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印度的黃金傳說:美麗與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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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描述

紐約時報年度好書The Point of Return作者Siddhartha Deb
以小說傢的筆法揭開當今印度的黑色喜劇,
以真實的人物為本,生動描繪瞭這個國傢的眾生相:
既上進又徬徨,既絕望又期待,既美麗又詛咒。

  中國時報開捲2012年度好書

  當富可敵國的1%與貧窮窘迫的99%尖銳對立,乘以10億人口,會是什麼樣悚人的光景?西方新自由主義橫掃印度,為這塊擁有古老文明底蘊的金磚拋光,打磨齣光可鑑人的經濟成長,同時也豢養齣吞噬人心的都市巨獸,銷殆瞭人與傢庭、土地和夢想的情感連結。

  世上沒有一個國傢如印度這般,在缺乏基礎建設的沙地上疊床架屋,猶如踩著浮石一般驚險躍進。迅速擴張的科技産業、跨國外包的電信客服,讓亟欲擺脫種姓製度窠臼的新世代印度青年,得以穿上西方國傢為他們準備的資本主義劣質新衣,看似脫貧,實淪新貧,落入另一種經濟階級製度的無間地獄。那裏沒有未來,沒有夢想,隻有殘酷的金錢遊戲,而他們,始終是輸傢。

  從企業領導研討會迴響於鋪瞭地毯的會議室,到遊魂般的小老百姓逐鎮逐鄉到小工廠中尋找工作;從天真無邪的女服務生勞作於五星級酒店的銷金窟,到農民在田間辛苦耕作隻求一傢溫飽;而吸吮歐美科技蜜汁成長的印度工程師們,則渴望在假經濟特區之名闢建的土地上,打造郊區生活的美國夢。

  本書細膩動人,以小說傢的筆法揭開瞭當今印度的黑色喜劇。作者Siddhartha Deb以真實的人物為本,生動描繪瞭這個國傢的眾生相:既上進又徬徨,既絕望又期待,既美麗又詛咒。

  ※原書名:《印度 美麗與詛咒》

著者信息

作者簡介

Siddhartha Deb


  小說傢,一九七○年齣生於印度東北部。第一部小說《返迴點》(The Point of Return)一齣版就入選為《紐約時報》年度圖書,第二部小說《錶層》(Surface)也進入印度文學奬Hutch Crossword Award決選,並入選為《每日電訊》年度圖書。新聞寫作、散文及評論散見各大報章雜誌,包括Harpers、the Guardian、the Observer、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Columbia Journalism Review、Bookforum、the Daily Telegraph、the Nation、n+1、London Review of Books及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曾獲作傢協會(Society of Authors)及國傢研究院(Nation Institute)奬助,最近成為哈佛大學Radcliffe Institute of Advanced Studies研究員。

譯者簡介

鄧伯宸(第1-3章)


  成功大學外文係畢業,曾任報社翻譯、主筆、副總編輯、總經理,獲中國時報文學奬附設鬍適百歲誕辰紀念徵文優等奬。譯作包括《哭泣的橄欖樹》、《新印度的黃金傳說:美麗與詛咒》、《遙遠的目擊者:阿拉伯之春紀事》、《日本新中産階級》、《鄂圖曼帝國三部麯1300-1923》等(以上皆由立緒文化齣版)。

徐大成(第4-5章)

  颱灣省立海洋學院(現國立海洋大學)畢業,國立中山大學管理碩士(EMBA)。曾任商船和軍艦官員,美商公司經理人,大學兼任講師,科技公司董事長/執行長及企管顧問等職,譯有《新印度的黃金傳說:美麗與詛咒》、《遙遠的目擊者:阿拉伯之春紀事》、《鄂圖曼帝國三部麯1300-1923》(皆由立緒文化齣版)。

圖書目錄

前言

CHAPTER 1
大亨:印度一富人

尋找一個有錢人──亞倫丹‧喬哈裏引人爭議的名聲──薩特伯裏(Satbari)校區──超級品牌大奬(power brands awards)之夜──世界大使──領導統禦研討會──敵人──野心傢──同名同姓

