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序
「我是想养出好孩子,为什么会教成杀人犯?」
──国立台湾大学法律学院教授│李茂生 人为什么会犯罪?关于这个问题早在十九世纪末叶开始,即已展开系统性的研究,主要的关注点在于犯罪原因的发现与其法则性。至今,虽然投注了许多的研究人力,例如精神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但是整体而言,这些研究人力其实都不是「专职人员」,而是兼差的。纵或如此,百余年来,也累积了不少的业绩。大体上这些业绩可以分成三种类型。
第一是属于生理类的研究,例如头盖骨、胚胎、染色体异常、脑部病变,以及基因遗传等。这类的研究通常都是针对特例,很难产生一般化的法则,所以虽然吸引人,但始终没有办法成为主流,只有在社会动盪时,被利用来合理化排除不受欢迎人物的政策,并发挥其政治功能而已。
第二类是社会情境与学习方面的研究。其研究内容,简单而言就是人处于特殊的环境时会学习解除压力的方法,其中之一就是犯罪。不论这种说法多有道理,反对者只要提出反证,说明处于同样环境的人有不一样的反应,那么法则性就无法建立起来。
至于第三类的主张,则有点打混了。这类的主张者认为犯罪行为是多原因的,不管是生物原因还是社会原因,都混杂在一起。换句话说,他们认为这是一个黑箱,任谁都无法提出一个预测犯罪的标准。之所以会说这类研究者的主张在打混,是因为他们以问答问,完全无法解决问题。
既然犯罪的原因无法究明,那么制度对于犯罪行为的反应就是纯粹的处罚了。而处罚效果的功利性思考在于,人都会怕恶害的赋加或利益的剥夺,只要对犯错的人处罚下去,那么他们就会怕,潜在性的犯罪人也会怕,于是社会回复安定。问题是并非每个犯罪人都会被抓到,投机取巧者仍旧存在。在这种思维下,不断加重的严罚与全面性取缔的政策于焉产生。
台湾目前的状况就是如此。肃杀的刑事政策在于表达出不宽容的排除与冷漠的人际关系。在位者狡猾地利用民众高亢的情绪,除塑造出团结一致的假象外,也圆滑地推託了国家与社会应负担起的责任。
然而,在国外,上述第二类型的研究仍然继续发展,其结合了社会学、心理学以及精神医学等领域的研究所得,在上一个世纪六○年代结束巨型理论发展后,逐渐细腻化,并开发了无数的心理治疗系统。本书即属于其中一脉。书中作者展现了其对于超我与自我的冲突、关系的建立、深度自我探索,以及行为转变等诸多层面的观察,而这些都是作者于实际的案例中所获得的经验。这点只要详观作者对于酒井法子吸毒案件的分析与建议,就可以明确掌握得到。
作者认为行为人幼小时期的经验会影响到其成长后的行为模式,而这个经验的来源通常都是扶养者或教师(超我)的养育态度。因为幼时不愉快的经验,造成负能量不断累积,于临界点到来时,会无法处理特殊社会环境所形成的刺激,于是做出偏差行为或犯罪,并进而在司法的反应下不断轮回。更重要的提示是,作者认为这些幼时不愉快的经验,并不只限于家暴或性侵,更关键的是一些我们日常认为对应儿童时的正常态度,只要处理不当就会产生创伤。这就是本书(原文)书名的意义所在──「我是想要养出好孩子,不料竟然教成犯罪者」。
人是社会动物,生存于人际关系中,必须自小养成遇到困难时率直说出自己的困扰、适度接受他人关怀与协助的态度。作者称此为依赖他人的撒娇能量。你要坚强、不要依赖他人、要有自信、努力就会有结果等励志的对应,其实仅是教导儿童必须隐藏自我原貌与压抑慾望而已。倾听、包容、接纳,才是养育儿童的正确方式。作者主张承认与包容儿童现在的脆弱原貌,才是养成其健全人格的必要步骤。
民国八十六年(一九九七年)修订《少年事件处理法》的时候,我就不断主张身陷司法的少年需要的不是责骂、究责或反省,而是成人的伴同与自我表达权的保障。伴同可以促进安心,而安心则是自我表达的基础。如果司法少年可以在处遇的流程中,理解到自己深层的创伤,学会表达自我,并积极寻求他人的协助,那么他就踏出了更生的第一步。
本书给予我们最大的启示是,当我们听到少年说「我绝对不会再犯时」,必须戒慎恐惧,因为这句反省的话,代表其仍旧无法对他人敞开心胸,仍在自我压抑;反倒是如果少年说出「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你能协助我吗」的时候,这才是成功的第一步。
