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序
感谢! 在求学时期,我的课外活动只限于田径和篮球,对足球甚少涉足。最大的嗜好只是到旧日的香港政府大球场看「南巴大战」以及其他有号召力的球赛。
踏足社会之后,一直从事报纸、週刊及专栏编写工作。基于喜爱运动,六十年代末创办了一份《体育生活》,内容以报导香港各类体育运动的名将为主,不定期出版。
七十年代初,足球比赛吸引力大,当年涌现了不少着名球星,分别隶属不同球会。看准了这个形势,我趁机出版和编辑与足球有关的画册,由《今日足球英雄传》、《足球圈》、《球迷俱乐部》、《足球员》、《守门员》、《钢门》到《好波》以及各大球会专册,当中尤以南华和精工佔的比例最多,凡几十册。加上个别球星如仇志强、胡国雄、张氏兄弟、钟楚维、何容兴等的特刊,林林总总,多不胜数。
一九七二年至一九八五年这十四年是香港足球全盛时期,回想当年身兼出版、编辑、採访、校对、联络发行,并与不同印刷厂打交道的日子,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那些年,我一直在纸媒行业工作,一身多职,却仍然对足球画册那么投入,那么陶醉,至今令人回味无穷。
几十年后的今天,得到商务印书馆青睐,愿意把昔日球坛动态、球星故事和素描来个「大翻新」,与有荣焉。
最开心是令我吐出真心话: 「感谢!」
陈灌洪
推荐序
我的足球记忆
陈国球( 香港教育大学中国文学讲座教授及中国文学文化研究中心总监) 我的足球记忆,始于小学时的体育课,以及课后与同学的「踢街波」。差不多同时,我开始听电台广播足球赛,开始读《香港时报》的足球版;刘以鬯主编的《浅水湾》也从此随足球进入眼帘。这是星岛开始崛起的年代,我的朋友多半是南华趸,我赶不上「四条烟」的年代,但莫振华、黄志强的「双牛阵」,加上「肥油」何祥友,都是南华的勐将。我的一位小学同学特别崇拜「肥油」,他的技术也很了得,担得起「小肥油」的称号。他后来移民到哥斯达黎加,继续踢学界足球,直至身形被外国年轻人大大超越为止。至于我,「踢足球」的生涯很早完结。但「爱足球」却是成长过程的重要部分;「足球」一直是扩大我的想像空间与意识世界的催化剂。
我开始从电台广播中建立我的足球想像,我的偶像是张子岱。他的绰号是「阿香」,据说因为他是父亲张金海从上海回流到香港后诞生;香港的「阿香」在「喷射机」星岛开展了他的足球事业的第一个高峰。我小时没甚么机会买票看足球比赛,最多是在花墟球场球赛快完的时候,门禁大开,我和同学们就窜入球场看最后几分钟「免费波」。正式入球场看张子岱时,已是他的愉园时期。然而,张子岱的形象,早由卢振暄、叶观楫两位香港电台的足球评论员,绘声绘影的构筑起来。卢振暄的半场评述,增进我的足球知识,明白「越位陷阱」、「双翼齐飞」、「四三三」与「四二四」阵式等等;叶观楫则投放摧心的热情,配以「湿手巾」、「晒靴底」、「左插花右插花」等状意象形的描写,让一场一场的球赛风神朗发。因此我的足球想像世界,主要是由空气中的电波声浪渐次形构;即使后来正式购票入场,我和许多球迷一样,总会带备一部「原子粒」收音机。
当然,我本来就雅好阅读,报纸和期刊的足球报导与议论,一直丰富了我的足球宇宙。我记得自己曾是《星岛体育》的忠实读者,每逢週六早上到报摊购买,追看谢东尼等的球赛分析。现在看到复刻的《足球圈》第一辑及第二辑的校样,更勾起许多往昔的回忆。这是一九七○年代中前期的足球世界,我已经开始进入球场看足球的年代。当时我最支持精工,其实理由和以前喜欢星岛差不多,因为旁边的「拥南趸」太多了;我就偏不要追随「庸众」。我还去精工的练波场地看「耶稣」居里、「大水牛」华德,当然还有赏心悦目的胡国雄。《足球圈》内就有不少精工的报导。当然,其中还有重点展现球星如仇志强、何容兴、陈朝基等。我觉得兴奋的是,张子岱没有被忘记;他在愉园的出色表现,也佔了相当的篇幅;包括他在战胜消防和精工时连续演出「帽子戏法」,在对光华时主罚十二码射断何容兴的手腕等。这些当年的球坛往事,一一呈现眼前。
这些记忆的复刻,让我这个从事文学研究的书呆子重拾青少年时的生趣。事实上,我不是作家,但我爱文学的通幽入微,宣露人的精神世界;我不再踢足球,但我欣赏足球比赛中个人脚法与整体战术的因难见巧,更享受球赛带来撄人肺肝的情绪翻滚。
旧闻新读 其趣无穷
贝钧奇(公民体育会主席) 时光荏苒,屈指一算,我踏入足球圈已超过半个世纪了。一九六八年公民体育会首次参加足总丙组联赛,我协助打理球队杂务,挽水提波衫也很起劲,亦是我为体育界做义工的开始。不知不觉间已度过五十个寒暑,至今我仍乐此不疲,热衷于参与推广和支持各类体育运动,义务为多个体育团体服务。
近年来,我们一羣足球圈的老朋友们组织了每月一聚的「吹水」饭局,当中包括了昔日球队负责人、教练、球星、队医、资深传媒人等圈中人士。当中,年纪最长者要数五十年代九巴名将「长人添」― 刘添老大哥也,如今他仍保持着昔日风采,腰杆笔直,精神矍铄。每月一聚的饭局,我们在茶余饭后少不免笑谈往事,回忆起当年球坛逸闻、球星趣事、人物掌故,其乐融融,趣味盎然!
