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学是美国长春藤名校中最顶尖的学府,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大学,其校园有如观光胜地,而其校友,则遍佈美国与世界各地,在各种领域中不断发挥深远的影响力。
读者可能认为哈佛很模煳遥远,可能将哈佛视为权威的同义字,可能以为哈佛不外富贵尊荣,但若撇开传奇的眼光,探问究竟哈佛大学的教育内涵是什么?哈佛大学里的各个单位,究竟在培养什么、或什么样的人?可能会很惊讶其结果。
本书以哈佛大学教育学院里的一个艺术教育硕士班(AIE)为切入点,根据十年的田野调查,再透过十个引人入胜的篇章,诠释三个魔法般的哈佛现象:
(1)「哈佛人」认同教育:透过宏观与微观、历史与当下、真实与隐喻穿梭的分析与写作,让读者看见一群师生的行动与心灵,深入探勘哈佛大学教育中,即使是该校的师生也未必自觉的薰陶。
(2)「领袖性」教育:利用「三宇宙」(明星宇宙、公司宇宙、圣战宇宙)和「三层次」(AIE旅人、硕士班、大学与学院)的独特角度,剖析哈佛「领袖性」教育的虚实交错,以及深藏的意义。
(3)由「做哈佛」到「做世界」的教育:从「使命」与「商议」着手,分析哈佛师生以建构「做哈佛」的能力,来建构「做世界」的能力的过程,并由此联系美国之为美国的文化观察。
不论读者对哈佛已有的印象为何,这些印象,都将因阅读本书而改观,同时,读者更可因此增添对自身文化的自觉。
作者简介
袁汝仪
美国奥勒岗大学艺术教育博士,现任教于国立台北教育大学艺术与造形设计学系。她的学术研究是以教育民族志为主,旁及人类学在艺术教育上之应用、艺术教育史以及生活艺术教育理论之建构等。她曾经做过的田野包括台北艋舺龙山寺、台北县某国民小学、荷兰多德瑞克师范学院,以及本书报告的美国哈佛大学。目前,她正进行一项在中国大陆的田野研究计画。
袁教授参与创设艺术教育领域主要学刊《艺术教育研究》(2000年起),筹创/经营华人网路平台「全球艺术教育网」(gnae.ntue.edu.tw/art_portal,2001年起),并创立/主持「艺鼠」论坛(1999年起)。
□导读─潘英海
□自序
1哈佛大学三宇宙---民族志的田野 19
明星宇宙 20
公司宇宙 25
圣战宇宙 34
哈佛大学---三宇宙的交会处 40
观察三层次---旅人、AIE、三宇宙 44
2日常生活---进入田野 47
学院 47
商议的意义 58
「领袖性」教育? 64
3使命的面貌---三旅人各自抵达哈佛旅程的起点 77
约翰 79
黛君 87
茹丝 91
其他同学 98
4使命的面貌---第四位旅人进入哈佛 107
洁西卡与霍夫曼学校 107
哈佛零计画 112
不同的美国艺术教育故事 118
5建构旅人的会合点(AIE) 133
AIE的萌芽 134
AIE的建立 136
AIE的维护与发展 145
6AIE人的核心课---精致合体 151
S-300与S-301的意义 152
S-300s的课程规划 156
哈佛的AIE 170
7核心课堂上的「领袖性」教育 183
9月17日与9月22日 185
9月24日 202
9月29日 207
10月1日 221
10月6日第一场JLB演讲系列 235
小结 238
8核心课外的「领袖性」教育 241
个人性、多元性与商议的必要 241
商议现场 247
从「多元性大会」谈起 253
「哈佛人」教育与「领袖性」教育 272
9四位旅人的领袖路 283
约翰(与菲丽斯) 285
黛君、茹丝(与玛丽、比娜) 300