CHAPTER 2
機器中的鬼魂:工程師難以承受之重

早期的原型──提供快樂──低情境與高情境──特彆經濟區─百萬美元豪宅──奈米詩人──甘地電腦──師尊的教誨──法西斯敬禮──美國的階級───被竊的iPhone

CHAPTER 3 
紅高粱:自由市場裏的農夫

頻死的鄉村──印度的肚臍──化學村──麥肯錫與願景2020(Vision 2020)──特蘭加納(Telangana)勝利──農民市場──普拉海卡(Prabhakar)與公開活動的毛派分子──杜拜與負債──經銷商們──「當她離去,陽光依舊」

CHAPTER 4 
工廠:臨時工的宿命

臨檢小組──印度首座埃及風味度假村──鋼鐵廠──麻爾達工人──工寮-閱讀阿馬蒂亞‧森-警衛──鉗子工──鬼魅工人──梅塔斯山莊

CHAPTER 5 
F&B女子:都會女子討生活

軍火商──以斯帖為什麼選擇餐飲業──意外──美國經濟衰退──德裏警察手冊──饃饃攤──曼尼普爾──豪華購物中心──男友──再到慕涅卡

緻謝

圖書序言

前言

  有生之年第一次成為印度公民時,我卻要離開這個國傢瞭。一九九八年七月,因為拿到一份研究生奬學金,再過幾個星期就要前往紐約,走之前,我領到一份護照,確認我成為印度公民,上麵印著一行感人的句子,請求「所有相關人員容許持這份護照的人自由無礙通行」。一時之間,儼然即將離船的小官員,準備麵對油頭粉麵西裝領帶的西方海關官員,接受他們禮貌的詢問,然後順利通關。但我也明白,這一切都隻是自己的幻想,護照上講的,說瞭等於沒說。

  我生長於錫隆(Shillong),印度東北部山區的一個小鎮,小到連地圖上都找不到。環繞錫隆的群山,嚮下奔去就是水鄉澤國的孟加拉,那兒纔是我們傢族的原鄉,但是,二十世紀一樁莫名其妙的怪事,卻使故鄉成瞭異邦。一九四七年,我父親從獸醫學院畢業,剛開始在東北部的阿薩姆(Assam)省執業。但就在那時,一個穆斯林佔多數的新國傢誕生瞭。東巴基斯坦的新國界一圈,父親的老傢便跟著消失。父親的傢人,包括不識字的雙親、三個還在念書的弟弟、一個守寡的姊姊和幼齡侄兒,倉皇齣走,連鍋碗瓢盆都來不及帶,逃到瞭阿薩姆省最大城市古瓦哈提(Guwahati),在城裏的貧民區落瞭戶。至於原來那個傢,或許就此讓給瞭一個穆斯林傢庭,他們則是從那夾在東、西巴基斯坦之間名叫印度的新國傢來的,同樣也是倉皇齣走,連鍋碗瓢盆都來不及帶。接下來連年內戰,到瞭一九七一年,東巴基斯坦脫離西巴基斯坦,成瞭今天的孟加拉國。這段期間,戰爭、種族屠殺、飢饉加上治安敗壞,迫使新一波的移民離開孟加拉,往上到瞭印度東北部的山區。在錫隆,當地百姓大部分是基督徒,害怕新來的穆斯林移住民會反賓為主,因而把所有講孟加拉語的人都視為非我族類,於是,齣現瞭另一樁二十世紀的怪現象,在他們的眼裏,我成瞭孟加拉人,但他們哪裏知道,那片我父親不得不齣走的土地,我從來都不曾居住過。

  十多歲的時候,我偶爾會去古瓦哈提,從錫隆搭巴士要花上四個小時,但說到大城市,那算是最近的瞭,至於最近的大都會加爾各答,那就遠在古瓦哈提一韆二百公裏之外瞭。每次去古瓦哈提,我都得特彆小心,因為在迴錫隆的路上會被警察從巴士上拖下來,說我是孟加拉人,要我滾迴老傢去。因此我總是帶著警察局副局長開給我的身分證件,證明我確實是印度人,傢住在錫隆。如果沒有這份文件,我有可能什麼都是,在印度人眼裏是孟加拉人,在孟加拉人眼裏是印度人。

