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版序 时光更是匆匆,本书又即将三版,事实上三版的预定已早在二年前,随着这本书的第一版至今已是八年,我跟孟凌一个在学界、一个在业界继续努力,再度感谢孟凌回头重新拾起笔,陪伴我对于第三版的期待。
这几年因研究走过不少国家,也度过许多生命的苦难,几年前一次德国的移地研究,让我思考了生命,也思考了少年事件处理法的学理与未来。
我所投宿的旅馆前,就是历史博物馆,如果用仰望的心看这栋建筑,那还真有些美感。每天中午,当研究完成一段时候,我会坐在这里思考一下子,这里是一个值得常坐与停伫的地方。
週末的市集,似乎是这里有趣的动词,一早,邻近乡镇的农家纷纷进到这里,我一向喜欢与熟悉这种有机市集,虽然我除了谢谢外其他德语也不会说,当我指着樱桃,讲出一公斤,农家就很高兴地秤出一公斤满满又硕大的樱桃给我了,交易的过程很简单,但微笑总是人与人之间很棒的连结,紧接着他们问我从亚洲哪个都市来?我笑着跟他们说,如果是十七年前,就是东京。
这一大包的樱桃,吃了很多天,在我这个年代的小孩,樱桃应该是属于罐头红樱桃的代名词,也很多人被这样的认知给定格,当小时跟父亲出国,在国外吃到新鲜的樱桃很高兴跟同班同学分享时,大多数同学告诉我,我认知的紫色新鲜樱桃的,都是想像的,因为樱桃的真实就是大红色的罐头装的腌渍物。
当时年纪还非常小,一个人说不过全班五十几个小朋友,当极力解释都无法胜过那五十几张嘴时,一个片刻,选择了沉默,也选择了一点妥协,虽然我知道樱桃的真相。
随着知识与讯息的进步,对于樱桃,再也没有人认为是大红的腌渍物品时,但很可惜的是,很多人还是被自己的主观认知给定格,于是我一直在想,当年那些对着我说樱桃是大红腌渍品的同学们,他们的思绪是否依旧还是在现今社会八卦新闻飞舞着,想到这里,就想起当时孤单地拿着樱桃照片大力诉说真相的小学低年级生的自己,然后还要屈服群众压力的小学低年级生的自己。
所以,我们要鼓励少年时,是否在某个时候,我们也被主观给定格了呢?
市集的广场很热闹,很有趣的是,这里的热闹带着一股寂静,北方国度给予人的一种简单的平静,来往的旅客不少,大家急着拍照,却很少像我一样驻足感受宁静。对于很多人来说,对于旅行的记忆,是留下一些实质的东西,拍照真是留下一种实质的深刻的好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我,轻轻地放下相机了。
闭上眼睛,听着微微的风声,那轻轻的声响,慢慢穿越过灵魂的深处,再浸淫到一些的记忆,过去一些苦闷的回忆,慢慢地升起,然后我思考着过往的一切,转折的痛苦与撕裂,让体感有些沉重,但周遭的宁静,却拥抱着这样的自己,
树叶的飘落,洒在身上,多了一些温柔,暖暖的阳光与冷冷的风,思维飘荡这么远的距离,终于有了意义。
这样的一个夏天,在森林拥抱着温柔,其他的研究员提醒着我要学几句简单德语,学了一些以后,常用的就是「谢谢」,似乎忘了学「再见」,事实上,我的离开是几天后的清晨,依旧温柔的风与树,洒满了一身的落叶,夏天,或许不应该有这么多的落叶,然后,真的在想,这是德国一种别致的道别。
风依然悠悠,早夏的德国天际好高,那个绝对的蓝,清澈无比,犹如少年的眼神。
陈慈幸
2018年2月日本中央大学御茶ノ水记念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