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联合文学经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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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描述

  一场「班杰明奇幻旅程」的回溯逆反之旅。
  郝誉翔.新序
  陈建忠.评述

  这是一场有如「班杰明奇幻旅程」的回溯逆反之旅。
  七十岁的父亲,里头藏着一个永远的流亡学生,
  他渴望很多很多的爱,来填补原初的饥饿与匮乏。
  三十岁的女儿,从来都给不了爱,
  她的修补方式或许是,决定循着少年的大逃难路线,倒走回去,
  一点一滴沿路拾起掉落的记忆碎片,
  一步一步回头寻索父亲于仓皇中遗留下来的故事包袱。

  偶然与巧合,机会与命运,
  恢复推倒的骨牌,拼图重组,再度谱出父亲的机遇之歌。
  一次选择,一条岔开的歧路,
  就足以让故事全部推到重来:
  取消旅程,少年不曾流离失所,父亲母亲也不曾相遇;
  取消出生,塞回母亲的肚子吃掉尚未脱落的胎盘。

  浮生逆旅,父亲、母亲、人子,
  生命的长河里,每个人都是在路上相遇的旅人,
  父亲的脱逃术,女儿说故事的本领。
  关于赎罪,爱与原谅。

作者简介

郝誉翔

  一九六九年生,台湾大学中国文学博士,曾任教于东华大学中文系,现为中正大学台湾文学研究所教授。着有短篇小说《洗》,长篇小说《逆旅》、《初恋安妮》、《那年夏天,最宁静的海》、《幽冥物语》;散文集《衣柜里的秘密旅行》、《一瞬之梦:我的中国纪行》;学术论着《大虚构时代:当代台湾文学论》、《情慾世纪末:当代台湾女性小说论》等。擅长以细腻笔触处理情慾和女性身体自觉,为中生代重量级的小说家之一。

著者信息

图书目录

(经典版序)纯真年代∕郝誉翔 Ⅶ
(序)关于小说这一回事∕郝誉翔 005

取名1 019
取名2 022
诞生,一九六九 025
岛与岛 033
摇篮曲 044
冬之旅 057
晚安 058
冰冻的眼睛 065
洪水 073
回首 077
鬼火 094
春之梦 098
白头 114
逆旅 119
幻日 130
饿 133
情人们 151
午后电话 174
青春电梯 182
晚祷 185

后记 187
(经典版评述)XXXXXXXXXXXX∕陈建忠 191

图书序言

经典版序

纯真年代 郝誉翔

  一九九一年夏天,我陪父亲回山东老家,青岛酷热高温,逼近四十度。
  那一趟炎夏之旅,便是这本《逆旅》的由来。

  但虽然说是我「陪」父亲,其实不是,他自己一人独来独往惯了,根本不需要人陪,而是我自告奋勇要跟。那时,距离一九八七年解严开放探亲,也才不过四年而已,蒙在大陆上的神秘面纱尚未褪去,两岸之间的隔阂与隔绝,实非今日所能想像。当我知道父亲要回老家,便一直嚷着要跟,那真的如同书中所写,是抱着参加暑期战斗营的好奇心态返乡。然而回去了,才晓得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原初的追寻新奇刺激,到后来,却变成了说不出的惊诧、愕然和怅惘,在历经了这趟启蒙之旅后,我这才知道,历史太大,而个人太小,开始敬畏于生命的厚度与重量。