有一趟谈到七十年代球星身价待遇,一九七二年「阿香」张子岱先生为何会由商业球会转至左派球会愉园,当年球圈议论纷纷,有说是「阿香」政治转向、弃暗投明;有说是「人望高处,水往低流」、「睇钱份上」而转投愉园,大家亦因此研究起当年愉园高薪挖角,薪酬是多少?时任愉园领队的「梁书记」梁子明先生说当年「阿香」月薪高达一万元,此数如属实,年薪岂不是超过十万元?在座者中有人认为不符合当年「市价」,因七十年代初西环坚尼地城联邦新楼一个三百余平方呎单位售价才两万多元,「阿香」一年收入可购入四个单位,实不合逻辑!一时间大家都未能解开「阿香」当年收入之谜。
直至上星期,我买了一本由陈灌洪兄主编、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第一辑《足球圈》复刻珍藏版,翻开第一篇文章〈张子岱为什么加盟愉园?〉立即找到了答案,真是喜出望外!当年张子岱效力愉园的年收入应是五万元,平均每月四千多元,「梁书记」所说的一万元实是其转会费。此外,文章里面有一个小标题「思想问题?金钱挂帅?身不由主?」,饶富趣味,引人猜想。
《足球圈》复刻出版,实是广大老球迷及爱好香港足球历史研究者最大的喜讯,重读《足球圈》,我们重温香港球坛历史和资料,实要感谢主编陈兄和商务印书馆!
《足球圈》创刊于一九七二年,至一九八五年结束,这十四年间称得上是香港足球的全盛时期。七十年代初,多家企业公司组队参加甲组联赛,促进香港足球趋向商业化发展,引入不少质素较高的外援,同时亦涌现不少本地球星,球赛可观性明显提高,入场球迷众多,大球场经常爆满,座无虚席。
想当年,球坛星光熠熠,各球会球星如云,足球名将成为家传户晓、受人注目的偶像级人物。重读同样是由陈灌洪兄主编,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另一本刊物《今日足球英雄传》,内有一篇仇志强先生的文章,刊登了一间餐厅一九七三年四月十日进行开幕仪式的消息,主持剪綵仪式的是电影红星邓光荣先生、「娃娃歌后」邓丽君小姐、足球名将仇志强先生,球星能与影帝、歌后相提并列,可见着名的足球员同样受人崇拜。
自九十年代起,球市日渐衰落,踏入二十一世纪更陷入冰河时期。二〇〇一年至○二年球季,甲组参赛队伍仅得七队,包括南华、愉园、晨曦、流浪、花花、香雪制药、港会。香雪制药是足总邀请来自广东的一支水平不高、由青年军组成的队伍,而港会更是一支拉杂成军的业余队伍。球队不足,为支撑甲组联赛,实有滥竽充数之嫌。有见及此,足总进行架构改革,在当年成立了董事会代替原有的执委会,力求改善本港足球的发展,而我有幸成为足总第一届董事会成员,服务至今已十八年,见证了本港近代足球的发展。
为加强青训工作,培育新一代本地球员,二〇〇二年由康宝驹先生担任会长、本人任主席的「香港○八」成立,并参加足总丙组联赛,二〇〇五年晋身甲组联赛,让青年球员得到更多磨炼机会。最终,以「香港○八」球员为主力的香港足球队在二〇〇九年东亚运动会勇夺金牌,创下大型运动会的历史佳绩!青训显见其效,获政府资助的「凤凰计划」亦应运而生。
温故知新,欲重见昔日球坛光辉,又谈何容易?说易行难,球市的振兴,实有赖球圈人士羣策羣力和广大球迷积极支持。期待《足球圈》接续重编出版,让爱好足球的新、老球迷一饱眼福,亦能成为记录香港球坛历史的珍贵资料库!
