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界的奇葩──为浩正《人生毕旅》而写 在出版圈四、五十年,我以为有关出版幕前幕后的故事,大概八九不离十,多少都知道一些,但等我先后读了周浩正写的几个和出版界相关的人物,才知自己确实和出版这一行很「隔」──出版界藏龙卧虎,「智」者处处,令人赞叹目眩。
而浩正就是出版界的奇葩。我虽和他相识四十二年,以他平日给我的印象,永远无法想像,他后来居然成了编辑「鬼才」,「策略」高手,新点子一个接一个,让人叹为观止,难怪成了许多人崇拜的编辑「周爷」。对于编辑,我只是一个编辑,一个永远的「纯」编辑,他却突然研究起编辑「道」,而且发展出一套言之有物的「编辑学」。他认识的人五花八门,我则只在小小的文学圈打交道。就出版和编辑来说,我只是一条小小的河流,而周浩正是大洋,他是海。
浩正有一支绝妙好笔,我是老早就知道的。一九七二年编《书评书目》初期,我读到他评七等生的小说,立即为他的健笔迷倒,一九七六年,他的第一本小说评论集《橄榄树》,就是由我主编的「书评书目出版社」为他出版的。可惜台湾始终未建立评论制度,如果有固定的书评园地,周浩正绝对是一把好手。
他和我一样,都曾为台湾的文学批评和书评努力过。离开《书评书目》后,他独立主编由传记文学创办人刘绍唐在幕后支持的《新书月刊》,龙应台的《龙应台评小说》书中一篇篇小说批评,全都先在《新书月刊》刊出,浩正贡献了一座舞台,让刚从美国归来的龙应台大展身手、发光发热,不久,龙应台有了写「野火」的构想,仍然是周浩正居中牵线,促成在金恆炜主编的「人间副刊」(中国时报)上大篇幅刊出。
可惜《新书月刊》办了两年,仍然不支倒地。从此,周浩正南征北伐,他几乎在大大小小的杂志界都进出过,也包括出版社。后来他自己也当了老板,但不久,蓬勃的出版业走入寒冬;他最后创立的「实学社」,虽然出了许多好书,最后还是走上落幕之路。
在这之前,他曾经是远流三巨头之一,詹宏志是总经理,王荣文是发行人,周浩正是总编辑,多么风风火火的年代,他让「远流」几乎成为台湾出版业的龙头。
而直到读了他新写的一篇近作──〈敢先生──「小巨人」沈登恩〉一文,才知,当年让沈登恩成为出版界焦点人物的一套《世界文学全集》,原来也是出自他的构想。说周浩正是出版界的「奇葩」,还真不是盖的。
台湾出版圈,就我所知,都属一挂挂,所谓一挂挂,指的是一个个小圈子,而浩正似乎从来不属任何一挂。可读完整本《人生毕旅》,又发现原来浩正可属出版界的「百搭」,他可搭上任何一挂。也算出版界的奇蹟。
不是吗?当年《王子半月刊》、《新少年》和《幼狮少年》,这些少年读物,分属一挂又一挂,而你会发现周浩正和每一挂都有风风水水的关系,他显然出自他们的每一个团队,和一伙对少年读物充满理想抱负的人,一起为少年读物打拚──而新竹的枫城出版社,枫城书店,当年在新竹也都有许多死忠读者,周浩正照样是为新竹的阅读风气献出过心力的人;还有「时报集团」,那是台湾出版业的一个大本营,周浩正在《中国时报》美洲版担任过副总编辑和副刊主编,他当然也属《中国时报》这一挂,而南部的《台湾时报》这一挂,他也当过他们的文艺组主任,并且兼副刊主编;至于从「文星集团」出来的林秉钦,等到他自办「仙人掌」和「金字塔」出版社,又和周浩正攀上了关系,居然放手让他创办一本《小说新潮》,而且豪气的对他说:
「钱的事,归我;内容的事归你。」
此外郑林钟、郭泰、蔡志忠、黄明坚、老琼、高信疆、张敏敏……哪一个不是聪明绝顶的智者,且个个奇人异士,在周浩正笔下,成为一个个惊叹号。
读《人生毕旅》其实是读一本智慧商战之书,尔雅一向自认是一座文学花园,如今多了《人生毕旅》这本奇书,无疑是开了一朵最奇异之花,值得赏花人慢慢流连,「尔雅花园」亦高举欢迎之手,迎接嘉宾驾临。我们要好好重新开放,让大家都读得开开心心,并心生欢喜,觉得不虚此行。
周浩正虽口口声声自称老了,从我的观点看来,他仍干劲十足,且看来热力四射,透过他的一支好笔,读者和出版界都需要他,让我们高唿读书万岁!周浩正万岁!