  当然,我也得要感谢我的父亲。我跟着他,果然成了多余的累赘,在开放之初,他已回过老家一趟,而这一次,他早就另有图谋,我后来才恍然大悟。于是回老家住没两天,父亲便借口说要办事,便上青岛去了,只留下我独自面对一屋子陌生的亲戚,而他们说的山东土话,我几乎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这一走就是十多天,音讯全无。我们老家在平度县官庄乡南坦坡村,从村子里得要骑上半个小时的脚踏车,才能到官庄乡,然后坐公车到平度县城,再转搭长途客运到青岛,清晨天还没有亮就出门,直到傍晚才能抵达目的地。就在这样一个偏远到彷彿与世隔绝的农村,小小的,只有几十户,我独自住了近乎整个夏天。所以,我至今始终都还不能忘怀那一片辽阔的黄土地、高粱青纱帐、笔直的白杨树,以及老家亲戚们的脸孔。我忘不了我的姑姑,她年轻时是村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后来生了八个孩子,还身披英雄母亲的綵带,接受共产党表扬。我也忘不了我的姑丈,他的皱纹深深镌刻在额头上,活像是从张艺谋《红高粱》里走出来的人物。还有我的表姊和表哥们,以及我的小表妹小英,那时的她还不到二十岁,从未出过农村,后来却陪我游遍了整个山东,成为村子里阅历最丰富的人。据说,在后来的好几年中,她都还有满肚子的旅游故事可对村子里的人讲。她真正成了班雅明所谓的「说故事的人」。

  然而我们结伴旅行时,我表妹却不总是愉快的,她经常埋怨怎么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在看庙?上餐馆吃饭,也不如回家坐在板凳上,吃发黄的馍馍再配一碟韭菜来得自在。她的生命在老家的黄土地上长了根。透过她,我也彷彿看到了命运的另一种可能,假如在一九四九那年,我的父亲没有离开山东,那么,我可能就是她了──在乡下长大,熬过几次饥荒,小学没能读完就辍学,平日的工作是种田,后来村子附近设了工厂,就偶尔跑去打打零工,但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因为那工厂始终处在一种岌岌可危的状态;而在白日闲暇时,或许也会幻想起一段美丽的爱情,但心中却很清楚,最后的结局就是嫁给隔壁村年龄相近的男孩,必定也是种田的──在一望无际的高粱环抱之下,一个年轻女孩的选择不会太多。

  命运来到这里,便有了分岔的可能。如果如果,久而久之,我居然也觉得自己就是她了,每天吃馍馍,睡在炕上,我还特别喜爱老家馍馍带着一股酸劲的滋味。然而唯一和她们不一样的,足以清楚标志我的外来身分的,竟是洗澡这一回事。农村没有厕所,也没有浴室,表哥表嫂把自己的房间让给我睡,当我第一次提出洗澡的要求时,他们面面相觑,支吾了老半天。

  「这个嘛,洗澡……」表嫂呢喃着。

  看她疑惑的表情,似乎是一件距离生活非常遥远的事。表哥表嫂跑到屋外,两人叽叽咕咕商量好久,才终于拿着一个脸盆和红色的热水瓶,放在房间的泥土地上。我把房门关好,把热水倒进盆里,一缕白色的热气袅袅升起,飘散入黑夜,而房中只有天花板垂下来一盏小小的黄色灯泡,光线黯淡,我连手中拿的是沐浴乳、还是洗发精都搞不清楚,就着那一点少得可怜的水,我不仅洗了澡,还一併洗了头发。

  我每天都要洗头洗澡,成了村子里的新闻。后来,我才知道,那水竟是从支部书记家买来的,一瓶一毛钱。全村只有支部书记家才有专门烧水的锅炉,想要热水,就得上那儿去买。但村民买水是为了泡茶,只有我是为了要洗澡,这让支部书记的女儿很惊讶。她的年纪和我一般大,每当到了晚上七、八点,眼看着,又该是我洗澡的时间到了,她就会跑到我家门前,问我:「今天洗澡不?」然后她便兴沖沖地跑回家,帮我打水过来,等我洗完澡,走出房门,她还等在院子里,就是想看我会不会换了一个模样?

  老家的村子很小,鸡犬相闻,是一个没有隐私的地方。我的衣服和姑姑、表妹、表嫂的全晾在一块儿,晒在院子里的一条细绳上。我的明显和她们的不一样。村里的女人经常聚在我的内衣裤底下,一边研究抚摸,一边赞叹起来说:「台湾的果然是又漂亮,质料又好。」

  后来,姑姑告诉我,附近的工厂设有洗澡间,每星期三傍晚开放一次。姑姑太老了,不想洗,要表妹带我去,村子里其他女孩知道了,也嚷着要跟,一群人便组成了自行车队,从村子浩浩荡荡出发,骑到工厂至少也要花半个小时以上。我们骑过黄昏的田埂,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田地,凉风哗啦啦的掀起裙子,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工厂门口聚着一些人在抽菸,看到我们就笑,说:「那个台湾人又来洗澡了。」