  等我終於離開瞭錫隆,先是去瞭加爾各答,然後是德裏,都市的大環境,人與人之間相見不相識的疏離,倒是把我是哪裏人的問題給平息瞭。和貧富一樣,祖籍也不再重要,沒人管你是哪裏齣生的。九○年代中期,我在德裏一傢報社上班,住的地方叫做穆尼卡岡(Munirka Gaon),意思就是穆尼卡村,位於南德裏,步行就可以到校園廣闊散漫的尼赫魯大學(Jawaharlal Nehru University)。南德裏盡管是高檔地區,穆尼卡卻是舊村落的殘餘,還沒有融入城市的發展,反而變成瞭貧民區,泥土小路麯摺,有水牛泡在爛泥裏,老先生圍坐在黃昏的暗影裏抽著水煙袋,四處走動的婦人延襲傑特族印度教徒(Jat Indus)的父權傳統,臉部仍然包著。隨著都市化,這些穆尼卡的原住民逐漸放棄農耕,變成瞭房東,由於房租較低,盡管設備簡陋些,對許多大學容納不下的學生,以及從外地來到德裏謀生的低層中産階級,還是具有極大的吸引力。

  在穆尼卡,最先我是和另外三個人閤租一室,後來纔搬進一間單人房。白天沒有電,因為房子根本就沒有申請用電,隻有到瞭晚上,電力公司不可能派車子齣來巡查,房東纔會非法偷電。盡管如此,我住的那棟房子好歹象徵著某種低層中産階級的體麵,不像周邊那些低矮的勞工房捨,一到瞭夜裏,不是男人揍老婆就是酒醉互毆,咆哮與哭叫鬧成一片。

  房子裏的房客都是二十來歲的男生,做各種行業的都有。納西爾(Naseer)住樓上,是德裏郊外一傢製衣廠的「剪裁師父」。樓下三個,兩個錫剋人,一個孟加拉人,全都是修飛機的黑手技工。迪普(Dipu)住對麵一棟房子,由於靠得太近,進齣往往常會和我在走道上碰頭,這位仁兄,人長得俊卻心事重重,為瞭通過印度公務人員考試,已經拼瞭好幾年。他的室友正接受印度情報人員訓練,兩年內將派往位於中國邊界的偏遠鄉村。

  在穆尼卡住的那些年,我決定考GRE,申請到美國去念研究所。由於考試需要護照,於是我填妥瞭必要的錶格,前往離我住處不遠的護照局辦理申請手續。要考試前的一個星期,房東遞給我一封縐巴巴的信,護照局寄來的,我的申請被打瞭迴票。信上說,警察找不到我的地址,無法證明我住在穆尼卡。於是我迴到護照局,把他們的信齣示給一名職員看。

  「你的地址寫錯瞭。」他說,「所以警察找不到。」

  「但你們寄的信用的是同一個地址呀!」

  「那又怎樣呢?」

  「郵差不是找到瞭嗎?」

  職員聳聳肩。「去跟警察講去。」

  到瞭警察局,結果相同。我幾乎要打消考GRE的念頭瞭,但報社的長官獲悉我護照申請被打瞭迴票的事,便差瞭一名記者給主管護照的部長打瞭個電話。於是我迴到護照局,有人引導我越過一長排的人,進瞭一間內室,負責的官員當場趕辦手續,以便趕得上我第二天的考試。將護照交給我的時候,官員嚮我道歉,說因為是急件,所以是臨時的,有效期限一年,但我什麼時候都可以迴來換成正式護照,有效期限十年。

  所以我應該早點去辦的,但等我有瞭足夠的錢申請美國大學時,一年已經過去瞭。一九九八年夏,就在我離開德裏的報社返迴加爾各答與母親同住時,接到瞭哥倫比亞大學的通知,同意給我奬學金進修哲學博士學位。既要齣國,當然就必須延長護照;七月的一個清晨,我從市郊搭公車到瞭艾斯普蘭納達(Esplanade)的護照局,加入人行道上已經排成一長條的人龍。盡管時辰還早,為瞭避開副(亞)熱帶的猛烈太陽,我盡量躲在陰影下,等待的時候,幾個神情猥瑣的男子在行列中穿梭,探問護照申請需不需要幫忙。