洁西卡 321
10有关AIE的文化诠释与讨论 333
哈佛魔法解密 334
哈佛与美国---指向未来的思考 348
□附件 356
表一、1996-1997哈佛大学教育学院各种学位与单位架构 356
表二、1998-1999哈佛大学教育学院各种学位与单位架构 362
表三、AIE1999届上学期S-300「艺术在教育:课题与学校」课程架构与内容大要翻译 368
表四、AIE1999届下学期S-301「教育中的艺术:超越学校的围墙」课程架构与内容大要翻译 372
□学术性引用文献 377
导读
《哈佛魔法》我是一口气读完的。除了文字流畅、概念清晰之外,最主要的有三个理由,一是《哈佛魔法》让我看见「宇宙」、「旅人」、「旅程」的概念,二是《哈佛魔法》所显示的民族志魔法,三是透过《哈佛魔法》所揭露的美国价值。
《哈佛魔法》的宇宙、旅程与旅人
要阅读《哈佛魔法》,应该要先了解一下七○年代末的科幻电影《星际大战》。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我认为《星际大战》是《哈佛魔法》书写底层的美国喻涵架构(metaphor or metaphorical framework)。
我和袁汝仪是老朋友,八○年代,她和她的先生与我都留学于美国奥勒岗大学,双方家庭交好,经常分享彼此的想法。记得有一次,我们再一起聊天,刚好聊到科幻电影,袁汝仪兴致勃勃地告诉我:「潘英海,你一定要去看《星际大战》,带着老婆小孩一起去看。」接着,在我的询问之下,她娓娓说了许多要去看的理由。晃眼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的细节已不复记忆,但是,我永远记得当时她提到《星际大战》时的兴奋神情。我们一家去看了,都很喜欢,之后便也成了《星际大战》的影迷。《星际大战》这部电影,是描写一个遥远银河系中各种旅人的旅程,也包括为了维护和平正义使命的绝地武士,穿梭于各种宇宙之间,与各种邪恶势力斗争。
重点不在于去了解《星际大战》,而在于《哈佛魔法》中四位旅人(约翰、黛君、茹丝、洁西卡)的旅程、他们的会合点(哈佛AIE机构)、以及揭露哈佛魔法的三个主要宇宙(明星宇宙、公司宇宙、圣战宇宙),并借此我们得以接近美国的宇宙观、价值观以及教育观。我认为,如果要「阅读」《哈佛魔法》,应该要先理解「宇宙」、「旅人」、「旅程」这几个基本概念,这是具有理论性的「隐喻」。诠释学大师保罗.里柯(Paul Ricouer)认为「隐喻」是「文本」解读的最重要关键。1在「隐喻」与「文本」的辩证性过程中,借用人类学者葛兹(C. Geertz)的概念来说,读者就可以深入了解作者的意图,对「文本」进行「深层描述」(thick description)。2
《哈佛魔法》的民族志魔法
解读《哈佛魔法》,我想还要理解另一个魔法,那就是,民族志工作者的魔法(ethnographer's magic)。
袁汝仪的艺术教育研究,一直採用人类学的长期田野工作研究法。这是她第四本以人类学田野工作研究法,蒐集教育民族志的资料。第一本是在她进行博士论文研究的时候,当时是以台北市的龙山寺为田野地点,企图了解在地的美学观。3第二本,是在一所小学里进行的青少年次文化调查,4第三本,她踏上欧洲,探索荷兰的艺术师资教育与制度。5第四本,就是这本以美国的哈佛大学为田野地点,研究哈佛的硕士级艺术教育。四次的长期田野研究,一次比一次精彩,一次比一次老练。坦白地说,台湾的人类学者虽然有不少到异地研究的学者,但是还没有像袁汝仪这样,以欧美国家为田野地点,并进行长期研究者,我认为这点是特别值得肯定的!
