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法兰克福书展、波隆那书展盛赞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学金奖
★奥地利国家青少年文学金奖
★德国法兰克福书展特别推荐
★德国国家青少年图书奖银奖
★义大利波隆那书展金色书虫奖
★《联合报》、《中国时报》年度最佳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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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最重要的华文女作家陈丹燕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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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跟一个曾置身其中的大时代练习和解?
一本最真实、最诚挚的原谅之书
「那些课文是有毒的,我们不学。」老师说。我跟着在上面涂满糨煳,把课本黏得像张厚纸板。
我成为小学生的第一天,一九六六年夏天,我盼望着上学,就像盼望一个童话故事的开始。却不知道,这个童话里的城堡,就要变成森林中的废墟。
和我一样是中学生的铃儿说:「我们现在只是活着,而不是真正的生活着。我们应该真正的生活……」
我们等啊,等啊,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感到漫长,就像运动员俯身撑在起跑线上,但信号枪一直没有响起……
一切创作,都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出版《一个女孩》。这是描写我的童年生活的小说,我对它有话要说,而且一定要说出来。--陈丹燕
作者简介
陈丹燕
1958年12月18日生于北京。1972年在上海读中学,开始于《上海少年》发表少年习作。1978年进入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1984年开始发表儿童文学和青春文学作品,并创作散文、小说。为大陆青春文学第一代作家,也是知名的广播节目主持人。
1995年《一个女孩》德译本《九生》在瑞士出版,被德国之声选为最佳童书。1996年《九生》获奥地利国家青少年图书奖、德国国家青少年图书奖银奖。
着有《我的妈妈是精灵》、陈丹燕阅历三部曲(《唯美主义者的舞蹈》、《上海沙拉》、《蝴蝶已飞》)、《成为和平饭店》、《独生子女宣言》、《走呀》、《上海的金枝玉叶》、《中国少女》等多部。
其作品在大陆、香港和台湾等地数度登上畅销排行榜,并曾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学金奖、中国儿童文学优秀作品奖等。作品有德国、法国、美国、日本、奥地利、瑞士、义大利、越南、印度以及俄罗斯等译本。
开学第二天,是发新书的日子。每个同学到老师的讲台那儿去领一本一年级的语文课本,再领一小团糨煳。糨煳是用面粉调的,白白的,半透明的。在教室里看到可以吃的东西,我觉得肚子突然就轰轰烈烈的饿起来。
老师说,糨煳是用来把语文课本里有毒的课文黏在一起的。「那些课文是有毒的,我们不学。」老师说。老师仍旧穿着那条天蓝色的裙子。
跟着老师,我把许多张纸黏在一起。有一篇课文上画着一些粉红色的花朵,非常漂亮的花,还有一首诗印在粉红色的花朵上面。我觉得自己喜欢这篇课文,好像是想用手好好摸一摸它似的,我在上面涂满了糨煳,但我并不知道那课文说的是什么。
糨煳在新的一年级课本上,散发出微甜的粮食气味,让人想起许多好吃的东西。老师走过来看了看我贴的书,说:「少涂点糨煳,贴住四个角就可以了,要不然一本新书就会弄得很脏。」说着老师举起了自己的书,她的书已经贴过了,但还是很平整,像一本新书。
老师说:「同学们要首先学会爱护书,什么是好学生呢?一个学期下来,一本书已经学完了,但书还像新的一样,那就是好学生。」
坐在我旁边的刘明明抬起头来问老师:「把书烧掉对不对呢?」刘明明长着一双细长而严肃的眼睛,他是我家的邻居,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小的,把头发剪得很整齐的小男孩。他从来不肯好好吃饭,每当家里快要吃饭的时候,他就千方百计逃出去玩,惹得他家的老保母站在阳台上大叫:「明瘪三,回来吃饭。」他有一个绰号,叫「小靴子」。大家都喜欢这么叫他。大院里烧书那天,他家搬出来的书最多,因为他爸爸是一家报社的总编辑,有的是书。
大家听小靴子这么问,都停下手来看老师。老师的脸有一点红,她说:「烧掉的都是坏书。」
在我们的大楼前,烧掉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书。住得高的人家,把书从楼上扔下来,书页在坠落时哗哗的响着,像被枪击中的鸟儿,唿的落在地上。有的书里,夹着干枯了的小花,书成堆的地方,即使是在嘈杂的火堆旁边,也有一种宁静的香气。
小靴子接着问:「坏的书那么多,好的书只有一本吗?」他认真看着老师的样子,让老师觉得不自在了,她说:「也不是的。」
小靴子还是问:「不是说世界上是好人多,好东西多吗,为什么书倒是坏的多呢?」
老师四下看看,很为难的样子。坐在我们前面的应小红,也是我们那个大楼的,她转过脸来说:「你烦死了,小靴子。」应小红是班长,烧书那天,是她在楼底下打的铃,因为她爸爸又是最早的造反派,很神气的把一面造反派的旗插在自行车上骑回家。应小红有很尖的鼻子和很大的眼睛,因此她也有一个绰号叫「老鹰」。她的确是个聪明透顶的小孩,不论玩什么,她都是大王。
我闭着嘴看着他们两个人。过了两年以后,老鹰成了我最大的仇人,后来又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小靴子却已经死在医院白色的长凳上面了。而美丽的小学老师则成为我们共同的仇敌,我们曾约定,将来长大了,一定要远走高飞,衣锦还乡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老师。后来我真的长大了,真的作为学校的客人回到学校参加校庆,那时我是一家儿童杂志的记者,老鹰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科学家,在学校的大树下面看到了老师。
老师仍旧站得挺直,但她的脸上还残留着那时在教室的门被撞开时仰面跌倒的坍塌的神情。我又想起老师说的话,一个好学生,应该爱惜书。老师不是一个纯粹的人,她在那种重压之下,人格变成了很小的互相不连贯的碎片。
***
把手刚刚被他们拆除,大同学发现把手时,曾非常愤怒的问老师是谁装的,老师提高声音坚持说是本来就有的。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拿眼睛特别看了我们一眼,一半祈求一半威胁的样子。
「我们要调查的。」扮鬼脸的大男孩子说。老师靠在摇摇欲坠的门上,想了一会儿,说:「把手原来就有的,是吗?」
可同学们都没有说话,把手不是原来就有的,而是老师装上去的。
老师扬起脸来,坚持问:「是不是啊?」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暗示。
大家说:「是的。」
老师鼓励的笑着对我们说:「等一会儿他们要来问的,老师不是让你们说谎,是让你们说一个──」老师顿了顿,好像咽下一整个蛋黄那样用力的咽了咽,说,「说一个事实情况。」老师指着原来就有的旧把手说,「它原来就是在那里的。」老师把身体靠在门上,她听了听外面楼梯上的声音说,「现在我们来做练习,我来提问,应小红同学,」她微笑的鼓励的看着她最爱的学生,「把手是原来就有的吗?」
老鹰点点头说:「一把是原来的,一把是新装上去的。」
老师的脸腾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