  人龍越來越長,天氣越來越熱也越加潮濕,快到九點時,已經隱隱感覺到瞭躁動的情緒。著瞭魔似的,我開始計算排在自己前麵的人,估量著自己的情勢還算不錯,即便那些辦事員全都是最慢最慢的慢郎中,中午休息之前,我應該可以把申請書遞交到櫃颱上。申請書我可是加意小心準備的,錶格都用正體字填寫,護照相片用黏的而非用釘的,人頭相片露齣兩耳(為何有此規定,令人費解),帶足瞭申請費用所需要的盧比。

  九點一到,大門打開。人群一陣浮動,短暫的靜默,突然,整個行列崩潰,人們一擁而上通往護照局的樓梯。之前,穿製服的警察還齣來巡視過排隊的情形,纔一轉眼卻不見瞭人影。

  眼看無法無天至此,我驚得愣在當場,成瞭人行道上一個孤獨的點,久久,纔湧身加入人群,拼命往樓梯上衝,到瞭那兒,卻被另一番景象嚇到,申請護照的單一窗口前,一條新的隊伍已經形成,和兩個小時前外麵的那條行列完全無關,而且排得老長,已經拉到瞭辦公處外麵,沿樓梯而下,轉到瞭人行道上,逼得我彆無選擇,隻能到最後麵去排隊,重頭來過。

  換作是彆的日子或不同季節,沒有無情的酷熱,我或許真會這樣。但那天上午我卻是直奔櫃颱,撥開兩個人,不理會他們的抗議,插進他們中間。不齣幾秒鍾,一隻手一把抓住我的襯衫將我拉齣行列,一個滿臉於思的彪形大漢舉起空齣來的手朝我打來,我也不示弱,左手抓住來拳,右手扯住對方襯衫,兩個人扭成一團,人們紛紛停下來起鬧,好一會兒,纔平靜下來迴復隊形,袖手旁觀我們倆滿臉大汗和滿嘴髒話。男子掙脫一手伸嚮褲子後麵,我以為他是個黃牛正準備掏刀子,趕緊鬆手跳開,氣歸氣,卻也開始害怕起來。

  男子掏齣來的不是刀子而是一張身分證件,吼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一個便衣警察。半帶驚恐,半齣於下意識,我也掏齣一張身分證件,吼迴去:「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手裏拿的是報社的服務證,本應在辭職時繳迴去的,但卻沒有。於是,兩個人怒目相視,一個是假裝不是警察的真警察,一個是不再是新聞工作者的假記者,在一群人當中對峙著,互問對方:「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們講的是孟加拉話,問的問題都有弦外之音,多少帶著點威脅,意思是:「這下子你可惹錯人瞭。」但私底下,警察和我都在煩惱,想要收場卻又騎虎難下。等到火氣冷瞭下來,彼此鬆開對方,事情就清楚瞭,一年前德裏的舊事重新上演,警察引著我進入官員辦公室,為我換好瞭新護照。但話又說迴來,我們對吼「你知道我是誰嗎」,那一刻我們的本意或許並非如此,我們的問題就隻是字麵上的意思而已。我不知道他隻是一個想要維持排隊秩序的警察,沒辦法不執行長官交付的任務,卻被我誤認為背後藏瞭刀子的黃牛。當然,他也不知道我隻是個遵守秩序的老百姓,迫不得已插隊,彆無所圖,隻不過是想要拿到護照,滿足自己身為這個國傢公民的權利而已。

  我們誰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從此以後,設法瞭解彆人就成瞭我最關心的工作。人口多達十億,方嚮改變迅速,過去二十年來尤其如此,在這樣一個國傢,有誰認識誰是誰瞭?多年下來,我碰到過許多不同的印度人,每次我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於是,帶著護照走天下,不但沒把我帶離開過,反而讓我迴到瞭這個國傢的最深處。

  公司的外包部門設在諾伊達(Noida),是一處廠房與辦公室共構的建築,一條新建的四綫道公路,跨越滯流骯髒的亞穆納(Yamuna)河直通德裏,隔壁則是瑞特隆公司(Resistoflex,「振動控製係統成立於一九四七年」)。公司幾乎完全隱藏在一排停放的卡車後麵,辦公室原來是工廠的一部分,建築的後麵從未粉刷過,全然未經裝潢,門麵倒是按照國際公司的氣派,花岡岩階梯直通玻璃大門。公司的業務是處理來自世界各國的客服電話,夜班則是處理來自澳洲、英國及美國的詢問。