  那是一间开放式的大澡堂,没有灯,在黄昏幽暗的光线中,女孩们摸索着脱下衣服,赤条条站在一排莲蓬头的水柱下。我们这才发觉,原来不管是台湾、或是大陆,是农民、还是支部书记的女儿,其实长得也没有什么两样。大家都发出了吃吃的笑,那笑声混合着水声,引起惊人的嗡嗡回响。等洗完了澡,我们一群人又整装待发,骑车穿过工厂的大门,穿过红色的落日和长长的田埂,等回到村子时,双脚早已沾满了路上扬起的沙,好像刚才全都白洗了一场。

  如今回想起来,这些画面都还历历在目,但屈指算算,距离我上次回大陆山东老家,也已经悠悠二十年过去了哪,我再也不曾回去。父亲逝世之后,我更是从此断了与老家的联系,然而,在这一段期间中,却也正是大陆农村面临翻天覆地改变的时刻。听说,沿海农村的人全都跑光了,跑到城市里去打工。所以每当我行走在上海、或是北京时,看到蹲踞在红砖道两旁的民工,我都不禁想起老家的表哥和表嫂们,他们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呢?是否也正徘徊在一座陌生城市的街头?

  但在二十年前,据我所知,离乡打工的念头却从来没有来到他们的脑海中。我回去那一年,村子里正逢干旱,农民又买到假农药,一年种地的辛苦全都付诸于流水。我原本以为,我会如同诗歌中所描写的,在老家看到一派悠然闲适的田园之乐,但没有,一点也没有,天灾和人祸是农民的宿命,现实面的残酷简直令人不忍逼视,尤其是在资讯封闭的乡下。对于我的表哥和表嫂而言,除了眼前这一块干枯的田地,和小小的村子之外,他们最远的脚步就是到平度县城,肚子饿了,便买两根油条,站在路边啃完就是,除此之外,他们哪里也去不了。青岛,遥远得就像是外国一样,他们连想都不敢去想。

  我回老家的一个多月中,村子里就发生三次喝农药自杀的事件。一对夫妻为了五十块人民币,大吵一架,结果妻子喝了农药,命是救回来了,但医药费却花了一千多块。「真傻。」姑姑啧啧地说。但除了发傻之外,对于困窘的现实,村民们也拿不出其他的办法。

  田地既无可指望,他们只好到村子附近的工厂去打工。如今回想起来,那很可能就是大陆老百姓由农转工的滥觞。支部书记的女儿在工厂当秘书,我和表妹去找她玩耍,看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桌子前面,有模有样,但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那间工厂空空荡荡的,看不见什么工人,而下午时分的太阳,斜斜照进厂房,油然生出一股死寂和萧条。

  「工厂赔钱,发不出薪水。」支部书记的女儿一边修指甲,一边叹气,埋怨说上级主管发了个命令,要每个员工捐献两百块,好帮助工厂度过难关。

  我听了很稀奇,居然有这种事?没薪水可领还要倒贴钱,那干么来上班?但后来,我才发觉这一点也不稀奇。村子里的男人白天种地,到了晚上八点,他们就会提着一盏盏灯笼,挨家挨户去敲门,召唤着大家到另一家更远些的工厂去上夜班。他们同样是半年没有拿到工资了,但却还是照常上工,因为只要去,就有一丝领到钱的希望。

  每天晚上,当咚咚咚的敲门声一响,我就看见表哥窸窸窣窣穿上衬衫,跟着其他的男人出门,一长串的灯笼,便逐渐消失在黑夜笼罩的大地上。等到第二天早上,表哥回来时,一双眼睛都是红的,补眠一下,他又得赶紧爬起床种田。我摇摇头说,这样实在太辛苦了,还不如离开农村,去城里打工吧。我还很认真的帮表妹想生计,建议她去青岛的路边摆个摊子,卖凉水。他们听了,却净是一脸无奈的笑,说他们没有城市的户籍,根本就去不了,所以我说的,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馊主意。