作者已经于二○一五年时过世了。本书是他的遗稿。出版社删除重复的部分,并修订章节后,予以出版。若以严格的观点审视本书内容,或许会有人认为学术性不足,论述有点凌乱;但是就我而言,本书说出了我在民国八十六年时所无法明确表达的《少年事件处理法》的精髓。
前言 「『任何人小时候的家庭环境,或多或少都有问题。』这句话我不太能理解,我认为,不论从主观或客观的角度,我的家庭都很美满。我书读得不错,父母也经常夸奖我。只是,小学的时候,冬天会装病不去上学,我利用暖炉提高体温计的温度。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也偷拿同学的文具好几次。我认为那只是放任自己的怠惰与物慾所造成的行为,并不是因为有痛苦的过往或受到虐待。老师您认为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篇文章是课堂上一名大学三年级的男学生所写的「上课心得」,姑且称唿他为木下同学。
木下同学的文章包含了非常「危险的内容」。所谓危险的内容,明白说就是「木下同学有可能成为罪犯」。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虽然描述自己「家庭都很美满」,小时候却又出现问题行为,他对自己问题行为的成因又理解得非常表面。简言之,木下同学完全不了解自己,这在犯罪心理上来看是相当危险的。从一般常识思考,真正在幸福美满的家庭中成长的人,是不会出现问题行为的,所以,他只是尚未察觉自己内心当中「某些重要的事情」罢了。
木下同学的问题行为有两项──「不去上学」和「偷拿朋友的文具」。为何他非得要用暖炉假装自己发烧也不去(不能去)上学?为何他会数度偷拿朋友的文具?这些问题必须回顾过去,直视自己的内心,才能找到解答。然而,他却选择以「放任自己的怠惰与物慾所造成的行为」作为「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这完全说不通。万一他直到出了社会,都还是不了解自己呢?我再重复一次──最糟的情况是,他有可能成为罪犯。我先假设最糟的情况,以下将具体说明原因。
木下同学的两项问题行为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使用了「不会被拆穿的方法」。我想,不论是「不去上学」还是「偷拿同学的文具」,头一次做的时候,他应该都有罪恶感。「用暖炉假装发烧来装病请假,真的可以吗?」「我默默偷了同学的东西,怎么办……」或许他心里曾经这么想过。总而言之,一开始应该会担心害怕。但是,一旦「不会被拆穿的方法」奏效了,想法就会转变。「又没被拆穿,太好了!」当他获得这些「成功经验」后,自然而然会产生「好!那再做一次」的心情。当成功的次数愈来愈多,罪恶感也会逐渐淡化,同时,问题行为的程度也会随之加剧,下次就会「改偷店里的商品」。而一旦又让他成功得手,慢慢的就会锁定更昂贵的商品,一步一步踏上通往重大事件的「阶梯」,这就是典型的模式。
我进一步假设「最糟的犯罪」往下说明。「闯空门」是很普遍的窃盗手法。闯入空无一人的家中寻找值钱的物品时,万一碰到屋主刚好回家,屋主当然会大吃一惊并且放声大叫,而犯人被屋主的声音吓得脑中一片空白,随手拿起房里的花瓶或菜刀,杀死了屋主……从窃盗罪衍生出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强盗杀人。以为自己「家庭都很美满」的人,最后却变成了夺人性命的兇手。虽然我是「假设最糟的情况」,但就是有受刑人经历这样的过程而进入监狱。
我在大学教课时,会让学生自由写下上课的感想或觉得不懂的地方,也就是前述的「上课心得」。在下一堂课一开始时,我会从中挑选几篇,在所有同学面前回覆。学生人数约二百五十名至三百名,而我所朗读的文章除了本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作者是谁,当然由于涉及隐私权的问题,我不会照本宣科地唸,而是用不同的叙述朗读其感想,并将我的想法告诉他们或回答问题。「任何人小时候的家庭环境,或多或少都有问题。」木下同学在前述文中提到的这句,就是引用我在课堂上所说的话。
