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本詩集的詩,起於2010年8月1日,止於2012年7月31日,寫於詩人55-57歲的兩年間,除瞭最後一首詩外,那是2017年寫的一首關於青海之行的迴憶之詩。如果說跟以前的詩有何不同,那就是這些詩更進一步地圍繞著一個關鍵字:事,故有「詩言事」之題。若以拼音名之,那即是「shi yan shi」,都是一迴事,也都是一迴詩。
古巴詩人José Lezama Lima推崇「unfiltered glut of information」(不經過濾,汪洋恣肆的資訊)。美國詩人Karl Jay Shapiro則夢寐以求,想當一個德國人所說的Dinge Dichter(thing poet)(事詩人),以我的玩笑口吻,也就是「事兒詩人」,專門寫「事兒詩」。正所謂詩言事矣。
活到55歲後,是可以繼續活下去,也可以繼續不活下去的年齡。詩,已經跟彆人、跟任何人都沒太大關係,隻像蠶一樣,活一天,吐一天絲。寫詩就是自殺。人一生都在自殺,隻是始終沒有死成而已。
漢語隨肉體移居澳大利亞墨爾本,已經有二十一年多瞭,不僅播種,而且發芽生根開花,結齣異樣的果實,有無人瞧,有無人摘,全都無所謂,頗像澳大利亞墨爾本夏日結滿的紅李子、綠蘋果、黃枇杷,滿樹滿枝,無人光顧,最後不是掉在地上爛掉,就是被鳥兒啄得稀爛。Shi,就是這麼迴shi。一不為名,二不為利,寫瞭就瀉瞭,像射精,把剎那的輝煌,塗滿轉瞬即逝的空間。所謂詩,就是與繆斯做愛後流瀉的液體,如果真有繆斯的話。
這些詩寫於隨時隨地:在電車進城或迴傢的路上,在教室上課的時候,吃飯的時候,拉shi的時候,上床睡覺的時候,坐計程車在西安的時候,坐飛機從墨爾本飛往香港的時候,在深圳跟朋友在外麵餐館吃飯的時候,開會的時候。詩意味著,寫一詩,換一個地方。寫的地方到處都有:金斯伯雷(Kingsbury)、聖基爾達(St Kilda)、悉尼(Sydney)、臥龍崗(Wollongong)、墨爾本(Melbourne)、達爾文(Darwin)、拜倫海灣(Byron Bay)、黃江、中山、貴德、西寜、上海北京武漢廣州重慶成都青海甘肅南京太倉等七七八八九九十十的地方。這談不上自吹自擂,這僅說明一個問題:人到之處,也是shi到之處。人到之處,也是shi到之處,還是shi到之處。寫瞭就寫瞭,瀉瞭就瀉瞭,拉瞭就拉瞭,沒什麼好講的,也沒什麼多講的。活人再說啥也沒用,都將成為曆shi。
古今把詩當事,把事當詩寫的人多矣。古羅馬有維吉爾的《農事詩》。古中國有《孔雀東南飛》、《木蘭辭》、《琵琶行》等,可說是不計其數。現在,除瞭農事以外,應該入詩的事太多瞭,有譯事、外事、國事、國際事、傢事、性事、房事、人事、民事、刑事、軍事、天事、地事,等。此時不xie,更待何shi?等死瞭以後嗎?注意:死亡是不會替你寫shi寫shi的。
長期以來,我看過完全不寫事的詩歌,但看不進去,常常一本幾百頁的書,可在幾分鍾內翻完扔掉。寫這種詩的人(名字我就不提瞭),最好不要送書給我,否則肯定遭此厄運。那種詩還貌似崇高,其實很僞。我對把詩歌崇高化沒有一點興趣。我寫shi,也做shi,還拉shi,如此而已。我的整個生活,就是這麼迴shi。
Shi為自x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