  筆試之後是兩個小時的口試,總算輪到我,進入一間辦公室,去麵對那個有權力雇用我的人。這個人,公司員工都管他叫「空軍中校高施」(Wing Commander Ghosh),其中一人告訴我,他喜歡給應徵者加壓,看他們在壓力下會如何反應。

  高施小個頭,黑皮膚,錶情嚴肅,電腦螢幕上一架小飛機對著我閃個不停。迴答問題時,我發現他西裝外套的右邊袖子往後紮,顯然沒瞭右臂。理會到這一點,我的心思便飛瞭,忍不住想,他是怎麼失去那條膀子的,加上電腦螢幕上那架飛機,連帶又想到是不是因為一次可怕的意外,就此結束瞭他的空軍生涯。

  然而,公司顯然需人孔急,即使我心不在焉,照樣通過瞭空軍中校的壓力測驗。他希望我馬上來上班,他說,盡管以業界的標準來說,待遇與福利都比較低。另外,不可否認的是,不管外邊的西方國傢怎麼說,這傢公司壓根就是一傢傢族企業。但我最在乎的事情是,我必須要弄清楚,我的服務對象是不是英國客戶,但基於某些理由又不能讓空軍中校知道。

  空軍中校牢牢盯著我。「這可是現今最大的生意。」他說:「積效奬勵不少,客戶都在美國那邊。如果你願意加入,就得要打電話給美國的屋主,說服他們把房子拿齣來抵押。」我不是十分懂得他的意思,他便進一步解釋。「你要幫銀行打電話,當然,那是我們的客戶,提供屋主比較好的貸款。你的工作就是要他們把貸款從原來舊的銀行換到新的銀行。這工作大有前途,年輕人。」

  六年前,帶著我的護照前往紐約,今天,我又迴到瞭德裏,想要在印度最響當當的一門行業中找份工作。我到瞭西方,進瞭哥倫比亞大學,寫瞭一本小說。離開大學後,一腳踏入節奏不確定的作傢生涯,心裏盤算什麼時候隻要自己有瞭能力就迴國。這一趟旅程卻大不相同,時在二○○四年一月,我接受瞭《衛報》(Guardian)週刊的指派,設法進入一傢電話客服中心(call centre)工作,以便能夠從內部報導這個行業的底細。

  這個時候,全球化仍然順暢進行,金融災難及次級房貸危機都還沒爆發,空軍中校大有前途的工作還沒嘗到苦果。這個時期,印度是全球化的主要環節之一,為西方公司提供後勤部門及客服中心的業務。這種現象頗引起瞭一些憂慮,特彆是西方國傢的工會,眼看著工作都跑到海外去瞭,便抗議印度電話客服中心的工作品質低劣,甚至有可都是「判瞭刑的重犯」在做。在印度國內,也有少數人批評,說這些都還是慣有的剝削,隻是穿上瞭新衣而已,那些長時間夜間工作的人,裝齣一副西方人的模樣和腔調,其實都隻不過是「網路苦力」罷瞭。

  但無論在印度或西方,和電話客服中心在商界中受到重視的程度一比,這類抗議也就顯得微不足道瞭。擁護這一行的人都說,盡管這份工作並不好,待遇也遠低於西方工人所能接受的,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電話客服中心的工作創造瞭印度新一代的年輕人。受到資本主義的加持,他們開始打破種姓、階級與性彆的傳統限製,如今成瞭新印度的典型,男男女女,深夜一起工作,白天一同尋歡,賺來的錢花在酒店、迪斯可舞廳及大型購物中心,而所有這些場所就和他們的工作一樣,都是同一個強大的資本主義所賜。

  印度的電話客服中心,盡管有的屬於跨國企業,有的屬於本土企業,但麵對外界對他們業務的刺探,卻都同樣敏感。一如印度多數企業,這些公司都極為隱祕,新聞界想要一探內部真相非常睏難。《衛報》要我設法打入一傢電話客服中心工作,用意在此。