在课堂上,我朗读了木下同学的文章后,也提出我的「假说」──「你小时候是不是有过无法诚实表达自己心情的经验?」之所以会有这个「假说」,是因为他没有直接开口向父母提出:「我想要请假。」他之所以不去(不能去)上课,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他却不说(不能说),只能「默默将温度计的温度作假」。不仅如此,小学高年级的时候,更数度偷拿了同学的文具,而且也从来没有向同学表示:「那个文具好棒,我好想要啊!」于是默默偷走了属于他人的物品。
「默默偷拿」他人的物品,是极度幼稚的行为。「想要」的话,就算知道会被拒绝,至少也应该询问对方:「这好棒喔,我好想要啊!」之所以说不出口,是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没办法诚实表达自己的慾望了。他的问题行为发生在小时候,因此可以合理怀疑,小时候的亲子关系让他无法诚实表达自己的心情。这类心理问题不能只用「物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决;真正的情况是,当时的木下同学已经不会(不能)向父母说出自己的慾望了。那么,这又是什么原因所致?是因为他认为,说了父母也不会接受。若是如此,我们就有必要思考木下同学为何会这么认为。
在我发表了以上的评论之后,木下同学在那次的「上课心得」中,针对我的「假说」给了「回覆」:
「我是上次写『我的家庭都很美满』的人。
听到老师说我『没有诚实面对自己』,我感觉被人一语中的。
我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姊姊。从小看姊姊做错事被骂,让我养成了行动前先思考,不要有样学样的习惯,以免被骂。又或者看到母亲和姊姊说话惹得父亲不高兴,导致家里气氛不愉快,我的想法和行为也自然变成『在家里讲话要小心,不要触怒父亲』。此外,我家是双薪家庭,父母可以管我的时间不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趁机回到家就一直打电动。但在家人面前,我尽力做一个『不惹人生气、乖巧的儿子』,甚至连想喘口气,也选在他们不在的地方。毕竟我家没发生虐待,也没有家暴,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小时候做过的事与家庭环境有关。」
让我整理一下木下同学所处的家庭环境。小时候,他在家总要对父亲察言观色,努力扮演「不惹人生气、乖巧的儿子」。他一边从旁观察反抗父母的姊姊,一边拚命努力扮演「好孩子」。我可以轻易想像他的父母一定曾经这么夸奖过他:「你姊姊是叛逆的坏孩子,相较之下你真是个好孩子。」或许其中还包含着对「男孩子」的期待。长此以往,他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强化了自己「好孩子」的形象。
对他而言,家庭没有成为能让他放松身心的「避风港」,反而随时都得绷紧神经。由此推论,他可能是因为身心俱疲,才变得不去(不能去)上课。经常要对父母察言观色的人,自然没办法随心所欲对父母撒娇。同理,对朋友也无法直接表达:「这东西好好,我好想要!」
我一向要求学生「回归自我」,而非「寻求改变」。回归自我,指的是诚实表达自己的情感。然而,一个人的想法或行动模式是长年累积的产物,无法说还原就还原。在课堂上,我再次举木下同学的心得为例。「首先,只要能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就OK了,不用急着一步登天,能不能请你试着慢慢诚实表达自己的心情或感情呢?」听到我的一番话,他又给了我回信。
「在对老师(某种程度是对全班)做了自我剖析的同时,我也回顾了自己的过往,整理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好像变得比较轻松了,谢谢您。」
虽然仅是三次透过「上课心得」的互动,但是木下同学确实透过回顾自己小时候找出了问题点,也理解自己心理问题的成因,借由写下内心过去不敢直视的问题,顺便将心情做了一次整理,所以他才会觉得心情「比较轻松了」。
我并不是直接和木下同学面对面,当然,他长年来不知不觉中所累积的问题也不是全部获得解决。但是,透过课堂上与木下同学的「对话」,我可以期待他未来的人生是朝正面发展。一个人是否真正了解自己,人生将会天差地远。我虽然无法保证木下同学以后一定不会犯罪,但是机率确实缩小了。