  但如今他们却真的全跑到城市去了。

  城市果然有那么好吗?我这才知道自己当年有多么的天真,以为城市就是一个流着奶与蜜的天堂。于是再回过头来看这本《逆旅》,怅惘之余,还有更多的感慨与眷恋,我彷彿又看到了二十岁出头的自己,背着小小的行囊,游走在那片大地之上,却浑然不知自己正站在一个时间的转捩点上,而那不但是我个人生命旅程的转捩点,更是一个大历史的转捩点──从此以后,中国的农村,便无可抵挡地被卷入商业化与现代化的浪潮,于是那样纯真的年代的我,以及大陆,都俨然不再存在了,只能于此书的文字中去寻找。

经典版评述

君父的城邦衰颓之后:重读郝誉翔的《逆旅》        清华大学台文所副教授  陈建忠

一、衰颓的君父城邦:《逆旅》解题

  上个世纪末,紧接着第一部小说集《洗》,郝誉翔又完成了《逆旅》。但时光的列车匆匆,倏忽已过十个年头。今天再来看这本作品集,对共同经历过戒严、解严、政党轮替与再轮替等历史阶段的读者来说,《逆旅》当中所涉及的外省族群流亡叙事,确实沾染着彼时那种台湾社会记忆全面突围下,某种黄昏族群的落寞色彩。君父的城邦已衰颓,而他的女儿犹必须辛勤的补缀身世之网。彷彿有人是历史的胜利者,有人则是失败者,而郝誉翔便是那追索父系身世,自况为「政治不正确」的作者。

  不过,跨过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台湾社会似乎也如同换了一个人间。当此际,新世代作家倍出且不以历史兴亡为己任不说,新世代的读者又将如何来领受一个色调斑驳的流亡故事呢?或者,其实一个好的作品,原本就具有多种诠释的可能,不完全理解流亡的悲苦,何妨从其他的角度来阅读《逆旅》?

  于是就像《逆旅》的书名所昭告的:「逆旅」,除了指涉书中那个绝不拥有辉煌伟业的父亲,欲寻找一处安顿之地而难得;身而为人,谁又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运命,知道自己情感或精神的理想投宿地究竟何在?再换个角度看,「逆旅」,也不妨解为逆记忆之流而溯源的旅程,郝誉翔因回忆家族史而写就《逆旅》,而读者何尝不能在参差对照里,重新开启幽微隐蔽的记忆之洞,印证自我成长与家人、时代间同样纠葛难明的关连,从而再次思想起「成人不自在」这样类似的话语,然后再带着某种程度已被自∕字疗的创伤,继续下一段旅程。

  以下,借着重读《逆旅》,期待这册作家个人的代表之作,能够引发更多回响。这样,我们在各自的生命旅程上,必然不会再感到过于孤单罢。

二、女儿的审父与恋父之书

  虽说,《逆旅》最让人印象深刻的题材,乃是自称籍贯山东的郝誉翔所描述的外省族群身世。但,我认为最能跨越时空,而依然能被新世代读者先理解的,却可能是有关作品中亲情、家庭与成长经验的描述。单亲家庭的女儿,如何看待一个拥有流亡身世与众多情人们的父亲?自传性的体例,已先带给读者某种窥视的快意。

  甚且,身为六年级生,九○年代文坛具代表性的新世代作家(当然,现在已升格为熟女作家),郝誉翔及其同辈的作者,如张蕙菁、成英姝、骆以军等,明显受到西方翻译文学的强烈影响(即便郝誉翔是中文系博士),乍看之下对很多事物都有鲜明的个人意见,敢写而能写,语言风格极其突出,但实际上面对历史与现实问题的态度则不免于惫懒或狐疑。有人说这是「内向世代」的特点,但,毋宁说,更像是「怀疑世代」,往往流连于热情与空想之间。在这方面,郝誉翔在《逆旅》中,借描写女儿与女性对父亲、父权充满「讽喻性」、「抵抗性」的情节,固然表达了她的某种反叛意志,骨子里却又透露出若有所失、无可如何的怅惘。