人类学田野工作的奠基者马凌诺斯基(B. Malinowski)曾以民族志工作者的魔法说明民族志的魔法效应。6民族志的魔法,是将田野工作者的异地体验与了解,透过文字的叙述,带领读者穿梭于想像的时光隧道,进入陌生的异文化宇宙,开展异文化之旅。通常,民族志的魔法只能让我们体验一个宇宙,但是《哈佛魔法》让我们体验哈佛大学的三个宇宙:公司宇宙、明星宇宙、圣战宇宙。当我看完《哈佛魔法》的时候,我拍案叫绝,深有所感。
1996-1997年我在国科会补助之下,以访问教授的身份前往哈佛。我一到哈佛,最深的感触是哈佛的人文与学术揉和着浓浓的资本主义气息。记忆中,哈佛旗下拥有超过460家大大小小的公司,是全球最大的以营利发展非营利的组织。如果我们不从「公司」的角度来理解哈佛的经营,我想我们无法理解资本主义下的哈佛。《哈佛魔法》的重要贡献之一,我认为,就是透过民族志的书写揭露哈佛的「公司宇宙」。
其次,《哈佛魔法》的民族志书写,揭露了哈佛亮丽的「明星宇宙」。哈佛大学网罗了数不尽的诺贝尔奖的主,数不尽的各领域名师。哈佛,不仅只是一种学术品牌,更是学术界的好莱坞。哈佛的「领袖性」教育培育哈佛人特殊的领袖气质,将哈佛人培养成一颗颗闪烁的明星。袁汝仪在AIE(Arts in Education)的研究,显示「哈佛人」的形塑,是「哈佛人」认同教育与「领袖性」教育的整合;而「哈佛人」的明星气质,还赖「领袖性」教育的薰陶,才能让明星站在高处。
再者,做为一个「哈佛人」是有使命的,对人类要讲贡献的。每个「哈佛人」要面对各自的圣战,也许是学术的、也许是世俗的、也许是人类文明的……。圣战宇宙,不仅赋予「哈佛人」使命感,更是创造「哈佛人」认同感与归属感─不是单纯的学校归属感而已,更是一种「圣战宇宙」的人生价值观。
《哈佛魔法》的美国价值
台湾的文化与价值观,虽然是多元的,但是自从世界第二次大战以来,一直深深地受到美国的影响。即使到今天,留学美国还是首选,政治经济还是受美国左右,文化思想还是唯美国马首是瞻。但是,我们对美国文化的价值真的了解了吗?我认为,我们的了解仍流于瞎子摸象,特别,是对美国教育。
如同《哈佛魔法》在结论中所指出的,「哈佛人」的认同教育,是与哈佛人的「领袖性」教育,同步进行的。学生们入学前的个人圣战,入学后,由「做哈佛」的圣战,朝「做世界」的圣战发展。而这种「追求」的故事,就是美国价值之展现。要之,文化认同,即为一种文化价值的呈现。《哈佛魔法》说明的,不只是一个哈佛的认同过程,也是美国文化价值的内涵及其形塑的历程。
《哈佛魔法》可以谈论的地方很多,个个都值得读者借镜、思考。以上三个要点的陈述,只是一种阅读。阅读的方式与角度很多,从诠释学的观点而言,作者完成「文本」之后,「读者」最大,不同「读者」的解读与同一「读者」不同情境下的解读,都显示「文本」理解的多元、多样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也都代表一种未来性。7更进一步,「文本」所隐藏的意图,自有其自主性,与读者的解读产生辩证性的理解,带领读者进入各自的「旅程」。
《哈佛魔法》不仅只是写给艺术教育的人看,对哈佛有兴趣的人、对教育改革有兴趣的人、对领袖教育有兴趣的人、对民族志书写或教育民族志有兴趣的人,以及想要了解美国价值的人,我认为都是一本不可不读的好书。
潘英海
【导读者简介】
潘英海
国立暨南国际大学人类学研究所副教授兼所长、国立暨南国际大学原住民教育文化与生计发展中心主任、数位典藏国家型科技计画生活与文化主题小组召集人、数位典藏国家型科技计画人类学组召集人。潘教授学术研究的重点,在文化合成理论、族群研究(平埔族、畬族)、民俗知识、仪式研究、诠释人类学、知识人类学、数位文化与资讯社会、物质文化研究。
作者序
1997年2月,我教书之外还兼任系主任,刚为我工作的单位:国立台北师范学院艺术与艺术教育学系,完成一份申请设立艺术教育硕士班的文件,内容是靠参考各方文献来编写,拼拼凑凑的,虽及时送出,但自觉对于「艺术教育硕士级教育」的整个设计,所知实在太少,将来不论通过还是不通过,全案都必须再修订,执行细节也需要思考。这些工作实际上要如何进行?我并没有什么概念,一切问题只能放在心里。
