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本书初版本名为《中国小说史略》释评本,今改名《〈中国小说史略〉汇编释评》,是因为增补了《中国小说史略》最早的初版本《小说史大略》和鲁迅有关《中国小说史略》和小说史、古代小说的所有文章。这些内容,初版本原也已经收入,当时因超过了规定的篇幅,所以全部删除。
本书是《中国小说史略》唯一有详尽注释和解读的释评本,并力求学术性、知识性和可读性的结合。由于上海文化出版社初版责编黄慧鸣老师极其认真和细心的审阅和校对,更因她的古典文学专业水准过硬,我虽未修改清样,而印出之书,编校品质上乘。故而初版伊始,即受到好评和欢迎。
上海文艺出版总社网当时评价此书:“此次推出的《中国小说史略》释评本,为严肃的学术着作提供了一个既有学术分量,又能消除阅读障碍的相对轻松的阅读版本。除鲁迅原着外,‘注释’和‘解读’两个板块,对原着提及的作品、作家、创作事宜等作了详尽的考证和旁注,甚至指出鲁迅原作的不足和错误,其中不乏释评者在可靠材料支撑下的大胆创新的观点,为读者读懂和更进一步理解原着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穿插的一些逸事、评点,也增加了阅读趣味。”
当时《文汇读书週报》和《扬子晚报》等多家着名媒体作了出版报导,并评论说:“编着者周钖山较前人对鲁迅先生的作品进行更为准确、全面的诠释,提出了对权威的质疑和新见解,融知识性和趣味性于一体,文中涉及大量典故及名人逸事,全书具有相当的参考价值。”《藏书报》发表洪光荣《中国小说史略的两种注释本》对比赵景深师的《中国小说史略旁证》和拙着,并评论拙着说:“全书于原文之后,只列‘注释’与‘解读’两项内容:前者的工作对象,00《中国小说史略》汇编释评再版前言00从地名、书名、人名、官名到历代纪元及成语、术语和语词典故,几乎无微不至;而后者的行文,亦从源到流,由面到点,将每一篇正文中所提到的作品,分析得有条有理,进而与‘注释’中所提到某一作品的解说遥相唿应,且主次分明、详略得当。有时,着者还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将有关作品在某一时期或某一方面曾经产生的争议加以罗列和论述,并尽力避免传统上的‘为尊者讳’,而相当客观、公正和深入。”此后,有的读者在网上赞誉此书“有评注,对以后教学会有帮助”,有的读者在网上热情推荐此书,有的读者如“向雪而归”在自己的博客中表达阅读此书的愉悦。北京书友网发表一位读者的评论说:“好,装帧精美,注释详细。”也有一位热心的读者在网上对本书一个注释提出诚恳的批评意见(本书收入了这条意见,供读者参考)。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中国语言文化中心等高校机构将此书列入有关专业学生的学习书目中。搜狗网等以本书为依据回答读者的提问等。台湾省专门出版学术着作和教材的着名出版机构——台北:五南出版有限公司,出版了本书的竖排繁体字本。
《中国小说史略》是鲁迅在北京大学讲课的名牌课程的自编教材,又是他建立中国小说史学科的创始之作,和王国维《宋元戏曲考》(又名《宋元戏曲史》)并列为20世纪文艺史着的双璧,名声卓着。
