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五十年代侨居南洋,晨昏戏耍,瞢然长大。六十年代负笈台湾,追求窈窕的倩影跟仰慕苍苍的学识一样真切。七十年代作客英国,终于学会看山看雨,识破世间宁静的激情和喧哗的假面,一路受用到八、九十年代重回香港,混迹江湖,转眼心顺、目顺、耳顺。
前几天,美国报上写康城影展的一部巴勒斯坦电影Divine Intervention,说导演Elia Suleiman阅尽怨仇,历尽烽烟,毕竟还能怀着寻常智慧,淡然期求观众享受他的电影,觉得舒服,做一顿好饭,根除心中那一丝法西斯念头:”My ambition is for the spectator to enjoy the movie, feel good, cook a good meal, and try to uproot the little fascist inside him”。
那部细数家愁族恨的电影听说拍得清淡得很,处处点缀调皮幽默,女主角Manal Khader又娴媚得惊人。现实政治一旦贬值成一台冗长闹剧,艺术一定要守住这样傲慢的洁癖。我想起我在《从前》里写的那篇《伦敦七六冬天》,想起那位南非同学,想起我们一起喝白酒的暑假,想起草莓带着生鲜的香甜:伦敦的夏天确实绵丽而深情。
二〇〇二年六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