  〈摇篮曲〉一文,便探问着:「父亲究竟到哪里去了?」,「父亲从来不属于我们,可是也不属于别人,他是天生的浪游者」。一方面调侃父亲的「博爱」,一方面却又期待父爱。终尔,会在某个片刻,把「遛鸟」的变态男误认为父亲,也是因为过于思念父亲所致:「于是我刻意要去错认父亲的了,甚至带着自虐的快意去渲染我的想像力,否则我无法理解他的生命到底与我有何干系……」然而,对这样具有浪人性格的父亲,女儿反而要为唱起摇篮曲(颠倒了唱者与听者的秩序),借由文字来为其描摹形象、安魂镇魄,这就可以看出兼具反讽与怅惘的心情:

  请来吧,请来到我的文字中安歇,不要再流浪了,请来到我的臂弯中寻觅憩息的地方,请安心的阖上眼睡吧。

  诸如这样既调侃又似乎理解的描写,透露着作者复杂的亲情态度。〈青春电梯〉里,对父亲奔波两岸寻找爱的行径,文中写到:「从一个将近七十岁老人的口中听到『爱』这个字眼,真令我诧异」。而向女儿借钱要去中国娶新娘的父亲,便恍如「赶着去购买他的爱情,一张通往青春生命的入场券」。

  〈晚祷〉里,则写着:「我闻到鲜血的味道,从父亲的牙龈喷溅开,他说我还不想死呀请救救我,黑色的肉虫在鼻孔里爬行,变黄的衬衫扭出一个潮湿的冬季,膝关节贴着大陆买来的膏药,手里过着过期的机票,在不甘心的鼠蹊当中却挺跃出一具年轻的女体」。这哪里有安息模样,却又是另一种形式的亲情需要、祝祷。

  更劲爆的文字,当然要属〈情人们〉当中一段关于女儿堕胎情节的描写。作者描写手术台上,父亲舔舐阴部的画面,诡异而近乎荒谬(台湾版「索多码一百二十日」?),却又似乎反向地逼问着,当女儿堕胎时,身为医者的父亲是否又在另一个情人怀里?或正在帮某个女孩堕胎?

  我从手术台上爬起来,抚摸着父亲的头发,他的头发如同婴孩一般柔软而金黄。碧绿色的血从我的阴道口流出来,他伸长舌头舔着,柔软的舌来回拂拭过我的阴唇。

  既审父,又恋父,书中便如此充满着两种情感碰撞出来的文字火花。

三、寻找身世与命运解答之书

  当然,阅读《逆旅》绝不可能忽略外省第二代作家写家族史,这样的阅读视角。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再加留意,这同时也是一部女性视角的家族史,一部涉及父亲流亡与白色恐怖经验的家族史,一部为被遗忘的山东流亡学校之「澎湖冤案」留下史证的家族史。显然,某种程度的审父与恋父的情绪依旧蔓延至此,郝誉翔亦悲悯父亲及其同时代人的流亡之苦、受难之惨,但也不免要对这样的身世投之以某种不安、费解的眼光。

  值得一提的是,同样在二○○○年,骆以军的《月球姓氏》也是一本以家族中父系、母系、妻系的家族故事做为题材的长篇小说,这当然也是一个以「外省第二代」叙事者出发的文本,但目的不是用来「建构」历史,反而是透过一再质疑小说中的族史叙述而达到「解构」历史的效果。郝誉翔的处理同样让我们见识到,在台湾成长的二世,其实对族群命运仍怀有着复杂难解的情绪,这当然也和台湾特殊的社会氛围有关,不惟特定族群使然。

  开篇的〈取名〉、〈诞生,一九六九〉,这些文字,大抵说明了「郝誉翔」如何自己取名与不合时宜的诞生史,就中已透露出她借由对自己命运定调,来理解成长中的一切非比寻常。

  到了〈冬之旅〉系列小说,才算是对父亲身世与流亡经验的正面描写,可说是比较具有叙史企图的作品。像当中「回首」一则所讲的:「当许多年过去以后,郝福祯最喜欢对人提起的,还是一九四八到四九,从青岛流亡上海、杭州、湖南、广州直到澎湖、台湾的那一年,一路由北入南,彷彿喷射烟火的嘉年华庆典……」虽则,文学作品总是对父亲身世夹杂史实与想像的「创作」;但,何尝不是如〈摇篮曲〉里所试图表达的,让父亲在文字中安歇,永在。这样,可以稍稍弥补那一段跟父亲并存的大历史,也似乎缓解了浪子父亲所带来伤害感:

