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亲爱的凯:
此刻我坐在门廊前眺望着密西根湖,一阵冷风袭来,提醒我该剪头发了。我回想上次我们暂时抛却工作和一切责任,在这里共度生命中弥足珍贵的时光。凯,妳得仔细听我说。
妳会收到这封信是因为我死了。我一决定写这信,就要求罗德参议员在我死后一年的十二月初亲自把它转交给妳。我知道圣诞节对妳来说一向非常难熬,而现在恐怕更加不堪吧。我的生命因为爱妳而绽放,纵使如今已到了尽头,妳曾给予我的一切仍将恆久留存。
妳肯定从未遭遇过这种状况,凯。妳曾无数次赶往犯罪现场,执行的验尸工作比任何人都多。妳曾经奔波于法院、到学校授课演讲、挂心露西、生马里诺的气、回避妳的邻居甚至在夜里害怕哭泣。但是,无论情况有多糟,妳都不曾休假或者请过一天病假。
也该是妳面对苦痛、接受我安慰的时候了。想像我正握着妳的手,回忆一下我们那几次关于死亡的谈话。我们都不认为有任何疾病、厄运或暴力行为能够使生命彻底毁灭,因为肉体只不过是我们借穿的套装,而我们绝不仅仅是件衣服。
凯,我要妳相信在妳读这封信的时候我仍旧能感应到妳并且守护妳,我要妳相信一切终将好转。我要求妳为我做一件事,来庆贺我们所深信的不朽生命。打个电话给马里诺和露西,邀请他们今晚过来和妳一起享用晚餐。做一道妳的拿手好菜招待他们,记得替我留个位置。
永远爱妳的班顿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六日,于密西根州路丁顿郡艾波渥岗
傍晚的天空蓝得耀眼,映照着属于秋季的色彩,然而这些都与我无关。阳光和美景如今只为他人而存在,我的生命徒留冷酷,再无欢笑。我望着窗外一个邻居正在用耙子扫落叶,但是我只感觉到无助、心碎与绝望。
班顿的话唤醒了我所有努力压抑的可怖意象。我看见光影勾勒出在闷湿垃圾堆和污水中腐烂的骨头。模煳的影像转变成没有五官、黏着暗沉银发的干枯头颅,我再度起了寒慄。
我坐在厨房工作台边,啜着法兰克.罗德参议员替我沖泡的热茶。刚才突来的强烈反胃让我两度冲进浴室呕吐,这会儿我只觉浑身虚脱、脑袋昏胀。我羞愧极了,因为我最害怕自己手足无措,而我刚刚就是这个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