隐地
代跋
如痴、如幻、如戏 我从职场退下之后,开始书写编辑生涯之种种,不知不觉中,累积成《编辑力初探.》、《企划之翼》、《编辑台上的小确幸》等数十万字的内容。好事的朋友,曾摘取部分文字改编成《编辑道》(台北文经社)和《优秀编辑的四门必修课》、《如何提高编辑力》(以上北京金城出版社)三书出版。但,我依恋的仍然是自己初始的文本。
重新找出这篇是我七十岁那年,担心不能如愿写完,预先写妥的〈后记:有开始,就有结束。〉(原题)。细心的朋友,或可在行文字句中,理解所有靠自学成为编辑人的心路历程。
而今,我的人生舞台上演着最后一幕「人生毕旅」,在生、旦、净、末、丑的角色扮演中,终于享用了这如痴、如戏、如幻的一生。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徐志摩〈再别康桥〉
「尽管人生漫长,履历表最好简短」。
──维斯瓦娃.辛波丝卡(Wislawa Szymborska)
亲爱的朋友:
老实说,我并不想停笔,还有好多话要说,虽然累积了六十多万字的经验谈,总觉得自己人拙、笔也拙,老搔不到痒处。
但,随着马齿徒增,记忆力一天比一天衰退,刚看过的书,放下就忘;有时候,要写的字即使搜索枯肠也想不出它的长相;每段文字必须一修再修,才修成通顺的句子。整封信挖挖补补二、三十次才是现在看到的模样,而等到网友来信告知疏漏或笔误之处,又不得不修订重寄。如今,情况更趋严重,书写时无法集中精神,三、五分钟就意志涣散了。我心里有数,应趁着还没全面失控之前,自行了结。所谓「见好就收」或「见不好就收」──总之,亲爱的朋友,这是你最后一次收到我亲自(一对一)发送「写给编辑的信」。
想当初(二○○四年元月)动念写下这些「私见」,纯属偶然。
整个事情肇因于天津「新蕾出版社」编辑高彦捎来一封讨论出版的e-mail,从最初的两人互动,到后来面对众人将个人的编辑生涯进行深刻反省。这六年多来,坐在电脑桌前的思考和书写,充实了退休生活的每一时刻。我必须满怀感恩的心,向高彦和其他结缘的朋友说:幸亏遇此机缘,能将过去的得失曝晒于阳光底下,细细检视。在那年代,打了不少仗,却不知道「为什么输或为什么赢」。现在,有时间把案例从记忆的洞窟里拖曳出来,用新吸收的知识予以解读,才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
我愿意坦诚,当年行走职场,从没高瞻远瞩的本领。现在有些看法,是当时没想过的,年轻的我不懂艰险,拿着锅盖当钢盔,靠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二楞子精神,横冲直撞;别人视为畏途的,我敢咬牙蛮干。做久做多了,从工作和周围的好榜样身上,学到不少自己欠缺的新东西。
这些反省编辑经验的信能够成篇,最为感念的当是来自詹宏志先生的启迪,他从不知道曾影响我如此之深。他的年纪比我至少小一轮以上,可是我对出版现代性的认知,得自他的作为。我在旁静静观察、默默学习,把他独特的行事法则牢记在心。
有一则只跟很少人说过的故事,我愿意公开说一次,来表达我对他的敬意与谢意。
二○○一年,我退休在家。没料到尘缘未了,经杨茂秀教授推荐,被「正中书局」总经理单小琳女士延揽到公司帮忙。
有一天,单总非常客气问道:
「我从事教育工作多年,虽然爱读书,也买了不少书,交了些出版界的好朋友,可是这次独当一面做出版,仍属新手,您建议从哪入手,比较能迅速掌握状况?」
那段岁月,詹宏志的《数位时代》杂志创刊一年左右,为了增加杂志店销时的吸引力,他曾将谈出版的演讲实况压成CD片随着每期杂志赠送。
我虽是《数位时代》的长期订户,却未得优遇,为了获得他的演讲CD,只好每次再去店头购买一本当期杂志保存下来。我向单总说:
