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刚刚写完「读老子:笔记62则」一书之初版序,竟又接着写《史作柽的六十堂哲学课:中国哲学精神溯源》一书精装版序,心中所引起的感慨是相当多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这两本书都不是我自身内在之哲学生命或历程中,有着完整规划的两本书。若和我所曾写过有关哲学的书来比,它们尽管长长久久放在心中,却不是我哲学规划中按部就班要写的两本书。可是最后仍旧是由于时势所需,七十岁左右时写了「中国哲学精神溯源」一书,而且又在八十岁时写了《读老子:笔记62则》一书。
我所谓之哲学规划,是指我从十几岁有志于哲学,二十岁决定放弃「哲学史」的写作,而从事自我哲学之建立等。其实原因很简单,我们在任何图书馆中,却找不到一本所谓的「现代中国哲学」。统览全局,果要想使中国哲学站上世界舞台,如不建立在「现代中国哲学」之基础上,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过去就是过去,没有全属「现代」的哲学,就是没有哲学。想到如此,要建立起全属现代的中国哲学,就必须效法做为西方强势文明或哲学中心点之「方法论」,找出属于中国式之现代「方法论」之可能,方有建立起全属现代的中国哲学之可能。好了,为了此事,我至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从希腊,通过中世与文艺复兴,以至于近代,或现代、后现代之有关西方哲学之探讨。方弄清楚做为西方文明或哲学,大异于东方或中国哲学内容与表达上之「方法性」「理论」的根本差异,其中尤其是文艺复兴,其要点不在哲学,而更在科学与艺术之广大成就与基础的建立。从此西方哲学若不从科学或艺术上出发,就很难造就出傲视全球的近代或现代哲学。
有鑑于此,虽然花了十几年之青春时光,「完全」了解了西方哲学果然在二十世纪,成功地建立起了所谓「基础」探讨之黄金成果(数学如set以后,物理如新物理之建立等)。我觉得这一切努力还是值得的,所以至于三十四岁,我觉得我果可实际地进入「哲学」的世界了。直到四十岁,虽然我不曾忘记对于中国传统古典哲学方法性的新探讨,但我却始终无法完全专注于此,而在一直设法经营我自己要完成之形上学方法导论。直到五十岁,我对哲学之方法探讨才又完全地转换了方向,那就是我属于「中国式」人类学或哲学人类学之有关「文字」之新探讨。后来我把它叫做,属于中国象形文字之方法性还原之「形上美学」。
好了,到此为止,我觉得我已完成了两种属于不同文字之方法性的新探讨。一种是属于拼音文字之方法性新探讨,我把它叫做「纯形式辩证」(可参考商务出版《极限与统合:新科学与艺术十六讲》);另一种即我象形文字之美学性之还原法,我把它叫做「形上美学」(可参考唐山出版《社会人类学序说》)。
由于我对中西不同文字之方法性的确立,我才算真正有能力与基础,重新来看待中国哲学现代化的问题了。其实这就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可见初版序),我终于被激发,于七十岁以后而写出了「中国哲学精神溯源」一书。
如今我已八十有余,所书老子笔记一书也已出版。孔子与老子是我国古典哲学之两大巨石,其所探讨的根本问题都在人与自然之间。当西方文明果能彻底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大于人与其所创物(即文明,尤其是技术部分)之间的关系时,中国哲学必将在人类文明中,恢复其所应有之重要意义与地位。
有一次一位记者问我,中国哲学需不需要一次改革或革命?我说:
我们所需要的是:
一切从头来吧!
史作柽 2014、04、20于新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