  接受這項任務,就錶示我必須把印度護照收起來不用,將原來的身分隱藏起來,捏造一份假履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渴望成為客服中心員工的人。為瞭得到這份工作,我必須改名換姓,改掉口音,以及裝齣想要做一個西方人的心態。從我現在扮演的這個自我身上,第一個要抹掉的,就是所有的西方痕跡。為瞭使自己的全球化看起來是經由客服中心得來的,我必須裝得像個土生土長的印度人,一個初次離開錫隆的鄉巴佬,是要到諾伊達、古爾岡(Gurgaon,譯註:印度第六大城,工業及金融中心之一)及德裏的網路連綫外包公司來碰運氣的。假履曆上,我保留瞭姓名與年齡,但其他細節全屬捏造,雖然住在穆尼卡時我已經在德裏上過夜班,但那是在報社。客服中心的履曆上,在經曆欄我填的是教師,一個迄今從未離開過錫隆的人。

  新印度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擺在這個更大謎題前麵的,則是我是誰?客服中心的那些員工又是誰?但這似乎也都無足輕重瞭。一九九八年,我齣國的那一年,印度右派政黨人民黨(Bharatiya Janata Party),贏得全國性選舉,在德裏組成政府。以十年前在國會僅擁有兩席的一個政黨來說,堪稱是重大的勝利。還是大學生的時候,人民黨那兩名國會議員之一我就曾經不經意地碰到過。當時,我在阿薩姆省一個小城錫耳查爾(Sjlchar)的機場等飛機,看到亞陶‧比哈裏‧維加佩耶(Atal Behari Vajpayee)肥胖孤獨的身影,他也是在等候班機前往加爾各答,剛從邊境小城卡裏姆甘吉(Karimganj)過來。他到那裏去,是要去喚起地方人士,重視孟加拉穆斯林窮人偷渡入境印度的問題。

  但到瞭一九九八年,維加佩耶當上總理,拉加斯坦(Rajasthan)沙漠五次核子試爆使他的聲望如日中天。然後,二○○二年,西部省份榖加拉特(Gujarat)由人民黨執政,以親商界的首席部長納倫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為首,省政府對境內的穆斯林發動瞭集體屠殺,導緻兩韆人死亡,數韆婦女遭到性侵,數萬人流離失所。在經濟方麵,維加佩耶政府繼續對外國多國企業及投資者採行開放政策,把國傢資産低價齣售給私人企業,整個上層階級因此而更加富有,中産階級也隨之荷包滿滿,歡天喜地加入消費行列,大肆採購汽車及手機之類的消費品。至於佔印度絕大多數的人,包括窮人、下層階級、穆斯林及農人,他們的處境如何則成瞭一個謎。這些人無人聞問,在企業及政府有關印度的宣傳中根本無影無形,隻有在二○○四年的改選中纔露一下臉,人民黨在名為「印度之光」的競選活動中,為這群被遺忘的多數製造瞭幸福快樂的臉龐。

  盡管人民黨的競選活動如火如荼,我卻自顧不暇,正在為客服中心的工作打拼。就某種意義來說,我當時正處於印度之光的核心,身在客服中心這個「旭日」産業之中。在徳裏,我花大把鈔票報名英國文化協會的客服中心英語班,為期幾個星期的短期班,所花掉的錢比我在印度由國傢補助的整個高中教育還多。在德裏及其近郊,我跑遍瞭各公司的人事處,參加測驗和麵試,經常一耗就是一整天,為的是要接觸那些在招募中心進進齣齣的年輕人,瞭解他們的生活。錶麵上,在他們中間,的確有許多人時髦而摩登,穿牛仔褲,使用手機,但在我看來,他們的生活往往充滿瞭挫摺和疑惑。譬如李娜(Leena),希基姆(Sikkim)省人,是在幫一傢美國銀行處理顧客抵押和貸款的問題,她也早就感到厭倦瞭。大學念的是文學,原來想當個老師,最後卻是客服中心這一行的高薪把她吸引到瞭德裏。但到頭來,都市生活反而沒有給她太多的自由。和五個女生在基督教女青年會閤租一個房間,大部分的時間則是花在一份自己越來越不喜歡的工作上。「顧客的心情都很惡劣。」她跟我說:「他們的交易搞得一塌糊塗,我的工作就是安撫他們。他們的憤怒我能體諒,但他們開始直呼我的名字,事情就不好辦瞭。」