「单总,您和詹宏志也相识,但可能没时间听他讲出版的事,我手中有些他公开对外演讲的CD,听了之后,对出版的现在与未来一定会有新的理解。」
单总高兴地借走CD。
隔了一个多星期,她找我去总经理办公室。
「周顾问,詹先生的CD听了,这些内容的确让我对出版有了新的认识。」
接着,我们交换了一些看法,讨论正中书局的未来走向。等我起身离开时,她叫住我:
「顾问,您对詹先生既然如此肯定,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假如在台湾出版界排序的话,在您心里,他排在什么位置?」
这并不是个聪明的问题,她如此发问一定有她的道理。
「第一名。」我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哈,您可是我们专诚请来的顾问噢!那么,和他相比,您属第几呀!」
我有点明白她的用意了,故意伸出两指,晃了晃,说:「第二名。」
「哦?」她露出讶异的表情,我一时看不出她是失望还是高兴。失望的也许认为请来的人居然不是第一名;高兴的也许是仅次于第一名。
她又连续问了很多个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字,我通通回答:「第二名」。
这回,她的好奇心被诱发出来了。她促狭地指指自己,问道:「那我呢?」
「第二。」这次回答的又快、又干脆。
「我也第二?我可才刚加入出版行列呢!」
「对!您、我、他们都是第二。」
「为什么?」单总显然颇不以为然。
「因为,我们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相对于我们,詹先生是全方位观照。」
这则轶事,有人认真听进去了,有人把它当笑话听。假使你读过我书写的全部内容,或许会同意我的论断。不过,若不同意,也十分正确。
因为在近三十年的编辑生涯中,我分别在十七个大大小小的单位做过事,最长的地方待了快八年,最短的一天半。从表象看,我应该认识不少人,其实转来转去,都在小池子里打转。加上天性木讷,既无文釆、不擅言词又怯于交际,因此识人有限。我相信台湾出版界比詹宏志优秀的大编辑不在少数,如纯文学林海音、尔雅隐地、九歌蔡文甫、天下殷允芃、远见高希均、王力行、远流王荣文、《讲义》林献章、圆神曹又方、时报高信疆、莫昭平、大块郝明义、联经林载爵、青林文化林训民、《创世纪》张默……至少可列出一长串名单,他们全是能打天下、治天下的高手,是我长久钦佩的英雄式人物。有些我只敢仰望,不敢攀交;有些似乎该由他们身边熟识其贡献的人,予以宣扬。而我,只能说我知道的──当我回答单总的问话时,答案中有两个前提:一是有范围的,不是全称句;一是纯属个人的主观。
所以,要是你心目中的「第一名」另有名字,也非常合理。
我对编辑工作的认知,是有阶段性的。
一九七四年,从军中退伍,缘于喜欢阅读,偶尔书写几篇类似读后感的评介文字,知遇于《幼狮月刊》朱一冰先生、《幼狮文艺》痖弦先生、《书评书目》隐地先生,因此得到发表文字和工作的机会,开始了我的编辑生涯。
那时候的我,热衷于认识心仪的作家,以能争取到名家之作刊登在自己参与的杂志为荣,以为这就是编辑该做的事。慢慢的,随着接触面扩大,结识层面逐渐繁复多样。不久,结交了《中国时报》人间副刊高信疆先生(高公),目睹他和转任《联合报》联副主编痖弦先生之间的竞合关系,深深震撼了我。那一段台湾副刊史上的黄金岁月,容许千奇百怪的尝试,使编辑这行业的内涵,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痖双雄对峙的局面以及社会深层刚萌芽的革新意识,突破了传统思维,激起汹涌波涛。尤其是高公与各个阶层密切结合,让编辑透过工作平台,取得不同面向的发言权,几乎酿成一场社会改造运动。