本文从一开始,就洋洋洒洒描述了我与一名学生之间的互动。其实,像这样的学生绝不稀有,即使程度不一,但许多学生都有和木下同学一样的问题。我在课堂上第一次引用木下同学的心得时,可以感受到许多同学「认真的眼神」──他们都将木下同学的故事投射到自己小时候。即使内容不同,但他们一定也感受到自己心中那个「好孩子」的存在。甚至有学生在「上课心得」中写着:「如果没有上这堂课,我可能已经犯罪了。」这表示学生们都察觉到内心深处那个一直折磨着自己的问题根源。
有烦恼无法向他人倾诉,只能独自痛苦的学生;过度在意他人眼光,以致于活得很辛苦的学生;内心寂寞,却伪装坚强的学生……烦恼与痛苦因人而异,其背后的成因也各不相同,但共通的是问题根源都来自小时候──这一点是从监狱里的受刑人身上学到的。
我现在的工作是到有LB指标的监狱,为里面的受刑人制作更生课程、授课或进行个人面谈。受刑人基本上可分为A和B两种指标,A指标指的是初犯等犯罪倾向尚不严重者;B指标指的就是累犯等犯罪倾向严重者。此外,当刑期超过十年以上,就会在A或B前面加上L(Long的简称),也就是说,LB指标的监狱所收容的,都是在日本犯下极端重大事件的受刑人。
所有受刑人都有心理上的问题。然而,很少有人能自我察觉,这也是为何我必须倾听他们的「话语」,追溯他们的过往。结果我发现,这些问题的根源几乎百分之百都发生在小时候。当协助他们釐清问题的根源时,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如果在小时候,这些问题的根源能获得妥善处理,或许眼前这名受刑人就不会犯下罪行,更不会有机会坐在我的面前,当然,也不会有被害人了。
若能在小时候及早针对问题的根源做出处置,孩子就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周围的大人容易将焦点放在表面上的问题行为,而做出相应的惩罚。当问题行为是使用暴力时,大人就会倾向以暴制暴。当然小孩在力气不敌大人下会屈服,但同时,心中也会萌生愤恨、悲伤等负面情绪。不仅如此,他们幼小的心灵可能会植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男人就不能输」(男孩子的话)等可能引发犯罪的危险价值观。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成人的孩子进入青春期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这个时期他们与大人的力量关系开始逆转。当大人想要用力气压制,他们已有能力反抗。若成功赢过大人,问题行为将急速加剧。这些孩子一旦在小时候,其痛苦的心情未获得接纳,便将开始展开复仇。他们已经完全不相信大人,犯罪的能量也不断增强。当然,若这时候有大人能用包容的态度接纳他们,或许有些孩子还能改变;然而,很遗憾的,改变的机率比起小时候可说是微乎其微。我会强调,当孩子小时候出现问题行为时,大人必须将之视为机会,以关怀(简单说就是「爱」)取代处罚,就是这个道理。
本书的目的,是希望点出在孩子成长过程中那些被我们忽略的「盲点」,也就是问题行为(尤其是犯罪)的根源。这些根源与我们视为理所当然的育儿或教育方式息息相关,也与深植父母或教育者心中的价值观互为因果,釐清这些盲点之后,我也会说明该如何做出适当的处理。
任何人都可能犯罪。或许有人会觉得我「夸大其词」。然而,试想当我们无依无靠,而且长期如此时,还能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吗?至少我自认做不到。孤独是压力的来源,身边又没有任何人能接纳自己的压力,这种情况下,不要说维持日常生活,痛苦与寂寞交迫下要不发疯都难。万一刚好发生了偶发事件,对学生来说可能是留级、对上班族而言可能是工作上犯错,这些将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情绪一触即发,结果不是自暴自弃而情绪爆炸(=犯罪),就是对世界感到绝望而自我了断,两者均有可能。我想说的是,犯罪虽然是极端的例子,但只要所有要件都符合,确实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所谓要件,指的是寂寞与压力都超越了自己的「可负荷量」。
