斯晚年的黑暗岁月。这个推理性质很强的故事,也因为兇手的身份来不及揭露,而成为英国文学史上的一大悬案。后代作家或试图补完结局,或改编舞台剧和电影寻找答案,均未竟全功。直到美国作家丹‧西蒙斯接下挑战。
西蒙斯是一位罕见的全能型作者,他在八零年代晚期出道,第一部长篇《迦黎之歌》(Song of Kali)拿下世界奇幻文学奖,接着以末日史诗《腐肉解饥》(Carrion Comforts)拿下史铎克奖,再以科幻长篇《海柏利昂》拿下雨果奖。二十多年来,他写遍奇幻、科幻、恐怖、推理、惊悚、历史小说,横跨类型与主流文坛,拿过十几项文学大奖,提名无数。
二○○七年,西蒙斯以富兰克林爵士失败探险为主题的《极地恶灵》,写下生涯最佳销售成绩,横扫全美各大排行榜,也终于受到主流文坛的肯定。在收集资料的过程中,他读到狄更斯曾替富兰克林夫人在杂志上撰文辩护,抨击发现西北航道、找到探险队下落及其食人证据的约翰‧雷(John Rae)。西蒙斯进一步发现这位大文豪晚年性格大变,疑云重重,便决心以此作为下一部小说的题材。
西蒙斯匠心独具地选了威尔基‧柯林斯作为小说的叙事者。柯林斯与狄更斯的关系非常微妙,两人既是合办杂志的朋友,也是文坛的竞争对手。柯林斯的《白衣女郎》和《月光石》是脍炙人口的名作,在文学史和推理史上都佔有一席之地,然而论文学成就或受欢迎程度,他终究难与狄更斯匹敌。
透过柯林斯之眼来探究大文豪的晚年真相,于是益发耐人寻味了起来。姑且不提他对狄更斯亦敌亦友的矛盾情结,柯林斯可是个众所周知的重度鸦片酊上瘾者,每天都得靠大剂量才能保持清醒,他的描述究竟是主观、客观还是梦呓狂想,谁都说不准,要谈「不可靠的叙事者」,恐怕没有比这更经典的例子。
西蒙斯同时给自己设下挑战:书中所有的真实历史事件、人物和日期均需符合文献记载,等于强迫自己在极度严苛的真实条件下进行小说的「假想」。小说的形式,则是一部名为《狄更斯与祖德》的手稿,作者是威尔基‧柯林斯,内容则在交代狄更斯生命中最后五年的种种奇异事件。
根据西蒙斯的想像,不对,应该说「根据柯林斯的叙述」,狄更斯在火车意外当晚,遇见了一位身穿黑色礼服,苍白又阴森的神祕人士,自称「祖德先生」,表示搭乘火车是为了前往「莱姆豪斯、白教堂、肉铺街」等地。诡异的是,上述地点皆是伦敦东区最阴森的暗巷:莱姆豪斯曾是华人聚居之处,以脏乱出名;白教堂则将在三十年后因开膛手杰克而声名大噪。
在遍地哀嚎的事故现场,狄更斯忙于救助伤患,只与祖德先生匆匆照面,可是他的眼角余光总瞥见他游走于伤者之间,彷彿所到之处,生者纷纷断气。事后狄更斯一方面尚未从惊吓中复原,一方面百思不得其解,乃深居大宅,足不出户。此时柯林斯闻讯登门慰问,狄更斯便提议两人一起寻找祖德先生下落,查个水落石出。
西蒙斯素以快笔着称,产量极大,几乎每年都有一到二部长篇作品推出。他的考据之严谨、阅读之广泛,也向来为评论家所称道。可是《狄更斯与祖德》却成了他写作至今最痛苦也最艰难的挑战:本来预定在二○○七年底完稿,结果期限一延再延,一直到隔年底才告完工,而这段漫长的创作过程中,他「与这本难写得要命的书满地打滚,又咬又挖又踢,想尽办法要置对方于死地」,而西蒙斯自己则「咬牙切齿要把这本书给生出来,若成品不够完美,就要用双手把这他X的烂书活活掐死。」
等一等,你是否也注意到西蒙斯与狄更斯的种种「危险」巧合?他写作这本书时六十岁,与狄更斯当时一样站在写作生涯的顶颠。选择这个故事,探索文豪晚年的精神状态、黑暗的人格面向,以及身为写作者游走在现实和想像之间的阴阳魔界,他就算不是夫子自况,也肯定有几许自我警惕的意味。这题材要写得好,西蒙斯就得冒着中魔的风险,找到他自己的祖德先生,还得维持清醒,带着完美成品归返现实。那确实是必须以性命相搏的硬仗。