同年寒假期间,我来到哈佛大学所在的美国麻塞诸塞州波士顿城郊的剑桥市,访问我的好友,当时在哈佛大学人类学系做访问学者的潘英海教授和他的家人。那时节,雪下得很大,亚热带来的我冻得受不了,躲在屋子里一点也不想出去。到了快要离开前三天,天气微晴,潘夫人陈淑花女士鼓励我去哈佛大学看看,我不好意思推辞,决定披挂出门。出发前,因恐在雪地里乱走太辛苦,先打了一个电话到哈佛大学的总机,问有没有艺术教育方面的单位─当时就我的了解,哈佛是没有这样的单位,与总机人员聊天,纯粹是碰碰运气。哪知总机小姐竟说,一年前教育学研究院(Graduate School of Education)正好成立了一个相关的硕士学位单位,应该跟艺术教育有关,我一听大喜,心想:看这个就行了,一方面对潘夫人有个交代,一方面也了解一下别人艺术教育硕士班是怎么设计的,将来若需要重写申请案的话,也可有个参考。
那天,我见了这个硕士班的主任洁西卡.霍夫曼.戴维斯(Jessica Hoffmann Davis),当我们坐下来说话时,却发生了一个问题。这个硕士班叫一个我当时觉得很奇怪的名字:「教育中的艺术」(Arts in Education,简称AIE)专班。尽管洁西卡很耐心地说明,说这个班不是从事「艺术教育的教育」(the education of art-education),不是「艺术教师的教育」,不是「艺术的教育」(education of art),更不是「教育的艺术」(art of education),而是「教育中的艺术」(arts in education)、是「一种艺术教育上的创新作法」。然后她又说,AIE提供的是「教育者,包括艺术教育者,的训练」,但重点是教育,不只是艺术或艺术教育。我听得一片煳涂,似乎我过去对艺术教育的一点概念,及对美国艺术教育的粗浅认识,都落在「不是……」的范围内。
我知道"Art Education"是我的专业领域的名称,有时候,为了突显艺术教育的整合性以及专业性,艺术教育者会使用"Arts Education"这个词;有时候,为了强调艺术教育的平民化、多元化特质,艺术教育者会使用小写的"art education"或者复数的"arts education";另外,艺术教育界还有"Education through art"或"Education in the arts"的说法,分别代表「环境论」与「本质论」的观点,可就是没听过"Arts in Education"。再者,洁西卡又说AIE的硕士学生,不用写硕士论文,修业一年即可获得学位。如此短促的形式,学生丰富的内涵设计要如何才能称得上是个硕士班?老师的教学重点是什么?学生实际上又学到了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学习参考的地方?一连串的问题及怀疑,引出无穷的好奇心。在大约二十分钟的会面时间结束前,我俩决定,由我申请来教育学院做访问学者,若能通过学院的审核,就可以花一年的时间,好好弄个清楚。当时我并不知道,如此开启的,是我和AIE长达十年的缘份。
我原初的研究动机非常简单,我想了解这个所谓「教育中的艺术」的硕士班,到底是什么?我想使用人类学民族志的田野方法收集资料,用文化诠释的概念分析资料,了解这个硕士班的艺术教育情形,以便决定AIE的设计,能如何有益于我自己的工作。1998年7月到1999年8月这一年,1我在AIE很努力地旁听各种课程,积极地进行各种田野调查该做的工作,访谈、观察、纪录(日志、笔记、录音、录音带复制及转拷)、摄影、蒐集文献(包括各种文件、影音资料、书籍与期刊)等等,每天忙进忙出,晚上与週末则尽量用来缮打与整理资料,追踪所有的线索。
