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经常把儒教或佛教,以及与这些思想体系「习合」而发达的神道,或江户时代的国学等称为传统思想,并将之对比于明治以后传入的许多欧洲思想。将这两个种类区分开来并没有错,也有其意义。但将之分为传统与非传统两个范畴,有可能会导致重大的误解。就摄取外来思想,将之以各式各样的形式留存在我们的生活样式或意识之中,在文化中留下难以抹灭的烙印这点而言,欧洲产的思想已「传统化」了。例如:翻译思想,甚至连误译思想都以其特定的形式形构了我们的思考框架。从纪平正美(一八七四至一九四九)到鹿子木员信(一八八四至一九四九),无论是哪一个国粹主义思想家,若都只用《回天诗史》或《靖献遗言》中之作者语汇或范畴,就无法展开其宏大的论述。就连蓑田胸喜(一八九四至一九四六)慷慨的「思想斗争」也整篇到处引用威廉.冯特(Wilhelm Maximilian Wundt ,一八三二至一九二○)与阿尔弗雷德.罗森堡(Alfred Ernst Rosenberg ,一八九三至一九四六)的话。若把我们的思惟方式一一分解为各种要素,并再回溯各个要素的系谱的话,就会发现有佛教的、儒教的、萨满教的、西欧的要素─总之,我们会看到在我们的历史中已留下其足迹的所有思想断片。问题在于这些全都杂乱同处,我们并不清楚其彼此间的逻辑性关系,及其该占据的位置。从这种基本存在方式来看,无论是所谓「传统」思想,或明治以后的欧洲思想,都看不出本质上的差异。虽然人们反覆感叹近代日本舍弃维新之前的思想遗产而「欧化」了(这种感叹从明治以后到今天持续成为一种刻板印象),然假若有数百年背景的「传统」思想若真的能作为遗产而形成传统,则为什么会轻易被「欧化」怒涛所吞噬呢?