书还没推出,派拉蒙已买下电影版权,准备交由〈羊男的迷宫〉和〈环太平洋〉等片的导演吉勒摩‧戴托罗。二○○九年二月,《狄更斯与祖德》在美国上市,出版者是《历史学家》的Little, Brown 公司,编辑同样是芮根‧亚瑟(Reagan Arthur),这本书空降《纽约时报》畅销排行榜第十八名,打破两年前《极地恶灵》的纪录。
《芝加哥论坛报》的书评家茱莉亚‧凯勒(Julia Keller)撰文指出,在这个一切都贬值的年代,不论是希望还是精力、美金还是工作,好像都在缩水当中。厚近八百页的《狄更斯与祖德》在此时问世,这个故事显得庞杂、喧闹而莽撞,还与潮流背道而驰(这年头谁还读厚书?),可是它的大格局、大篇幅、大魄力和大无畏的创作勇气,种种的「大」不也正提醒我们:就算薪资缩水、信用额度被调降,我们的想像力不受限制,依旧可以气势恢弘、可以富丽堂皇?
版权经纪人/谭光磊
推荐专文
狄更斯传奇是后代小说家的养分 在推理小说界很少人不把爱伦坡当成侦探小说的鼻祖。但要说连作家本身的经历都成为「传奇」,狄更斯的经历已令所有悬疑故事作家无法企及。推理天后阿嘉莎‧克莉丝蒂曾神秘失踪;惊悚小说家史蒂芬‧金曾遭遇重大车祸;三十岁不到就已名满天下的写实主义讽刺小说家查尔斯‧狄更斯晚年遇上的事让所有人自叹弗如:他五十三岁那年带着情妇从巴黎搭火车回伦敦,途中他乘坐的这列长长的火车意外在大桥前翻覆,车箱只有一节停留在铁轨上,其他都翻覆桥下,险象环生惨不忍睹。最神奇的是,他与情妇和情妇的母亲都在这节完好的车厢中死里逃生,大难不死。狄更斯这位可与莎士比亚并驾齐驱的英国大文豪生平最后一部作品竟又是一部悬疑小说,更令人气结的是,这部作品写到最关键的地方时,作者死了,使得作品本身也成了一部悬案。这样的文学生平令得即使是柯南‧道尔也望尘莫及呀。
狄更斯的文学活动在维多利亚前期可说是非常活跃,影响广泛,那时正是「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思潮正在形成的阶段。十八世纪下半叶法国大革命后,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的概念被传输到世界各地:欧洲农民和下层百姓对抗权贵菁英地主,一八一二年出生的狄更斯当然受到了这种观念的影响。他最有名的几部作品《匹克威克外传》(The Pickwick Papers)、《孤雏泪》(Oliver Twist)、《老玩具店》(The Old Curiosity Shop)完成在三十岁之前;三十一岁写下《小气财神》(A Christmas Carol)、三十八岁写下《块肉余生录》(David Copperfield),他的作品对童工的艰困,对社会不平等现状的揭露、他惯用中下阶层的视角,而不是菁英份子的视角,从中下阶层看去整个世界,充满了对穷人世界的同情,笔下这种情怀很快使得他成为名满天下的小说家。他的写实笔法颠覆了人们此前的阅读经验,也成为小说类型化的先驱。在他的小说中,伦敦是一个污浊、生病的城市,在富丽堂皇的大街背后是穷人聚集的陋巷,那里民不聊生,街上充斥着势利的马车,泥泞的马路和昏沉的小酒馆,几乎最常出现的主人公都是一些看似不起眼,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些小人物品性、仪容、在社会当中所陷落的困境泥沼,都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状。狄更斯写下这些人物,他站在社会对立面,进行直接揭露和批判现状的前线,他的讽刺从政治、经济、法律无所不包,他的批判从济贫院、监狱、到工厂、学校、法庭,写得相当露骨。