在这一年年头时,在台湾的系里,将我一年前提出的研究所设置案,略作修改后又提交出去,到了年尾,我听说审查通过了,我的原始研究动机霎时消失了大半,然而新的研究动机,却比之前还要强烈。一年下来,我的田野经验和累积的资料,足够我描述与讨论AIE,可是我渐有理由相信,AIE不只是AIE,我看到的并不是「全貌」,AIE的教育内涵应不止于必修课堂与传统所谓正式教育活动之所见,如果执意切割,则我所报告的绝非有意义的片段。
事实上,这一年的工作,让我觉得整个研究的设想,应该从「以AIE为脉络的核心」,修正为「在脉络中的AIE」,也就是仍将AIE当作焦点,但是画面大为扩大。这么做的原因至少有两个,第一、AIE只有主任与助理共两人,面对四十几个学生的,就是这两人,其他列名的教师只是学生们的选课教师,不参与AIE行政或决策,即使AIE的内部和外部顾问,一年也才见两次面,这些加起来只有一小群人,不可抹煞的倒是AIE背后的庞大机构。第二、「哈佛」这个名字,对这个大学里的所有人,和大学以外的人,具有出乎我意料的、强大的符号意义,我无法切割也不可能跳过这个因素,就算以我一人之力,并无可能彻底处理如此大的田野,至少我应该从中选择一条突出的线索,做进一步的探究。后来我选择的,就是各种哈佛文献中不断强调,而我手中已有的资料也显示可能有意义的线索:「领袖性」教育。
再度重整之后的研究目标,仍维持以民族志的方式,描述哈佛大学教育学研究院「教育中的艺术」硕士班,但是放在「领袖性」教育的眼光下观看。所以,这份报告不是要评估AIE的成败,而是要以「领袖性」教育的观点,深入描述或诠释一个艺术教育现象。
就这样,我釐清了一些疑点,也开辟了新的研究方向,而海外研究一年的期限也已到达。接下来,我必须回到工作岗位,应付一面在台湾教学、一面在美国做学术研究的现实。2001年暑期7月初到9月上旬,我又回到哈佛教育学院待了三个月,这次时间多花在探索AIE以外的学院行政与大学行政。2004年2月到9月,2趁教授休假期间,除了田野工作,开始一面进行一些院级与校级人员的访谈与资料蒐集,一面阅读与分析资料、动手写报告,此次正逢洁西卡退休,史帝夫.赛戴尔(Steve Seidel)继任。2005年暑假,我除了继续田野工作与写作之外,主要是阅读图书馆中收藏的文献。2007年寒假重回田野3,主要工作是至各地追踪旅人(journeyman)现况。2008年完成初稿,暑假来美,向重要研究对象报告研究状况,补充文献与田野资料,并就稿件内容向几位我特别敬重的朋友请教。如此,田野工作约计二十八个月,文字报告重写、重组无数次,整个研究断续进行了十年。
研究哈佛AIE,可以说,是明确地挑战了我的美国留学以及西式教育背景,让我更加体会到:「跨文化了解」(cross-cultural understanding)并非易事,声称在美国受过教育,与了解美国并因此而更了解自己,有很大的距离。十年来,我虽常苦于不断停顿与再启动,新的观点与长期的田野工作,却也帮助我理解了头一年的田野资料以及后续的发展。时间是民族志研究效度与信度的最佳保障,时间解决了研究关联性的疑虑,也化解了我众多的误解、盲点与疑问,时间帮助我观察到只有时间能筛选出来的文化元素,让我亲见变中的不变与不变中的变,并让田野中的现象能自然地交互解释,发展至较大週期与较高频率模式的出现时刻,使田野工作能顺势抵达一个可以合理结束的终点。
将一个教育单位,当作一个文化机构,以文化观的角度,切入其教育表象,了解其文化的传承形貌,是教育民族志的主要工作。这次我研究AIE,与之前研究台北龙山寺寺庙参与人、台北县M国小五年级学生及荷兰多德瑞克师范学校,比较起来,至少有两个不同之处。首先,哈佛AIE的环境中,有很多学术性文献,我必须改变长期以来将学术文献孤立看待的习惯,试着将这些学术文献一体视为文化产物,不只是从个人的学术成就表征这个角度,来看待学术报告,更注意这些文献,在其文化脉络中、从当事人(研究者、作者、解读者、应用者、出版者与资助者……)的角度,领会究竟发生了什么后设与前设作用。