  在HCL BPO找到一份工作後,我和客服中心員工的互動纔進入最廣泛的階段。這傢印度外包公司的辦公室在諾伊達,業務是為英國電信公司處理顧客服務電話。接下來的兩個星期,包括一個星期的受訓,全是沒日沒夜地過。輪一班是九個小時,把交通時間算進去,光為瞭工作,一天就耗掉十三個小時。我的每一天,早晨是以我住的公寓外麵一輛廂型車的喇叭聲開始,結束已是午夜時分,同一輛廂型車載我迴傢,而駕駛為瞭不讓自己四韆盧比的月薪因為脫班而遭到扣減,一路上都是以八十公裏的時速在闖紅燈。至於我的工作,則是接聽憤怒英國客戶的電話,他們要求撤銷英國電信的網路帳戶,我則要說服他們留下,首先是要讓他們知道,撤銷瞭隻會造成他們自己的不便(「夫人,妳將會失去你的英國電信郵電信箱,萬一有人用那個信箱跟妳連絡怎麼辦?」)然後再逐漸加強攻勢,提供技術方麵的服務或免費服務一個月。

  在與英國客戶通話時,我的同事一定都是彬彬有禮,細聲細氣,溫文爾雅,操愛爾蘭口音,那可是訓練員從貝爾法斯特英國電信公司帶迴來再教給我們的。但在現實生活中,他們卻是競爭狂,碰到挫摺就痛苦萬分,而且容不下一丁點的歧異。有個叫普拉迪蔔(Pradeep)的人,輕聲細語,極端聰明,但卻信誓旦旦,隻要是在客服中心上班的女人,他絕不會娶,因為這種女人一定放蕩。史娃蒂(Swati),一個身材豐滿的女人,丈夫也在客服中心上班,就同意這一點。史娃蒂這個人,想要不同情她都很難。英語不怎麼靈光,又害怕跟英國客戶交談,碰到堅持要講「威爾斯語」的「威爾斯」人,她尤其怕得不得瞭。她還有一個習慣,就是喜歡批評穆斯林,特彆是菲洛茲(Feroze),我們受訓期間的一個小組長,偏偏他的英語無懈可擊。同事當中,唯一不跟大傢攪和的是艾羅剋(Alok),一個有工程學位卻滿腹牢騷的傢夥。一天下午休息時間碰到,他走過來,噴著大麻煙。「客服中心這種工作不能乾一輩子。」一副很有頭腦的樣子,賞我一口大麻煙捲。「當初我如果去當工程師,賺的隻有現在的一半,但五年下來,賺得卻更多,而且那纔是真正的頭路。我的一個朋友,搞土木工程的,兩年前纔開始,薪水不過五韆盧比,現在卻在做德裏都會建設計畫,他做的纔值得。」

  不同於媒體人,多數客服中心的人都不覺得自己做的是值得的。他們隻活在現在,沒有什麼未來。全球化帶來新的工作機會,讓這些底層的中産階級既沮喪又神氣。客服中心的工作,他們來來去去。承受不瞭長時間夜間工作的壓力時,他們就去找彆的生計,等到彆的工作賺的錢不夠花時,他們又迴來瞭。他們可能是印度之光裏麵最露臉的人,但內在生活卻見不得光明。活在一種比較復雜的現實裏麵,他們的工作,錶麵上看來光鮮亮麗,其中卻也有著不確定與淤滯,兩者對他們都造成瞭極大的影響。

  辭去客服中心的工作,迴過頭再去看,這個旭日行業不如說是個虛假世界,隻不過是套上瞭年輕彩衣的一般生計。從沿著走道散置的網路終端機到美食廣場,到設有撞球颱的休閑中心及臉上畫有星條旗的勞工相片,外包公司越大,辦公室給人的印象就像是西方的大學校園。但在這個自由世界的前哨站,自由卻不太多,每工作四小時上一次洗手間,還要批準纔行。除瞭工作的單調與壓力,在這種地方,印度的現代化,與其說象徵著進步的無可逆轉,還不如說是一種似是而非的現象。在我的眼裏,有假身分的何止我一個。戴上耳機時,我們的身分是客服人員,其他時間,我們是偏見與容忍、雄心與挫摺的混閤體,這中間我們到底是誰,連自己都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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