高公隐退后,副刊又回归初始素朴的文学模式,已不复当年站在潮流前沿了。但,随着「开放社会」来临,转战出版界与杂志界的编辑,仍延续了已内化为本能的创新意识,投入职场。
我就是从那时代背景走过来的受益者。
那些日子里,在前辈和同侪那里,偷学到不少「不足与外人道」的各家优点,譬如:朱一冰的诚恳;痖弦的睿智、圆融、包容而成其大;隐地的编辑创意;小巨人沈登恩的豪气;殷允芃的「时时以天下为念」、高希均的「引领潮流」、高信疆不从俗的创新与改革魄力;王荣文的人才策略;林献章的「但取一瓢饮」;张默舍我其谁的无私奉献……,人人都是我的老师。
从詹宏志身上见识到的,却是崭新的游戏规则。
他常能放眼天下,跳出框框思索。例如在很早很早,以西门町为台北消费指标的年代,他便写了文章,预告台北东区即将崛起;在一九八六年,台湾出版界从戒严氛围中甦醒,学习如何伸展手脚时,他想的和所有人不一样,他的注意力已移向「华文出版的单一市场」。他也曾写过带着神奇的、预言色彩的《趋势索隐》,把当时的台湾放在苍穹之上,用大倍数望远镜观察,说出他看见的现象及未来发展的趋向。
他的本事,等我看了彼得.杜拉克(Peter F. Drucker)的《创新与创业精神》之后才恍然大悟,他在众人眼里预言式的「创见」,在杜拉克的分析中,都不意外。他和杜拉克一样聪慧,在人口统计、产业与市场结构、新知识……等变因里,看到新的机会与新的市场。他不是预言家,全是根据数据与蒐集的资料推断得来的结论。
他老早感悟到中国必将崛起,台湾如何因应中国崛起?站在这块土地上的编辑/出版的未来在哪里?他在远流内部工作会报时,一再提示「华文出版单一市场的未来将炙手可热」,我们必须及早准备好参与竞赛。
有一回,他接受访问时说,面对新情势要有新的认识,认为台湾出版社的规模太小,小到没力量在华文市场攻城略地,所以他大胆建议:合併。把「小」聚合成「大」,才有机会在华文领域以及国际竞争场域发挥影响力。在我印象里,他把「大」的门槛设定在年营业额新台币二十亿,否则一不小心就边缘化了。
后来,他登高一唿,以「花园主义」纠合有志一同的朋友组成「城邦集团」,不出几年,发展成大大小小三十多家各拥特色、战斗力特强的出版单位,营业额快速成长,果然一一遂其心愿,达成傲人的规模化目标。其间,也得到创投者青睐,纷纷注入资金。可惜,原本支持最力、最欣赏詹宏志才华、出资收购「城邦」的香港「TOM集团」(李嘉诚的事业之一),并不了解出版行业──出版是个需要「长期策略」驱动的产业。
一个好的、充满未来性的长期策略,需要耐心与时间的,这是一种最终有大回报的「守株待兔的经营艺术」。集团缺乏绘制「未来出版地图」的想像力,因此失去长远眼光和耐性,成了美国俚语「Don’t be a bean counter. Count on bean bags. (别做数豆子的人,要数就数一袋袋的豆子)」里那喜欢数豆子的角色。TOM集团放他离开「城邦」,纵虎归了山。如今,他在界如龙归大海,事业规模又更上层楼了。
詹宏志在编辑/出版界(包括所谓的「文创产业」)留下的足迹很广,我记下的只我所知的「局部」和「片面」,但就传统、古板、底子浅薄的我而言,已经学得非常吃力。
我辛勤笔耕六年,终于到了躯体不堪负荷的时刻了。年过七十,每天醒来都像多赚了一天,为了做事有始有终,理应未雨绸缪,所以先把〈后记〉写妥,免得到时懊恼。
既然是收尾感言,有些话便不得不说。