这个经验对我来说,是活化学术性文献的意义,并领会文化观的在启发思考上的价值。其次,比起荷兰的研究来,哈佛这个环境对英语表达的要求,较荷兰为高,用字遣词不轻松,为免访谈双方负担,正式的对话前,我会先准备问题,并要求录音,其余则尽力笔记。在田野初期,由于约会时间常嫌短促,我设计了一些几乎不需要我多插嘴、但具有开放性的访谈架构,譬如说请受访者围绕着AIE,谈谈个人的AIE之前、之中、之后经验与感受,不想,如此所得之内容十分珍贵,成为后续访谈很好的基础,并促成最后研究报告,以旅人的隐喻开始切入撰写,仍依之前、之中、之后的方式,划分章节架构。
本书中人物身份的透露与否,有下列几个原则。本书出版时已过世者、历史人物或名人,用真名。在世者中,哈佛教师部分,除极少数是经同意全面使用真名外,一般教师之学术或专业身份不变,报导者身份隐藏,其余人士则均使用假名。特殊情形下,会改变或隐藏人物特征,或略过文献出处,以避免暴露身份。机构名,无法隐藏者如哈佛大学、教育学院、AIE、零计画等,予以保留,其余,若无关紧要则可提,否则避过。批准我进行研究的教育学院,十分尊重我的研究工作,过程中仅由院长发信要求不得对外宣称研究结果系获该院认同,或代表该院的意见。
研究资料上,就跟所有的研究一般,仅限于许可之下可取得、可使用、可引用者,写作也尽量兼顾研究目的与伦理原则。没有作者、未公开出版或者非学术性资料,引用时在註脚中说明,并尽量显示原文,学术性资料或公开出版资料,则在註脚中简单显示,详细出版资讯则置于「参考资料」之中。资料量方面,直接与研究经费资源有关,故现有的,已是我可调度资源的极限。访谈资料,均事先请对方签署同意书与授权书。旁听课堂系先经教师同意,由教师告知学生,或由其邀我在课堂上做自我介绍,说明来意之后才开始。田野初期,在双方互信尚未稳固之前,学生的访谈是由AIE安排,后来渐渐开放,但我的谨慎并未松懈。
资料整理与写作是很大的挑战。本书的写作,是在没有预设课题或结论的状况下就开始动笔,写作时心里极为振奋,因写作本身就能促进思考与分析,越写越清晰,越写越知道下一次田野中要问什么、哪些资料还需补充等等,因此写作与田野是同时并进的。大量的资料如何合理地依序呈现,并导向合理的结论也是挑战,不论是章节的安排与定调、与研究对象的叙事距离、文字的风格、阅读节奏的设定、读者认知状态的推断,以及多元证据的逐渐呈现等等,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改写中缓慢成形。经过一番雕凿与汰换后的文稿,较能完全专注于结论的呈现,不将资料、分析与讨论截然划分,而是三者依序融合,以更贴近读者的方式将我的发现写出来。同时,为了阅读顺畅起见,我将所有的来源註及其他註释都放在註脚中,仅保留部分原文,以助了解。
阅读本报告时,有必要注意几点。首先,本研究借用人类学民族志的田野研究方法,以艺术教育为焦点,试图了解研究对象团体(AIE)所展现的艺术教育现象,形成某种有限之文化诠释,以及教育启示,因此读者宜抱持平常心与平等的态度,避免以「优良教育案例」、「教育评鑑报告」、「国外课程研究」等的心情阅读本报告。其次,有关哈佛的研究、评论与大众读物,不计其数,我的最后文稿是从AIE着手,发现哈佛的「领袖性」教育实况,再回到对AIE艺术教育的理解,但主要是个有关人的研究,而不只是一个机构研究。再者,本研究中不特定人的第三人称代名词,採用「他∕她」,以维男女平等之精神。最后,本研究是秉文化人类学解读文化的精神进行,研究对象与读者之间,有某种程度的文化距离,但中文世界的读者仍是世界文化的一部分,仍是地球村的一员,因此我和读者之所以能透过文字,一起体会书中主人翁的旅程,乃是因为大家都共享着许多相通之处:文化的也好、超越文化的也好。