鲁迅当年在北京大学开设“中国小说史”课时,据听讲者回忆,听课者坐满了教室,甚至在教室外也挤满了旁听者,盛况空前,气氛热烈。他的绍兴官话,照理是难以听懂的,但学生们依然欢迎,还反映强烈,我感到他的幽默风趣肯定起了作用。果然,有关的回忆文章说:《中国小说史略》虽是授课的讲义,鲁迅却不照本宣科。魏建功回忆说:“他讲授的小说史,是非常受欢迎的。他讲话真有高度的语言艺术,在我们的课堂上,经常出现两种情况,学生回答的是普通话,他自己讲话时,却带着浓重的绍兴方言。他一个音节又一个音节的吐字,是那么安详,是那么苍劲。他讲话的样子,使大家十分亲切,有时话音刚落,引起一堂皆笑,他却镇静自如,这是他使用语言艺术的效果吧!”(《忆二十年代的鲁迅先生》)倪墨炎描述许广平1923年听鲁迅授讲《史略》的情景道:“当他以浓重的浙江绍兴口音的‘蓝青官话’开始讲课以后,全教室却肃静无声了。从不知道的知识,经他娓娓道来,把大家紧紧地吸引住了。而他常常在讲义外,讲一些例子,而在关键之处,他又喜欢幽默地画龙点睛似的一点,引发全教室一片笑声。正听得入神,下课的钟声响了。同学们都感到这一堂课,时间特别地短。”(《鲁迅与许广平》)鲁迅自己也说:“只是呆板的解释本文,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我讲《中国小说史略》,东拉西扯,总是要连带讨论些问题的。”(许钦文《跟鲁迅先生学小说的第一点》,1947年2月1日上海《青年界》月刊第2卷第2期)讨论些什么问题呢?冯至说:“那门课名义上是‘中国小说史’,实际讲的是历史的观察,对社会的批判,对文艺理论的探索。”(《笑谈虎尾记犹新》)那么这三者的比例是如何呢?近又有人介绍听课者的回忆:“鲁迅的小说史我倒不曾缺过课,实际他在课堂上同林公铎犯了同样的毛病,批评时事多于就书本的正面发挥,而其引人入胜则在其诙谐。”(眉睫《许君远的北大记忆》,《中华读书报》2008年9月17日)原来幽默和诙谐有时是结合时事评论来发挥的,讲的是这种浅显而当时青年又熟悉并有兴趣的时事内容,故而容易吸引青年;如果专讲古代小说,听者就费劲吃力了,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以我在学校的学习经验,和我在高校讲课、开讲座的体会,感到:有本事的教授必须要在课程规定的时间内,尽力提供本课程的完整全面的核心知识和学问,但要善于将枯燥艰深的内容,讲得明白易懂;同时要善于旁征博引,包括介绍当代学者的最新成果,举例精彩丰富,语言不乏生动、幽默,但无不围绕课题的中心,紧扣讲课内容,没有废话、不“开无轨电车(离题万里)”,这样才能使学生真正受益,甚至大开眼界,并能使其中优秀者能够学会举一反三的本领,这才是优秀的大学教师。
我认为鲁迅的中国小说史课这种“开无轨电车”的“毛病”,对学生的学习是不利的,这种讲课作风绝对不应提倡,而这位许君远先生的回忆和评论即充溢着对鲁迅的批评和宽容。其之所以能够宽容的原因是鲁迅有自编的精彩教材,即这部《中国小说史略》,在课后以讲义的形式发给学生,弥补了课堂教育的缺陷。这个优势,不仅弥补了听课者的遗憾(当然,如果上课再紧扣教材就完美了),还泽被后世,使“余生也晚”而不及听他讲课和没有机会上大学尤其是名牌大学的人,通过认真读这本教材,也可以学习这门课程。
本书这次增订再版,对初版的内容没有任何修改,只给原来的解读作了增补,还补写了《中国小说的历史变迁》的解读;增加了附录的内容,收齐了鲁迅关于中国小说史和古代小说的全部成果,便于读者和学者学习和研究。因篇幅所限,新增的附录,不再做注,而且其中的知识点都有关中国古代小说,前面正文中已多有注释,也不必再做注释,但仍有解读,并将必要的简注在解读中表述,以便青年读者阅读并供学者参考。
本书解读的增补5年前业已完成,今因杨柏伟先生的美意,改由上海书店出版社以高规格的标准出版,谨致谢忱!鲁迅生前出版的诸集皆是普通平装本,他看到精装的《中国小说史略》日译本,极感欣喜。如果他在地下有知,获悉此书以精装本精印,一定更为欢欣。
不当之处,欢迎读者和学者继续指出。
周钖山
2014年6月2日于上海静安九思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