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版序
拙撰《詩經正詁》再版了,這使得我非常高興。
民國六十六年,我在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系開《詩經》課,深以找不到適當教材為苦。因為自民國以來,《詩經》的注本不少,卻沒有一本標示出注釋的出處。這些注本,以之瞭解詩義猶可,以之作研究工作就嫌不足了。最後採用了屈萬里先生的《詩經釋義》(後改名為《詩經詮釋》),因為先生的書中重要的注釋大多注明出處,但也不過全部注釋的十分之一二而已。
七、八年後,我終於決定自己編寫一本《詩經》教材,不僅要求注釋明確,更要求每一個注釋都有出處,以使研讀者能明其本源。經過十年的窮搜博覽,書終於編成,遂請三民書局幫忙出版,董事長劉振強先生一口答應,但要求我加上語譯,以方便初學者閱讀。我以語譯文字不宜作為大學教材,而冒昧的拒絕了。弔詭的是,書既問世之後,我卻沒有一天用來作為教材。此無他,愛惜羽毛而已。既不便於初學者,自己又不用來作為教材,這本書的滯銷是可想而知的。為此,我一直感到歉疚不安;現在竟然要再版了,我重負稍釋,如何能不高興呢?
既然再版,就藉機修訂。修訂的原因有二:一是新資料出現,二是初版謬誤頗多。
民國八十三年,香港古玩市場出現了一批竹簡,經過上海博物館整理、研究,於八十九年出版,名為《戰國楚竹簡》。其中有一篇〈孔子詩論〉,雖然只有二十九支殘簡,不足千字,但卻非常重要。如其中分《詩》為〈邦風〉、〈小雅〉、〈大雅〉、〈頌〉四類,這足以使南宋以來《詩》分〈南〉、〈豳〉、〈雅〉、〈頌〉之說不能成立。又如其全文中只有一個「刺」字,這也使得〈詩序〉美、刺之說,值得重新檢視。凡此,都應該予以重視、採納。
至於謬誤的造成,半由我努力不足,半由我疏懶怠惰,既未細審成稿,也未參與校對工作,以至於連詩文都有缺誤,更遑論注文了。如今有機會彌補缺漏,糾正謬誤,我又如何能不高興呢?
然而書如煙海,學無止境,縱使我如何努力修訂,謬誤恐仍難免,尚望博雅君子,不吝賜正。
民國九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余培林於新竹玄奘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