我的「香港足球」岁月
黄海荣(《香港足球志》作者) 大概在十二年前,拍档莫逸风先生提议做一本关于香港足球历史的书籍,我内心当然欣喜可以为香港足球留一点纪录,但另一方面又担心销量,质疑对香港足球有兴趣的人根本不多。毕竟当时香港足球才刚走出「冰河时期」,入场人数仍是「有限公司」。那一年写书的过程谈不上轻松,花了多个无眠的晚上写稿和考证资料。幸运地,《香港足球志》获得了不俗的成绩,对我个人而言,《香港足球志》的出版简直是「足可圆梦」。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球迷。我跟香港足球的结缘,始于「全华班」年代,纵使它难以跟七八十年代香港足球的辉煌岁月相提并论,但所谓「烂船还有三根钉」,那时候的香港球市可能比现在还好一点。关于足球,父亲对我影响最深。他本身是一位司机,也是一位业余足球员。他有时会带我去冰室用餐,跟朋友和伙计之间的谈话内容总离不开赛马和足球,我也因此聆听了不少关于张子岱、胡国雄等传奇球星的故事,然而我从来没有现场看过他们任何一场球赛。当时我心目中的足球英雄,是南华足球队的山度士和陈发枝。
后来对足球的兴趣越发强烈,除了每週收看电视节目《球迷世界》,或者听电台直播足球赛事,我习惯每天放学后必会阅读报章体育版,然后将球赛战果、球赛分析剪下来,有时自己会将球队阵容背到滚瓜烂熟。嫌报章还不够吗?于是开始接触足球和体育杂志。那时市面上较出名的,包括了黄循干先生主编的《足球世界》,还有《足球杂志》、《星岛体育》、《夺标》等,只要是关于足球的杂志我便不会放过。那时候,每星期最期待的事情,是父亲为我带来全新的杂志,实在令我喜上眉梢。
小学时期有幸遇上志同道合的同学,大家会交换杂志、讨论足球,甚至研究球队排阵。我最爱看的是球迷信箱,在那个资讯流通还不太发达的年代,「球迷信箱」是我汲取足球知识的主要途径。通常杂志主编会努力搜集资料,亲自回覆球迷的来信。坦白说,有些球迷的问题其实很无聊,不过来信被刊登出来,感觉好像中奖一样。
足球杂志除了成为我的「厕所读物」,「偷偷地」阅读足球杂志也是对沉闷课堂的一种抵抗。如果有官员说一个月连杂志在内看三十本书是一项成就,我大概在小时候已经达成了。这种生活形态,一直维持到中学毕业为止。
千禧年后,足球刊物一本又一本倒闭,许多人归咎于网络洪流的冲击,网络提供了海量资讯,人们可以直接在网上搜寻资料,不用再花数星期等待编辑回覆,同时球迷可以从网络取得球赛最新消息,足球杂志的「新闻」早就变成「旧闻」。足球杂志的球星专访文章也不及拍片放上网来得有吸引力。不过,个人认为对足球出版物最致命的一击,是香港足球已不再受到关注,当然也难吸引广告商的青睐,令足球杂志的生存出现困难。在那个堪称香港足球的「冰河时期」,你会看到一些光怪陆离的现象︰球迷入场人数长期维持三位数字、学生在球场里温习功课、班主请球迷热饮、小食亭二十元鱼蛋烧卖放题等。更甚的是球员薪金每月只有三数千元,球场不再是逐梦的地方,没有英雄也没有报导的价值。报章上关于香港足球的新闻,有时只有寥寥十数字,微小得要用显微镜才能看出来,这大概解释了足球刊物逐渐消逝的原因。
后来书写《香港足球志》,虽然主要採用口述历史形式,但单凭受访者的一家之言还不足够,有时还需要利用旧报章和杂志补充资料和佐证,亦因此在搜集资料期间,有机会拜读陈灌洪先生的《足球圈》杂志。在那个资讯还不十分流通的七十年代,陈灌洪先生凭一己之力,包办採访、编辑、印刷、发行,出版《足球圈》、《今日足球英雄传》、《球迷俱乐部》、《球星生活》等共几百册杂志,纪录了一个时代,为球迷制造梦想。你可能因为杂志的球员专访,他朝梦想成为球场英雄,也可能透过交友专栏,认识志同道合的朋友。陈灌洪所编的足球杂志较着重娱乐性,例如《足球圈》每期都会给予一个命题,甚么「龙虎群英」、「卧虎藏龙」、「星月争辉」、「五福临门」,感觉像看章回小说一样。杂志内容除了基本的球赛分析,球员专访也涉及球场以外他们的私生活。杂志更前卫的,是提供球星照片沖晒服务,这比信和中心卖明星相还要早十多二十年。一份杂志才卖一元几毫,一套十二张球星照片便得花费十元,在当时实在谈不上便宜,但这也反映当时球员的社会地位。
每个年代,都有一些疯子,任凭一股傻劲,为喜欢的香港足球默默付出。作为球迷,在此感谢陈灌洪先生多年来的贡献,他所办的杂志,除了为球迷提供了养分,也教人回味香港足球昔日的光辉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