我在研究之初,以为哈佛终会是聪明、富贵、幸福、成功的总合,结果发现哈佛竟是受苦、负重的代名词。这让我意识到,即使在资讯发达的今日,我对这个时常出现在媒体与工作中的标签之认识,仍是异常短浅,仍必须倚赖长时间累积的田野资料来重建。我分享此一珍贵的再认识过程,就是希望能呈现:哈佛教育学院的「教育中的艺术」硕士班,不只是一个培养艺术教育硕士的场域,同时是其师生在哈佛的明星宇宙、公司宇宙、圣战宇宙中脱胎换骨旅程的发生地;田野资料显示,这个硕士班具体而微地说明哈佛的教育魔法,不但建构了师生的「哈佛人」认同、滋养了师生的「领袖性」,并且,由于三宇宙对主体及其使命的特有淬炼,师生们「做哈佛」(操作哈佛的三宇宙)即如「做世界」(操作各人周围的世界、改变哈佛以外的世界)之演练。
本书的第1章,先借描述哈佛的三宇宙,来揭开哈佛魔法的序幕,并说明我的研究架构。第2章,将眼光投向教育学院的当下与过去,讨论美国教育界与各大教育学院的浮动本质,点出商议的意义与重要性,并由对照「领袖」的教育、「教育领袖」的教育以及「领袖性」教育三者,来突出「领袖性」教育这个的研究焦点。第3章,主要是介绍四位主要人物之中的三位,描述他∕她们进入哈佛AIE之前的旅程,并以另外三位AIE同学为对照,建构AIE人进入哈佛之前的面貌。第4章,集中介绍第四位旅人,即洁西卡,并将她放在家庭、哈佛与美国艺术教育界的脉络之中,开始窥见哈佛教育对个人的影响。AIE是四旅人旅程之会合点与共同起点,所以第5章,描述洁西卡创建AIE的历程,讨论此历程为何可被视为成功的「做哈佛」案例。第6章,解析AIE人核心课的理路与特征,也是显示AIE教育是哈佛文化的产物。第7章,旁观核心课实施的情况,看见旅人的互动以及其间的「领袖性」教育。第8章,观察核心课外AIE学生与教育学院内其他学生的非正式学习历程,显示学生在哈佛的内在旅程,亦属「做哈佛」过程,突显「哈佛人」认同教育与「领袖性」教育并行之情形。第9章,追踪四位旅人在哈佛会合后以及自哈佛毕业后的旅程,寻找十年间个别发展的情形,除再次显示「哈佛人」认同教育与「领袖性」教育并行,并进一步显示,师生毕业前的「做哈佛」与毕业后的「做世界」,两者间有关联性。最后一章,整合前面各章的发现,指出AIE不只是从事艺术教育,AIE的教育,是哈佛魔法般教育历程的一部分,其深层的文化传承有三:「哈佛人」认同教育、「领袖性」教育,以及由「做哈佛」迈向「做世界」的教育。本章结束前,并简短讨论未来应用此研究之可能。
本书的完成,要特别要感谢书中的几位关键性的旅人,感谢他她们乐于助我完成我的研究,不介意我到处跟班发问、追踪刺探,即使离开哈佛,仍继续见面维持联系。「愿意配合研究」这个条件,表面上看来也许消极,但想想他∕她们是历经十年而不悔的被研究对象,就必须改变以为他 / 她们是消极的想法,并佩服他∕她们对我的耐心与爱护,或者对一个学术价值并不明确的工作的期许与肯定。
最后,我要感谢充满艺术教育理想与热情的AIE人(包括前后两位主任、两位行政助理及学生们),教育学院高瞻远瞩的五任院长、行政主管与行政人员,众多哈佛教育及其他学院的教师与博、硕士生,极富知识服务精神的葛特曼图书馆(Monroe C. Gutman Library)历任馆长与馆员,「哈佛零计画」的多位研究员与工作者,慷慨容许我参与旁听的教师与学生,照顾国际学生与学者的哈佛大学国际办公室,关切中西文化发展的燕京学社、燕京图书馆、东亚中心及剑桥新语的各位师长,睿智的哈佛大学秘书长,令人敬佩的AIE外部顾问与演讲系列的各位讲员,美国艺术教育界多位前辈,关切旅外学人的驻波士顿办事处官员与工作人员,帮助我在剑桥安顿下来的陈淑花女士,多位给我精辟回馈做我明镜的学者:(以姓氏笔划序)王雅各教授、吕金燮教授、李卉老师、黄庆祥教授、潘英海教授、阎鸿中教授,远流出版公司宽弘的王荣文发行人与坚持品质的编辑团队,我的助理侯淑凤小姐、章敏小姐、林华铃小姐,以及在背后鼓励我、支持我的家人,您们对我的研究和我本人的帮助,均将永志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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