首先要声明的:纵使我写成六十万字,千万别把我当做「作家」,我不是作家,我此生的定位是「编辑」。你们读到的,是一个垂垂老去的编辑用余生记下的一些见闻和心得。我常讲「编辑有两种」:一种是写而优则编,一种是写而不优则编︱我是后者。所以,请不要以作家的高度审视这些文字,它们不够格。
再者,诚恳唿吁编辑们在适当时机,写下各自的经验。假使每个编辑都肯不怕嘲笑,记下一得之愚,久而久之,后人一定能从成千上万的经验纪录中过泸出有用的东西(幸好网路容得下恆河沙数般的内容)。
至于我写的这些,难逃偏、狭之嫌,有些读友基于敬老或怜悯心,宽容的写些鼓励的话,但聪明的读友立刻看出我的不足。有位叫Rory的读友,读了金城出版社朱策英先生根据《编辑力初探1.0》(第一─三十四信)编撰的《优秀编辑的四门必修课》,他下的总评,曰:「很营销。」他敏锐地点出:「这本书感觉更像市场行销方面的书,只不过主角是书。处处能遇到作者在引用其他管理书或者其他企业的观点为己用,比如《长尾理论》、《蓝海战略》、《从优秀到卓越》。他把新加坡的成就,把英华达手机企业的市场成功都拿来作为出版借鉴。他的好多灵感似乎都来自于他当时读的热门管理书籍。」亲爱的朋友,Rory的话完全正确,的确我如其所言,借用各类书籍中的观念来解释我并不真正理解──包括我的(和观察他人而得到的)经验。很惭愧,我不是原创型的人,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努力学做「捡拾珍珠」的人。
回头看自己一生,不得不承认:我太幸运了。
基于幸运,我借了石涛的「一画」,粗疏地建构自我指导的理论;而孙隆基教授的〈势力均衡场论〉,居然让我领会竞争的基础是「不竞争」(开发无人地带);尼釆的话「对于整个的组织,美丽乃其余事」,助我建立做事的准则;读巴斯卡《沉思录》,明白了正义的歧义性及追求多元价值的必然──书系概念的丰富性也由此得到滋养;何秀煌教授的《0与1之间》,指出两极性的专断,人生所拥有的选择不只是「0」或「1」;我曾小心翼翼地试着把FUZZY理论置入书系运作,合理化内容的抉择;发现彼得.杜拉克的秘密,他的影响力源自诠释「正面的力量」……;得自孔子和老庄思想的启发,更不在话下了。这种化零碎为整体的「百衲衣式的智慧」,帮我克服过不少挑战。但我并不感到脸红,因为连华伦.巴菲特(Warren E. Buffett;美国投资大师)这样顶尖的聪明人也说:「我通常都靠大量阅读,学习别人的知识和创意,因为我不认为自己有很多原创的观念,我的许多观点都是从阅读来的。你可以从别人的书中学到许多东西,而不需要自己花脑筋创造新知,重要的是要会充分从别人身上学来最好的知识。」
就这样东读西读以及自己前半生的一些实际编辑经验,拼凑出半生不熟的东西,而最后又「内化」成六十多万字的篇章。了解这些书稿的始末,就明白我为什么愿意快乐的放弃版权并主张这些文字是「公共财」的缘由了。
经验告诉我,欠缺经验时需要经验,有了成熟的经验后需要忘掉经验,因为它会成为「成长的阻力」。所以,若干年后,这些文字若能以位元的形态,倖存在虚拟网路世界,就够幸运了。
年轻时候,读张爱玲翻译的《爱默生选集》,记忆中,爱默生曾说:「每个人都是一个小小的宇宙。」
嗳哟,亲爱的朋友,我爱死了这句话──既然人不分贵贱、贫富、智愚,都拥有各自的小宇宙,那么,《编辑力初探1.0》、《编辑力台上的小确幸》与《企划之翼》就是我小宇宙的「描红簿」(它连临摹都还够不上)。万一你不小心接触它,看到颤抖、歪曲、丑陋的描红笔法时,请多担待。
终于,我如愿记录了亲历的人生片断。你的呢?
谢谢大家多年来的爱护与支持,顺祝
平安幸福
周浩正
写于二○一一.一.十二「从心所欲而不踰矩」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