狄更斯的写实主义笔法可能英国侦探小说发展相互渗透。以《布朗神父探案》为名的切斯特顿就非常喜爱狄更斯,甚至研究过他的作品和生平,我们不知切斯特顿受到狄更斯影响到底有多大,但被称为英国侦探小说家之父的威尔基‧柯林斯显然受到了狄更斯的影响,当然,他也是最经常与狄更斯一起被提及的作家。
威尔基‧柯林斯与狄更斯是姻亲,在年龄上他比狄更斯小十二岁,威尔基的弟弟娶了狄更斯的女儿,狄更斯演出威尔基写的戏剧。威尔基‧柯林斯的作品最为人知的是《月光石》和《白衣女郎》。威尔基的兴趣不在创造狄更斯笔下那样云云众生,那样栩栩如生的角色,而且其中人物也没有过多的外延生活,但狄更斯在描写人物上的技能却给了威尔基丰富的养分。狄更斯笔下的人物有自己的生命,他们最后自己引导自己的命运。威尔基笔下的探长也有了这样的命运意识,有自己的生命和个性,读者放下书,还是会记得他。狄更斯一八五○年后的作品,也就是他开始和威尔基‧柯林斯有更深入交往的年份,他的晚年作品这种宿命感更明显。《荒凉山庄》(Bleak House)、《小杜丽》(Little Dorrit)、《双城记》(A Tale of Two Cities)、《远大前程》(Great Expectations)中,人物不再是不相信命运,反抗命运的,而是有一种宿命的戏剧感的,好像他们天生就要走到那样的结局上头。
威尔基‧柯林斯与狄更斯的文学关系是文学界探索的主题,狄更斯的迷人与伟大之处甚至涉嫌启蒙了英国侦探小说,对于这样可观的题材,自然逃不过一直挑战众文类的美国作家丹‧西蒙斯的眼睛。
丹‧西蒙斯有文学天赋,原本是一名小学老师,在小学干了十八年,直到一九九○年代他开始稳定生产小说。现在这个时代能靠写小说维生的人实在太不容易了。我们看到在出版业愈来愈困难的情形下,丹‧西蒙斯更努力地产出,几乎每年一部小说而且份量都很大。他涉略的主题很宽广,从科幻、奇幻、恐怖悬疑到历史改编,作为一个作者,他必须很勇敢的进行不同文类不同领域的探索才有这样的成就。这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首先是很宽阔的心,去接触不同领域的知识和文类,再来是很强大的文字驾驭能力穿梭在不同领域之间,但最难的是创造那样随意转换的想像视野,那必须拥有巨大勇气去探索「异质」的文学魂。这是美国类型小说创作环境,对世界文学的贡献吧,世界上若无美国这样一个给予想像世界这样宽松的国度,将是想像文学多么大的一个遗憾。
丹‧西蒙斯的作品涉入现世政治、种族,一直是引起争议的作品,在亚马逊上的评价也呈两极化。他愈来愈厚的大部头小说有时使人望而生畏。有评论家言,与其花这么长时间去读一部长达八百页的类型文学,不如去读短小的经典纯文学。这个看法有可议之处:经典固然珍贵,但有时用一种「无目的」的心情去虚度时光,比如徜徉在类型文学这种被视为「二流文学」的想像世界里,将更接近生命中诗的状态。
侦探书屋探长/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