本书尤其关注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所感受到的寂寞与压力。大人不假思索对孩子做出的言行、彼此间的误会、缺少「接纳孩子内心的言语」……这些行为一旦次数多了,孩子就会默默累积寂寞与压力,大人却浑然不知。最糟的情况下,孩子将成为罪犯。即使没有成为罪犯,也可能会有心理上的疾病或选择自杀。即使没有出现问题行为,也可能永远怀抱着痛苦,感觉生不如死。这些问题的根源都是出现在小时候。
你是不是以为「配合度很高」是一件好事?你是不是觉得「胆小怕事」很要不得?对这两个问题都毫不犹豫回答「Yes」的人,请务必读完这本书,你的价值观一定会有所改变,生活态度也会跟着转变,正在育儿或教育小孩的人,也会开始用不同的方式对待孩子。
本书的(繁体版)书名是《教出杀人犯》,若能事先知道如何预防孩子做出犯罪行为,那么就不会有问题行为产生,也可以用健康的态度生活,活在世上不会感到痛苦。会走上犯罪的人,其问题根源必定异于常人。透过对极端案例和养成背景的理解,有助于我们更清楚理解一些暧昧不明的状况。本书的特征是,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思考小时候对孩子的教育方式。
每次向受刑人询问他们犯罪的理由,都会得到各式各样的答案,例如:「因为我交到了坏朋友。」「因为吸毒所以杀了人,都是毒品的错。」「因为我丧失理智才会做出那种事。」以上都是「典型的答案」。这些理由没有错,只是它们并非问题的根源,问题的根源在更深的地方。要找出答案,必须不断探寻他们的过去,例如:「为什么会交到坏朋友?」「为什么会染上毒品?」「什么事情让你的痛苦累积到丧失理智的境界?」一步步往上追溯,最后就会发现,是小时候的教养方式出了问题。
把一个人会误入歧途或犯罪的根源都归咎于小时候,或许有些人会觉得排斥,这种心情我也能够理解。事实上,非行少年或罪犯当中,确实有不少人都自认为:「我的家庭环境没有问题。」有这种想法的读者,请耐心读完这本书之后再下判断。其实,会自以为小时候一切都很好,只是因为本人没有察觉「根源」所在罢了。对于未能察觉自己问题根源的罪犯,我也不得不承认「更生绝非易事」,原因一如我在叙述木下同学的案例时提到的──缺乏对自我的理解。
缺乏对自我的理解时,即使下定决心「绝不再犯」,或深深道歉表示「我真的错了」,也无法成为抑止再犯的力量。然而,少年辅育院或监狱都不断要求非行少年或受刑人表达决心或诚恳道歉,这种教育方式才是导致再犯的元兇。况且,在一般家庭教育里,做错事也经常被要求要表达决心或诚恳道歉。正因如此,我才会认为理解其背后的根源是绝对必要的。
本书中主要的案例,都是过去我在监狱接触过的受刑人,另外还有依毒品危害防制条例治罪的酒井法子小姐。我希望对孩子的问题伤透脑筋的人、与教养问题奋斗中的人、从事辅导工作的人,以及所有想要拥有健康心态的人,都能阅读本书。
顺道一提,本书以酒井法子小姐为例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与二○一三年八月八日出版的杂志《女性Seven》(小学馆)对我的採访报导有关。这篇报导中,我把问题摆在酒井法子小姐在道歉记者会上的发言──「因为我太软弱了。」这句话是她对于自己染上毒品的理由。文章的标题是「更生专家表示,酒井法子应做的是关注问题的根本,而非道歉」。然而,一页的访谈报导无法完全说明清楚。既然被称作「更生专家」,我想要更清楚说明何谓根本。可想而知,那指的是酒井小姐小时候。第二个理由是,我希望酒井小姐不再重蹈覆辙。这是我多管闲事,但是作为一名粉丝,年轻时从她的歌曲与演技获得许多鼓励,我衷心希望能帮上她的忙。
本书出版原委 本书作者冈本茂树先生,已于二○一五年六月二十六日离开人世。新潮新书编辑部受其家人委託,整理冈本先生生前遗留之稿件,始有本书之出版。
冈本先生生前曾于新潮新书出版《逼孩子反省会让他成为罪犯》《愈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愈能成功更生》(以上暂译)两本书,因为有此缘分,其家人希望遗稿能由新潮社负责,故由敝公司编辑部评估后,认为有出版价值,决定以新潮新书名义出版。
文章内容除了订正错别字、删除重复之叙述外,基本上完整保留冈本先生的原文,惟书名、标题、章节名称、小标由编辑部担纲修正。
新潮新书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