  一九四九到底是怎样的一年?他是否来自青岛?而他到底怎么到达台湾的?果然有张敏之校长这个人吗?他的回忆竟在述说的过程中不断的自我解构,虚设,朦胧摇摆于话语之中。

  《逆旅》处理身世问题,但,除了父系过往,郝誉翔自己也同样面对寻求生命答案的问题。为何我是父亲的女儿?为何那片黄土地与我有关?因而,另一部分相关的描写,当可注意到书中关于浪游两岸、行旅中国的部份。这些旅程,让书里的父亲、女儿,彻底显露他们探求生命解答的过程里,大惑不解或终于放下的心路历程。

  如同〈岛与岛〉写到第一次进入山东的感受:「这片贫乏的黄土地除此之外竟完全无法引起你的任何想像,于是你开始感觉到好饿好饿,彷彿唿吸时都氧气不足……。」这似乎不再是钟理和的原乡梦,而是外省第二代的探亲之旅,终于必须踏上那块土地,寻求情感上的弥补或了断。

  在原书初版的「后记」里,郝誉翔为这本书的「本事」提供了说明,试图再次印证父亲是山东流亡学生与白色恐怖受难者的史实。而她之所以书写,乃是不愿意这段历史被遗忘:

  他们不但被毕生信仰的政权所放逐,又被台湾这块岛屿所放逐,然后在本土论述越来越强势的今天,历史就预备这样子悄悄地把他们遗忘了。

  对此,我倒想起政党再次轮替后,重新要修改中学课程纲要的大人先生们,当他们提高文言文比例、修改历史教科书内容的同时,倒是可以去看看,他们又是否在意这些白色恐怖史?固非本土论述特别强势使然。郝誉翔十年前写作《逆旅》时,大概不会料想到台湾社会对于历史记忆,也是这样一种另类的「逆旅」,每个统治者都要去找回巩固统治正当性的历史,于是都在刻意的逆写历史、捏塑历史。

  我们该有更多像《逆旅》那样充满激情的家族史,但那并不是为了重建君父的城邦,或营垒,而是多族群、多性∕别、多阶级的各种民间历史叙事,甚至是个人的叙事。这将让我们体认到,身为一个台湾人,真正必须谦卑面对历史,但也必须包容多样的历史。

四、以待来兹:构筑一座女性的城邦

  我一直不想去界定这部作品的体裁,是小说集?或是小说加散文集?但依书写的形态言,这些作品应写于很不同的脉络下,风格各异,恐非作者刻意结构的一部作品。然而,就如同把这部作品视为自传、半自传或全然虚构,这都并非最要紧的问题,重要的是,郝誉翔借由书写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时代、世代,也看到个人如何面对亲人与成长这件事。

  因此,我觉得尚有一个《逆旅》中的阅读关键,无法不提。

  父亲,当然是书里的主角,女儿命运的发动者。但母亲呢?我认为,书里对母亲的描写还稍嫌不足;甚且,还未必有足够的同情。〈情人们〉这篇文章,用女儿与母亲的对话,来讨论父亲的情人们,格外诙谐有趣:「我常怀疑母亲可能不是一个女人,她是上帝的恶作剧,在女人的身体里面错置男人的灵魂。」而父亲爱的可是女人啊!

  不过,我当然也好奇,就像刚好也在二○○○年出版《漫游者》,另一位书写外省父系史的朱天心,她的笔下鲜少看到台籍母系史的描摹。女性的城邦何在?又是何模样?郝誉翔的台籍母亲,将会被她如何描述?是书里,那个联合自己母亲(外婆),一起故意讲台语排挤外省父亲那样的人吗?据闻郝誉翔刚刚拥有台湾女儿,未来她若续写台湾母亲,诚然值得期待。

  二○一○.十.十三写于红毛(新丰)

图书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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