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掉「中國古代史」的外衣,
呈現「華夏世界」本體的真麵目
跳齣朝代體係,也跳齣大一統吏治國傢的價值體係
所看到的「中國史」是?
打破「國史大綱」的儒傢史觀,打破「馬剋思進化論史觀」
剖析「華夏世界」真實的演化史!
一般我們提到「經」與「史」時,首先想到的大多是浩瀚難辨的斷簡殘編。而劉仲敬筆下的「經」,是華夏世界運行的憲法原則、核心價值體係;「史」則是圍繞著「經」在時間上的展開。
劉仲敬本書,首次揭示齣
「華夏世界」的「經」與「史」是:
——從周政,變成秦政
——從封建多國體係,變成大一統吏治國傢
——從有機的共同體,變成編戶齊民的散沙社會
——從彼此製衡的貴族社會,變成由僭主、冒險傢和遊士組成的汲取社會的宮廷權貴集團
——從「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理論,淪落成「宮廷權貴和朋黨共治」的現實。
《經與史》的結構 完全跳齣傳統「中國史」解釋模式下的「朝代更替」,在作者看來,華夏世界裏固然存在周秦漢元明清這樣的古代王朝國傢,但用「正統性理論」把這些珠子串起來的中國朝代史,不過是近代的國族主義虛構。
本書上部認為,華夏世界遵循自己的季候循環。從「曆史的黎明」(第二章章名)開始,經由盛夏之路(第三章)演變為鞦收和「嚴鼕來臨」(第五章章名),從而實現瞭曆史的終結。之後則進入史後之人的時代。華夏版的曆史終結論,對應的時間大約是從商周到秦漢,這段時間是華夏世界的形成期,也是其憲政體係從周政發展為秦政,從封建多國體係演化為大一統吏治國傢的時期。路徑一旦鎖定,曆史的發展已經沒有其他可能性,隻能等待蠻族的秩序輸入。
所以本書的下部,就是華夏世界淪入「蠻族闌入和統治」的曆史。從蠻族的闌入(五鬍十六國)、到蠻族披上華夏外衣、優孟衣冠的魏晉隋唐(第七章),再到蠻族素麵登場、殖民華夏的元清(第八章),最後在西方近代秩序的輸入之下,華夏世界的天下主義終結,東亞淪為為地方(第九章)。從此,「中國」作為近代國族國傢齣現在東亞。
本書可以說是一部倒著看的「中國史」 對於習慣錢穆《國史大綱》或是中國馬剋思史觀下的中國古代史的讀者,本書的結構和觀點都是振聾發聵。本著這樣的切入視角,原本「中國史」的關注焦點,在本書中則幾乎看不到,原本「中國史」贊美的價值,本書則可能得齣相反的評價。從這個角度看,本書可以說是一部倒著看的「中國史」。這樣的觀點在書中隨處可見,下麵僅僅舉例
——比如對中國史推崇的魏孝文帝漢化改革,本書認為鮮卑部落貴族「淪落」為宮廷權貴,而非「文明化」為儒傢官員。
——比如從史料看,漢武帝其實比秦始皇更加殘暴,然而一般印象則是秦始皇纔殘暴。為什呢?這是因為,秦始皇的時代還大緻是封建貴族存有一定勢力的時代,對專製的容忍度非常低,而漢武帝的大一統散沙社會對暴政的容忍度非常高,相較之下,漢武帝就比秦始皇仁慈。這對比今天的颱灣民主體製和中國專製製度下,民眾對政府的一般反應就可看齣。
——比如唐太宗和魏徵的關係,一般中國史視為明君和賢相的政治典範,本書則認為,這隻是摺射瞭唐代政治結構而已,魏徵代錶瞭關東客卿,李世民代錶瞭隴西根本。關東和關西的大結構就像清朝的滿漢結構,涉及到地域和族群,皇帝要彌閤帝國的東西結構,就必須對魏徵客氣而禮貌。我們生活在外省本省政治結構下的颱灣,對於政治人物要照顧到不同族群利益纔能拿到更多選票,一定是非常理解的。道理是相同的。
總之,我們一旦跳齣大一統吏治國傢的價值體係,翻轉來看中國史,就會發現,五鬍亂華並非境外蠻族的入侵,而是中原大戰不斷引進外圍蠻族武士來支援的自然後果。就會發現,儒傢的教義和政治理想其實是周政(封建主義和多國體係)的産物,但卻發展為以為用單純的道德約束就能保證帝國的和平、並避免暴政。就會發現,大一統其實是散沙順民社會的編戶齊民,而盛世(唐、清那樣的世界帝國)是戰鬥力的喪失,是秩序消耗掉的餘燼,是古典華夏文明終結於吏治國傢,而以後的每一次重啓都依靠蠻族的闌入。
基本上,華夏文明的演變,乃是一種每下愈況的變化;從春鞦戰國到秦漢、再曆經魏晉隋唐、兩宋明清,我們可以清楚看見一個趨勢,即構成社會的中堅團體——國人、宗族等等,隨著一次次的社會清洗而逐漸消滅;進入近代之後,華夏社會已經變成「原子化的個人」組成的鬆散群體,無力抵抗外來秩序的控製與統閤。
劉仲敬將這種淪亡的過程,用他獨特的筆鋒加以錶達,呈現齣一副完整的圖像,然而,這並不是一部悲觀的書,而是一道曙光,有力地透過史傢之筆,呈現齣作者想要錶達的「經」(法則),可謂現代經史結閤的代錶傑作。
宋人將金人入侵描繪成野蠻人的大洪水,恰好就是因為金人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蠻族。文宣攻擊的關鍵就是歪麯,否則就達不到傷害的效果。宋代的記錄者都經曆過黨爭的薰陶,習慣於將金人當做需要譭謗的敵對黨派,總覺得自己遭到瞭本來可以避免的侮辱和傷害,因此非要發洩和報復不可。他們對元人的破壞沒有同樣的反應,簡單地將後者視為異類,仿佛猛獸捕食一樣殘酷而並不反常,沒有錶現齣曖昧的恥感。晉人記錄五鬍的屠殺,態度也是這樣單純。明人對待清室,態度就非常接近於宋人待金。
羞恥感和名譽傷害都是同儕之間纔會發生的現象,說明宋人其實認為金人屬於自己的世界。金人在立國之初,就已經具備許多吏治國傢成熟期的特徵。他們的親王和將帥大多有漢名,輩分、排行和寓意經得住士大夫的審查。他們擄掠書畫,錶現齣良好的鑒賞力。他們進攻汴京的軍隊不是自行遷徙的部落,而是完整的軍隊。這支軍隊不像戰國諸侯和早期帝國,有全權負責的元帥;卻運用瞭晚期帝國習慣的權術,任命瞭不止一位品級相近的統帥,讓最高指揮權隨著反覆無常的君恩而搖擺。汴京之圍體現的紀律、節製和審慎令人嘆為觀止,是五鬍、遼人、元人、流寇望塵莫及的。他們登上城牆,佔據製高點,卻拒絕進城,通過談判接管瞭宋人的全部行政和軍事機構。他們允許和協助外省運糧入城,免費發給京師居民。他們允許軍人和京師民眾交流和貿易,居然沒有引起似乎不可避免的混亂。他們利用宋軍指揮係統鎮壓瞭企圖背盟的軍官,自己卻沒有露麵。他們利用宮廷和百官搜集戰爭賠款,交齣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